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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达命令后，顾十安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血迹被掌心纹路割裂成许多不规则的奇异形状，心中生出怪异之感。
那是不受控的感觉。
把手按在树上，蹭干净血迹，顾十安策马离开，寻找狼的踪迹。
狼的警惕性极好，他没有带随从，只身前往，在深林中和一只皮毛雪白的体型高大的狼撞上。
白狼黄绿色的眼睛露出凶光。
顾十安知道，自己也被它当成了猎物。
他感觉到兴奋。
这时，熟悉的啸声自天际响起。
顾十安不由分神，心中慌乱无比。
白狼看准时机朝他扑过来，一口咬上顾十安右臂。
利齿刺穿皮胄，顾十安闷哼一声，毫不犹豫抽出他藏在靴子后的短匕，朝着白狼心口狠狠刺过去。
白狼皮毛厚实，顾十安一击不中，反而惹怒了它，更狠地咬下去，深可见骨。
顾十安当机立断，持匕刺向巨狼右眼，鲜血迸射，热烫熏人。
白狼吃痛，松开了口。
顾十安手脚并用，将白狼掀飞出去，随后一跃而起，自高空下落，双手持匕，重重刺入巨狼心口。
因为速度过快，竟然没有血溅出。
巨狼并未立即死去，抬起头，像是想要再咬顾十安一口。
顾十安一只手松开短匕，曲起手肘，对着巨狼的头顶，用力砸了下去！
巨狼低嘶一声，头歪下去。
顾十安抽出短匕，在它身上又刺了好几下，就拽着白狼的腿回到马旁，丢上去，一边发信号唤人一边朝着响箭发射的方向疾奔。
到达目的地以后，三人的尸体、还有这片地方混乱的打斗痕迹让顾十安心脏一滞。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
——为什么会想到赵千凝？为什么会担心她？
顾十安想不明白。
但害怕的心情却没有丝毫消减。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恐惧。
只是，他发现自己一时间竟然区分不出来恐惧和害怕哪种心情在他心里占比更重。
跳下马，顾十安走近前，一一去探三人鼻息。
无一例外，全都死了。
他不可能再从这三人口中探听到一丝一毫的信息。
顾十安终于知道，他在害怕。
——那种害怕，已经以无法压倒的优势，战胜了他心里的恐惧。
险些跌倒在地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大喊：“顾十安！”
是祁连丰。
他早就看顾十安不对，当即高声喝道：“你们窝里斗，你把他们都杀了是不是？！”
尤宜嘉：“……”
本以为这人要放个大招，没想到他真的放了个“大招”。
但凡你说一句“顾十安勾结刺客”，都不会把好好的局面给搅成这浑汤样子。
尤宜嘉无言以对，无计可施。
她保持沉默，伪装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默默地驱马靠近了赵千凝。
顾十安抬头看他们，视线定格在赵千凝身上。
尤宜嘉在脑海里脑补了一出大戏。
风声萧萧，天地寂寥。
看啊，我们的男主，眼里只能看到女主一个人！
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伟大又美好的爱情啊。
真的，他爱她。
他！超！爱！
……
这是常规套路，因为顾十安是男主。
只是现在是尤宜嘉的主场。
她不想看到这莫名其妙又让人无语的“爱情”。
偏头，直勾勾地盯住安明无。
只能看到侧脸。
正脸在看着顾十安，脸部肌肉绷紧，很戒备。
尤宜嘉：“……”
怎么说呢。
虽然你做得很对，但这时候你其实还可以做得更对知道吗？
你挡在赵千凝前面，隔开顾十安的视线啊！
尤宜嘉险些就要当场大吼“快啊！”。
但她不想被人当成二傻子。
她只能紧紧盯着另一个已经被她确诊为二傻子的安明无。
大概是她视线太过有存在感，安明无终于偏头往尤宜嘉的方向看了一眼。
尤宜嘉抓住机会，拼命看赵千凝，好借此能让安明无长出脑子，明白一些。
安明无迟钝地懂了一些，驱马，走到了赵千凝身前，回头给了她一个很让人安心的笑。
顾十安那边的“大戏”落下帷幕。
男女主的气场顿时转移过来，聚光灯分别打在赵千凝和安明无身上。
看啊！
她眼里只有他，他眼里只有她。
他们就是天上地下只此一对的绝配！
他们！超！爱！
尤宜嘉激动地想高歌一曲“你是风儿我是沙”。
放平心境，尤宜嘉告诉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依依不舍地把眼神从赵千凝和安明无身上挪开，去看祁连丰。
祁连丰：“？”
片刻后，他驱马，来到了尤宜嘉前面，替她挡住了眼前的一切。
尤宜嘉：“……”
虽然你做得很好，但这时候如果你能骂一骂顾十安的话，那你做得就超棒的知道吗？
尤宜嘉再度确诊一个二傻子，幽怨地盯着他，弱弱地小声嘀咕道：“血，好多血！”
声音听上去极度害怕恐慌。
赵千凝：“……”
祁连丰终于反应过来现在的一切，大骂：“顾十安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你是不是窝里斗把他们都杀了？！”
尤宜嘉：“……”
要不你还是闭嘴吧。
感觉你的话里面为顾十安开脱的意味越来越强了呢……
顾十安乍然大笑起来。
尤宜嘉猜测这笑里有一分是在笑祁连丰傻，剩下九十九分都是因为顾十安心里的不知道哪个莫名其妙的变态想法被满足了。
可在祁连丰眼里，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蹙眉道：“你果然承认了！”
尤宜嘉：“……”
到底谁说他文武双全的？！
出来挨打！
马蹄声哒哒响起，顾十安身后转瞬就站了许多随从。
顾十安停下笑容，道：“有人欲借冬猎对陛下和各位贵人行不轨之事，现已被顾某截杀。”
尤宜嘉真想把祁连丰的头打进肚子里。
第18章 锋芒露
宴席场下。
顾十安巧舌如簧，一边伶俐地说自己如何猎狼，一边凭空捏造自己截杀刺客的“真相”。
他一身血迹，却春风得意。
要不是尤宜嘉知道那三个人是自己杀的，还真有点相信他的话。
这狗东西真是太会巧言令色了！
余慕荷忿忿地把杯子摔到面前桌子上，“真是嚣张！”
尤宜嘉低声道：“别着急，戏还没完。”
她话音初落，天边忽然响起啸声。
以声断距的话，那声音和宴席场地约莫只隔着几百米。
余慕荷不知前因，却能察觉不寻常，不错眼地盯着顾十安。
顾十安笑容凝滞，面色微变。
祁连丰凑到左相祁赫身边，耳语几句。
祁赫当即质问顾十安道：“顾大人对这声音如此敏感，可是心里有鬼？”
顾十安初听那声音时的确慌了神，可很快也反应过来前后因果，利落回应道：“刺客死在我手上之前，发出的响箭就是这种声音……我怀疑他们在周围有同谋，有何不可吗？”
祁赫哼道：“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么想，你自己心里有数。”
顾十安不与他过多辩驳，只是看向狗皇帝，担忧道：“陛下，刺客若真是有备而来，此处必定还有同谋。为保陛下龙体无虞，微臣上奏，请陛下立即启程回宫。”
狗皇帝果然着急了，想也不想就下令回宫。
皇后蹙眉，劝告道：“陛下不可。冬猎乃是祖训，一经开始，断没有提前结束的道理。”
顾十安：“陛下安危当前，祖宗不会怪罪的。”
狗皇帝本就怕死，一听这话赞同得不得了，恨不能立刻就丢下摊子离开。
皇后继续劝告：“况且周围严防死守，贼人……”
狗皇帝厉声打断：“朕看你是想要朕死！”
被当众不留情面对待，皇后眸中滑过失落的伤痛。
尤宜嘉立时去看昭王。
呃……他闭上了眼。细看的话，双唇好像还有些抽搐。
尤宜嘉：“……”
你敢不敢再窝囊一点？
你倒是想办法打他啊！你把皇位夺过来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尤宜嘉被他气得不轻，撇过脸不再看他。
右相李培寻求中和之法，道：“不如陛下先行回宫，将冬猎交给哪位皇子负责？”
狗皇帝沉默了。
安国一直没有储君，一是皇后膝下无子，二是狗皇帝迷信，总觉得立储是在诅咒自己早死，所以每次有人上奏，都被他坚决地打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