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鸣谦背着董嘉禾走得很稳当,明明她近在咫尺,可他的心还是空荡荡的,她像是一阵来去自由的风,穿行而过,他抓不住,也留不下。
他低着头,轻声问道:“和我分手是因为这个吗?”
“不全是。”
刚刚二十岁的年纪,遇到的第一个喜欢的人,谁会愿意轻而易举地放弃呢。
杨鸣谦没敢继续追问下去,人心向来复杂,在她面前,他的揣度与猜测全是无用功。
他对那个答案趋之若鹜,又避之不及。
他走得很慢,这条路好像绵长的看不到尽头,董嘉禾伸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头靠在他肩上。
杨鸣谦越往前走,心中越空,似乎等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他就无法再窥见她的心门,那门也永远不会再为他打开了。
他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明明是寒冬腊月,他却觉得被炙烤。
最终,他还是问了,“那我还有机会改吗?”
空气陷入安静,她没有回话,杨鸣谦不知道她听见没有,只能继续往前走,每走一步就忐忑一分。
直到快到家门口,他才听见董嘉禾说:“来不及了。”
董嘉禾的脚养了三五天,除了吃饭,她大部分的时间都窝在那间狭小的卧室里工作。
桃墟村的日子漫长又无聊,村里人散漫,没什么爱好,日复一日的操劳,做活,唯一的休闲项目是晚饭后,几个老太太会在乡野田坝上走一走,或者端着个小木板凳坐在谁家院子门口唠唠在外打工的儿孙,老汉们喜欢聚在一起抽烟打牌。
冯老太不爱参加这些活动,她们家没什么收入来源,除了政府每月补贴给她的一百来块钱,其余全靠张秀兰种的那几亩薄田。
所以白天,张秀兰总是不在家的,她空了也会接村子里的一些杂活。
冯老太一个人照顾着全家的衣食起居,最悠闲的时候不过是靠在那张老旧的摇椅里,在院子里晃晃。
照她的话说,“别看这只是小小一方院子,她却守了一辈子。”
赵敏敏活泼好动,除了白天上班时间,晚上一空闲下来,她打着手电就要跑到村委会去找年龄相仿的宋雨墨,也许是这村子里的年轻人太少,她们俩很快打成一片。
就连郑平安也不知不觉间成了她的知交好友。
董嘉禾碍着自己是她上司的身份,很少参与他们的活动,生怕让他们觉得不自在。所以晚上的时光,她大多继续忙工作,或者看看从村委会图书室借来的几本杂书。
最多的休闲就是走几步到郑平安家的小卖部买点廉价的零食,她自己从来不吃,全都进了赵敏敏和冯夏的肚子。
大部分的时候,她都是无聊的,烦躁的,在这样的日子里,她总是不自觉地望向杂物间那盏闪烁的灯。
那盏碍眼的灯,董嘉禾想,等路通了,她第一时间就要找人给那间屋子安上最亮最好的灯。
杨鸣谦一直都是忙碌的,明明相隔不过十数米,他们又好像变成了两条相近的平行线,很近却不会相交。
赵敏敏今晚上又打算去找宋雨墨,但今天出乎意料的,她要叫上董嘉禾一起。
她拉着董嘉禾的胳膊摇晃,“禾姐禾姐,走嘛走嘛,我们约好了打麻将,三缺一,就差你一个了。”
董嘉禾合上电脑,“我不会打麻将。”
“没事没事,我教你,雨墨和平安都是我教会的,我们老家专属川麻,打过的都说好。走嘛走嘛,每天都闷在屋里多无聊。”
董嘉禾无奈点点头,她确实无聊透顶。
赵敏敏骑着郑平安家借来的小电驴子,带着董嘉禾冲向村委会的方向。董嘉禾被风吹的睁不开眼,几次拐弯都吓得抓紧了座椅,生怕被摔进地里。
好在赵敏敏骑风虽然彪悍但也稳当,两人安全到达。
村委会晚上除了值守的门卫大爷,和看门的大黄狗,只有他们几个小年轻,俨然成了他们的快乐天堂。
四个年轻人扎堆进了活动室,桌上早已经摆好了,郑平安还从家里拿了不少小零食,堆满了整个桌子。
宋雨墨很湿激动,她刚学会川麻,正是兴致高,天天叫嚷着要和赵敏敏一决高下。
“来来,我都准备好了,小董总,坐坐。”
董嘉禾挥挥手,“客气啥,叫我名字就行,我比你们大一两岁,跟着敏敏叫我禾姐也行。”
宋雨墨笑嘻嘻的,“那可不是把你叫老了。”
四个人坐定,赵敏敏开始给董嘉禾讲解规则,宋雨墨和郑平安在旁边补充,听得董嘉禾一头雾水,几个人干脆上手实验了一把。
几轮下来,董嘉禾已经是得心应手。
赵敏敏嚷道:“呜呜,禾姐你算牌,打个麻将还要算,你变态。”
董嘉禾仗着新手保护期,连赢几把,心情正好,“习惯习惯,你也算呗。来来,再来一把,这把我要胡个清一色。”
“不管,雨墨,平安哥,这把不能再让她赢了,我们要联起手来,翻身农奴把歌唱。”
郑平安大咧咧地回答道:“没问题。高低得让小董总今晚出出血。”
短短几轮麻将下来,大家的关系飞速地熟悉起来,这会儿“小董总”已经从一个敬称变成了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