她原本不知柳能的杀人计划,直到王娇娘殒命的消息传来,她慌得不行,柳能信誓旦旦说只是意外,而京兆也没有立案处理,为数不多的疑惑,也在柳能娶她为妻的允诺中烟消云散。
谁料今天神婆揭露了他欲买凶害人的勾当,她又惊又怕,精神高度紧绷,直到柳能养的外室出现,让她彻底爆发。
“你说若知道柳能的谋害计划,肯定不会帮他。”东隅追问,“可是你却利用娇娘的信任,对她心爱的儿子下手,稚儿无辜,你又怎么忍心呢?”
“这都是他逼我的!”杏儿痛苦地捂住脸,“柳能一直在逼我……”
“贱婢!小郎是我的骨肉!我可从来没有授意你对付他!”柳能痛骂。
“呵呵……是吗?你儿子昏迷不醒的时候,我可不见你着急啊。”杏儿反唇相讥,“你急的是如何联系到杀手,如何将王家的产业一举吞下!”
“贱婢!你含血喷人!”
两人又掐了起来。
墨淮桑冷脸一挥手,衙役上前将杏儿和犹自喊冤的柳能押下。
王老掌柜老泪纵横,口中喃喃念叨:“娇娘,是我害了你……”
东隅走近两步,安慰道:“老人家不要自责了,娇娘没有怪您。”
“大师?大师!你说可以看到娇娘,是真的吗?”
“是,她现下就在您身边。”东隅看向一旁默默流泪的王娇娘,“您是这世间最疼爱她的人,她只是遗憾不能再孝敬您了。”
“是啊主君。”王掌事劝慰道:“恶人自会伏法,现在娇娘最放心不下的定然是您和小郎,您要振作起来啊,奴婢这把老骨头就是豁出性命,也会跟随您一起,带王家上下护着小郎平安长大,继承家业。”
王老掌柜点头,神情刚毅,不愧是商海沉浮拼下偌大产业的商人,韧劲犹在。
东隅对王娇娘无声说道:【我知你一开始不肯告诉我真相,是担心我对付不了柳能,眼下你可以放心了?】
王娇娘回东隅感激一笑,渐渐消散在半空。
墨言看东隅一直望着半空,满心好奇:“郎君,东隅小娘子这是……在跟鬼……鬼魂告别吗?她真能看到鬼啊?”
“你先去死一死,不就知道她能不能看到你了?”墨淮桑没好气,打开折扇猛扇,大热天的他跑到这里来断什么案?是家里的西瓜不冰吗?
“本少卿要回去歇晌,你留下善后!热死我了!”
“墨少卿!”东隅跑过来,双眼放光,“忘记问您怎么来了?您终于信我啦?”
“你脑子被鬼踢了?刚没听我说吗?本少卿是为另外的案子来的!”墨淮桑白了她一眼,“我们虽然见得不多,但你今天这幅尊容,格外吓人。好好回去收拾吧。”
墨言目送自家骂骂咧咧的郎君,忍不住腹诽:是谁无意中看到大理寺卷宗里的疑犯供述就自动请缨来传唤柳能啊?是谁为了诈出马脚栽赃那个外室盗窃啊?口口声声说不想查,身体却很诚实嘛……还好他有先见之明,早早派人注意东隅小娘子,这才能及时通知郎君来救她。
“墨郎君,你不是说墨少卿之前从来没有查过案子吗?我怎么瞧着他当官挺像回事的。”
“小娘子叫我墨言就好。”墨言忙不迭挠头,哈哈一笑,“我家郎君虽然没查过案,但他天生就会欺负人啊。他常常说自己既然是皇亲国戚,不仗势欺人就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东隅顿悟,“有道理。”
“诶?你们郎君是皇亲国戚?”
“是呀,郎君生母是玉清大长公主哩。”
东隅咋舌,本朝的公主不少,但大长公主有且只有一位,她忽然想到一个事实,指指头顶,小声问:“那圣人……是他亲舅舅?”
墨言也小声道:“可不嘛,我家郎君成年后,圣人送的生辰礼就是六部九卿的副职随他挑,郎君抓阄,选了大理寺。”
“……”东隅沉默,怎么人跟人之间差别就那么大呢?她的成人礼是见鬼的天眼,而他的成人礼是天降的少卿?
东隅决定了,以后就扒着墨淮桑不松手,他运气那么好,分她一点怎么了?
不过圣人真是既英明神武又关爱后辈啊,看,就算是再宠爱外甥,也没有头脑发昏地把三部九卿的主官放出去给他当玩具呢!
他喵的。
***
深夜,城内一家古朴典雅的道观内。
着青色道袍的道士,将纸条燃尽,深陷的双目中,闪烁着疯狂诡异的光。
“传话给主上,那赵氏女巫的女儿出现了。”
“是。”手下的脸上也难掩喜色,总算不必担心主上降罪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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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化用自《世说新语容止》:“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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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来墨府求差事
待门前粼粼车声渐歇,墨府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看着消失的马车,门房精神抖擞,再次庆幸自己是墨家仆从。
别家官员天不亮就要苦哈哈早起上朝,而他家郎君只要能去大理寺点个卯都算是兢兢业业。
皇帝心疼外甥从来不说什么,谁还敢多嘴?
大理寺少卿王陵敢怒不敢言。
他当初接到这么个宝贝疙瘩心里极不痛快。
大理寺是什么地方?
笼统地说是掌天下刑狱,听起来威风凛凛,具体落到实处,件件繁琐不容有失,要管中央百官犯案,要对各州县疑难案件进行复核、重审,要管理金吾卫、御史台送审的案件,还要接手皇帝钦点的大案、要案……
本就有看不完的卷宗,审不完的犯人,现在皇帝还让他哄孩子?
他缺的是能为上峰分忧解难的骡马,而不是打不得骂不得还要哄着的祖宗!
大理寺卿心里有一万头猛虎在咆哮,可面上要言笑晏晏。
在地方辗转十几年,好不容易调回中央,正是深感皇恩浩荡的时候,一时半会腰杆也硬不起来。
不过时间一长,看到别的衙门里那些惹是生非的纨绔们,再看墨淮桑就顺眼不少。
这位皇亲国戚除了嘴毒了不止那么一些,倒是没有其他坏毛病。成,就当大理寺得了尊吉祥物,单独收拾间舒舒服服的办公署供着就行。
更不必给他派任何公务。
敬,而远之。
而对墨府而言,即便郎君被授了官,府里唯一主人的作息却没什么变化,墨府上下也丝毫没有朝廷从四品大官府的自觉。
门房泡了杯茶,期待着今天的贵客,起床时他可听见院里喜鹊叫哩。
日上三竿,一位穿着灰白胡服的身影走近,门房眯眼看了半响,心道这位女娘眼生得很。
一没帖子,二没身份,但门房不敢轻视,听她自报名姓,嚯,竟那大名鼎鼎的祁小娘子。
他听其别的房提过,这位小娘子一个猛虎扑食将郎君压在车里,重点是郎君既没有骂她,更没有打她,还留她在府里住了一晚,啧啧。
在听完她的请求后,他又迷惑了,祁小娘子竟然要来府里求差使?
墨府极少在人牙处采买,他们这些仆役大都是原大长公主府上的官奴。
他疑惑归疑惑,招呼侍女将东隅引到待客的院子,自去禀报负责府里僮仆管理的掌事赵大娘。
留下东隅被一群侍女们围着。
她瞥到好几张熟面孔,都是上回借住时在她房间里聊八卦的。
脸圆圆的那位好奇问道:“祁小娘子,你怎么还要出来做工?你不是……跟我们郎君……”两根食指对着点了一下。
东隅看不懂这个手势,老实回答:“唉,墨少卿拒绝了我。”
既然助他断案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另辟蹊径,来府里干活呗。
什么?侍女们瞳孔地震,先有当街生扑,紧接着又共处一车,难道,他们还不是那种关系?仍是这小娘子一厢情愿?看向东隅的眼神就带上些怜悯。
“唉,我家郎君虽然长得好看,气宇轩昂,家世显赫,但是……”眼睛圆圆的那位满是好奇,压低了声音,“‘冷面郡王口,黄蜂尾上针’,他那张嘴里说出的每个字都淬了毒,你怎么能受得了啊?”
“我……我就是想挨着他……好好睡一觉……”东隅实话实说,声音细如蚊蝇。
什么?你竟然只是馋他的身子?侍女们眼都直了,不由得再仔细打量一下这位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娘子,可真勇啊……
“不过,你可别太恋爱脑,话本上可都说了,娘子们都跟扑火的飞蛾似的,最后一怀柔情都喂了狗,话本里的大女主哪个不是搞事业?要以事业为重啊!”
“可我只想活着啊……”东隅喃喃,想到那些暗无天日的过往,“没有他我会死的……”
迟早会因为缺觉猝死。
唉,侍女们看着她越发带着满眼怜惜,这恋爱脑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