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一片寂然,外头的侍者个个将头埋的极低,将殿中女子吵嚷的声音衬得格外清晰。
“哟,指挥使您可来了!”高内监遥遥望见张潜,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
“可是因为六公主之事?”张潜微微颔首,目光也往乾清殿里看去。
只见庆帝坐在上首,闭目不语,殿里那夫人挺着肚子,双眼微红。
“您快进去吧,都等着您呢。”高内监点了点头,忙给张潜让出了条路。
张潜端看了一番,抬脚便迈进了殿中。
殿里有了响动,江皇后闻声,侧目瞧见张潜,火气立马盛了些:“好你个张泽旻,本宫将宝贝女儿交给你,你便是这样办事的?”
“微臣办事不利,请圣上责罚。”张潜也料到江皇后会发难,先行跪在了大殿中央,朝庆帝请罪。
庆帝容江皇后在这乾清殿闹了一通,眼瞧着张潜出现,揉了揉酸麻的眉头:“高内监,先将皇后送回去。”
“我不走,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何事瞒我!”先前从喜盛口中得知兵权之事,江皇后已然有了防备,如今看着庆帝要将她支开,江皇后怎肯轻易罢休。
“盛儿乃朕掌上明珠,此番丢失朕绝不姑息,张潜你如此失职,可知罪!”庆帝见支不走江皇后,只好先拿张潜开刀。
“臣知罪,愿受圣上,皇后责罚。”张潜说罢,便将那腰间佩刀抽出,双手捧上朝向了江皇后。
江皇后怀着身孕见不得刀光剑影,怎会去接张潜的刀。
庆帝却觉无妨,从龙椅上走下,朝着张潜而去。
“要死也得把盛儿找回来!”江皇后只是想找到喜盛,原本也没这么大的权利处置张潜,如今见此,不想骑虎难下,只好作罢。
“高内监,给皇后送回去。”庆帝瞧着情况,也送了口气,茗高内监把江皇后带出了乾清宫。
看着江皇后离开,庆帝抬了抬手,示意张潜平身:“说说吧,怎么回事?”
庆帝不信别人,但张潜还是相信的。
虽然张潜是裴昀的义子,但庆帝好歹也是看着张潜长大的。
张潜能将凡事做到滴水不漏,本事大得很,又怎么会让喜盛在上京城丢了。
“六公主今晚忽感腹痛,命臣进宫请太医,臣自然不敢违命,然出了六公主府,臣便觉出不对。
驾马回六公主府一探究竟,正好瞧见春盛巷驶过江府的马车,臣猜想是平宁郡主,便一路跟随,行至城门口,见那车帘被风卷起,正印证了臣的想法。”没了江皇后,张潜也没对庆帝隐瞒。
“是宁宁啊。”庆帝听罢,点了点头。
喜盛跟谁庆帝都不放心,但要是跟着保宁,保宁万不会让她有事。
张潜颔首:“正是平宁郡主,微臣已派人跟随,想必公主与平宁郡主是去了大佛寺。”
“好,你吩咐侍卫,明日六公主回宫赴宴不许有人阻拦。”知道了自家女儿身在何处,庆帝心里也安定了些。
只是看着张潜,庆帝抿了抿唇:“盛儿虽无事,可是你张潜,妄加揣测圣意,该当何罪啊?”
这事不论如何,张潜有职责,这会儿被庆帝追责,张潜垂目:“微臣失职,弄丢公主,自甘领罚。”
“你是该罚,但朕偏不此时罚你。”庆帝看着殿中低眉顺眼跪着的张潜,忽的沉声笑了笑:“罚你,须当着小六的面儿,这样她才知道,凡事有所得,必有所失。”
“做事不计后果只能连累身边之人。”
“是。”庆帝这是有意点拨张潜,也是有意点拨喜盛。
张潜叩首,应了声。
—
喜盛失踪,禁庭中闹得灯火未明,张潜再回六公主府也不太合适。
天边云月朦胧,张潜打算休在宫中,可迈出了乾清宫,便被一个影子拦在了宫门前。
“张潜。”那身影是个女子,身形高挑,着一身绯红襦裙,发髻高悬,上缀一只锒铛作响的金钗。
她妆发齐整,可那双眼哭的红肿不堪。
“七公主。”张潜朝着容珠拱了拱手,便要走。
“张潜你给本公主站住!”容珠见张潜要走,忙揽住了人。
“是不是你把陈喜盛藏起来了,她不想去和亲是不是?”容珠的声音沙哑,彼时带了怒火,有些炸耳朵。
张潜被吵得有些不适,伸手甩开了容珠:“六公主丢了。”
“你骗我,陈喜盛分明是跑了,你是怎么看着人的!”容珠被张潜甩开,冷笑一声,上前挡住了张潜:“是你帮她逃的,你们都偏着她陈喜盛是不是!”
“七公主想多了,六公主确实是失踪了。”张潜瞧着眼前疯疯癫癫的容珠,剑眉蹙了下。
他向来不擅应付这些女子。
瞧见了就是一个字,烦。
“我不信,你们便是为了让我去和亲!”容珠见张潜仍不承认,扯着张潜要去跟庆帝对峙。
“容珠!”庆帝也打算回宫歇了,出了乾清殿便见容珠拽着张潜,沉声呵斥道:“像什么样子,放开张潜!”
“父皇,您真的要我去和亲吗?”容珠见庆帝出来,放开张潜,跪在了庆帝身边。
“我也是您的女儿啊…”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庆帝没打算叫容珠去和亲,且喜盛先前早已向他请命和亲,容珠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谁知容珠这样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