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狗狗也好,野兽鸟禽也罢,很多年难得一见。
若是通话内容被人听了去……
周千里咬牙,拿着农具,阔步放轻,走近声源处。
动静仅响一下,后续无声。
周千里更为警戒,高高举起农具,铁齿重重地朝围栏后面砸。
哐——
围栏颤动。
对面安安静静。
总不能听错了?
周千里环视打量,低头的瞬间,瞄见紧紧攥住一节衣袖的年轻女子。
她偏着头,半倒在围栏边。
衣着整洁,版型时髦,气质很好,皮肤干净还携带背包。
应当不是被骗进来的人,也应不是尾随进来的外地人。
她是谁?
怎么来的?
周千里眯起眼睛,回忆一下,却不记得在哪见过她。
陌生人,以防万一,绝不能让她活着离开青砖黄土铸成的小院。
周千里眼眸狠厉,稳准狠地挥动手臂,不见方才半点被给一巴掌再拿一颗枣的神态。
铁质农具用力砸下去,她死不了也会跑不出森林。
周千里沉默了一会儿,狠着心加重力道。
他臂膀绷紧,肌肤血肉牢牢缠绕在一起,农具的实木手柄浸染手心汗液,却一刻不停。
五十厘米。
破风声依旧。
四十厘米。
夏安之安安稳稳躺在地面,仿佛昏睡。
三十厘米。
森林没来异动,鸟雀均未出现。
埋了她,无人知晓。
周千里面无表情,唯手熟尔。
二十厘米。
她偏着头,耳侧的细碎发丝被吹动带起。
周千里不被美色所惑,不为所动,坚定取走她性命的想法,毫不动摇。
十厘米。
侧倚在木头围栏附近的女士猛地抽搐一下,紧接着回归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宛若神经下意识反应。
周千里核心稳稳当当,她必死无疑。
但农具距离夏安之的胸腔仅剩一掌距离,他的眸子瞅见她敞开一截的大衣领口。
领口拉链怔在心脏位置,承云雾一路向上的雄鹰被圈进精致且眼熟的花纹。
周千里盯着她,臂弯一颤,手里的农具偏移准点,擦过她大臂处的外套,沉沉地坠地。
那花纹,他见过。
那承云雾翻腾而上的雄鹰,周千里下辈子也不敢忘怀。
这女人,什么来历?
她和当年的事,有关联?
周千里嗓子一卡,神魂颠倒中,直觉世界天旋地转。
他蹲下身,伸手掰过夏安之的下巴。
看清她的面容,周千里刹那跌坐在地。
这张脸,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周千里诧异极了。
“见鬼。”他喃喃,抬手甩自己两巴掌。
啪——
火辣辣地刺痛浮现在面皮,惊悚地真实体验刺激躯体每一处脑神经。
“林止,有个人你得见见。”
“这件事,你必须要知情!”
周千里一声不吭,沉默一阵。
见女士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眉头也不曾皱起半分。
他的心理防线终于颤动,手脚并用地起身,扒出口袋里温热的手机,给林止主动拨去电话。
若真见鬼,他得拉罪魁祸首一把。
这件事,他们两个,谁也逃不掉。
第50章
周千里鲜少主动联系林止。
尤其是今年回山后,他总在回避关于外界的一切,恨不得外界无人识他。
他以为朱千金是压在脊背的最后一根稻草,认为完结最后一单,就能重新开始,可以和林止的利益链彻底断开联系。
可林止又打来电话,他在深山的围栏之外,见到梦境千回百转的图腾标识,看出一张不该出现在巫茫山的面容。
他把女孩装进长长的帆布行李袋,脑海混沌地将人扛下山。
山下远远望去没有公路,仅有一条不算宽敞的黄土隧道。
隧道压实,坑坑洼洼的痕迹不多。
很少有人烟途径此处。
但几个小时过去,周千里身前停下一辆改装版越野。
车身沾了泥泞,从中走出的男人身着休闲。
他合上车门,问:“什么情况?”
周千里极少数的命令语气交杂恐慌,林止不得不赶来看一眼。
他更换最常见的服装;不押金、不核实身份的租车套牌,避过大多监控,进行各种手段。
周千里手里的通讯设备,是个麻烦。
林止抬头分辨对方脚边的牛仔行李袋,揣进口袋的手握住一把折叠刀。
周千里面色发白,额头渗出虚汗,怎么看都不正常。
若是他把自己供出去了……
林止指腹微微用力。
周千里支支吾吾,拉开行李袋,“自己看。”
行李袋色彩不均,蓝黄间露出一张属于女子的面容。
林止愣神一秒。
周千里指她大衣下的图腾徽章,说:“是不是她回来了?”
林止想起旧事,望他一眼。
“怎么可能,她当年在我们眼前死的。”
“是她女儿?”
“你觉得可能么?”林止蹲下,说:“可能是她某位亲戚的孩子。”
“或许是。”周千里无意识点下头,问:“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不处理。”林止摇头。
周千里怔仲,再度发问:“你想做什么?”
林止摸摸下巴,拉上行李袋拉链。他垂着头,倒显得人畜无害,眸子似蓄上一汪春水。
半晌,他面有不甘。
“带医院先治疗试试,看她能不能想起关于当年的事。”
一副好好人模样,宛若良心发现。
周千里收敛震惊,带行李袋坐上越野车。
驶离巫茫山脚下,后视镜映照座位处安放的物件。
周千里:“如果真是她回来了,你去自首么?这些年,我们做过太多错事。”
林止讪讪一笑:“不还没确定她的身份。”
周千里:“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她和当年长得一模一样,连图腾标识都一样。”
林止语气加重,说:“或许就是巧合。”
周千里扣着指甲摆头:“不会是巧合,她当年出现的时候,就这么凭空多出个人,这个姑娘、就后座这个姑娘,她也是突然出现在我家……”
“够了!”林止拍下方向盘,乍然停车瞪过去一眼,“你先喝口水,行么?”
塑料瓶递到周千里眼前。
林止的烦躁溢于言表。
周千里锁视他的眼眸,几秒后败下阵来,脊背浮出一层薄汗。
风一吹,冷飕飕的。
周千里陡然安静,僵硬地接过水瓶。
林止呼出口气,侧身说:“给我点时间捋捋,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么不可思议吗?”
“几年前就去世的,我喜欢的人,在我报仇多年以后,突然活生生的出现在兄弟家门口,你想让我怎么接受?”
林止抓把头发,手指后座的行李袋,“如果她不是本人,只是一个毫无关联的亲戚,你让我怎么面对她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