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千凝和余慕荷一同迟疑,须臾后,两人反应过来,说:“这并非同一件事,安王谋逆,只是兄弟相争。”
“好。”尤宜嘉早就料到她们会这么说,又问:“倘若当今陛下的位置,也是杀了先皇帝得来的呢?”
赵千凝不自觉皱眉,循着事实道:“没有这回事。”
尤宜嘉强调:“倘若。”
余慕荷:“依旧是罔顾人伦,可是……”
尤宜嘉轻笑:“可是你觉得那样也可以,对吗?”
余慕荷迟疑,沉默地点了点头。
赵千凝微声道:“安国开国以来,没有女帝的先例。”
原文背景观就是这样,那是早就设定好的。她们会这么想,一点也不奇怪。
尤宜嘉没有说什么男女平等这些话,赵千凝和余慕荷原也不是会认为女子低人一等的人,她们只是现在陷入了思维固区,一时转不过弯来。
尤宜嘉不与她们解释太多,只是从目前的局势来说明:“皇后无子,纵然她对宫里的每个人都好,可人心隔肚皮,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更是容易被遮住眼睛,不知道何时就会心境大变,他们都不可信。”
余慕荷闻言,立刻就被说服了,但她也还是担忧,“万一公主也是那种人,怎么办呢?”
尤宜嘉:“可以先看看她的情况。”
而且,她觉得安明月不是。
从她因为皇后而对昭仁帝心生的怨怼中,尤宜嘉这么感觉。
突然,门外突然有了一阵响动。
含烟的声音随后响起:“将军!”
屋内三人俱是面容一变,赵千凝最为强烈,她一字一句缓缓道:“我父亲早年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养成的能力,听力绝佳。”
尤宜嘉当即问:“你去说服你父亲,有几成把握?”
“我不知道。”赵千凝摇头,又说:“但我会尽力。”
“好,你尽力就好。”
离开将军府,尤宜嘉回了自己院子,安明轩并未跟着一起,而是和安明无回了王府。
尤宜嘉推开院门,入目就是那满架子未开的花,叶子稀疏,枝丫光秃,看上去并不赏心悦目——尤宜嘉到这时才发现,这里面竟然没有一株,是可以在冬日盛放的花。
尤宜嘉蓦然有了可惜的念头,为自己看不到花开。
这么想着,她突然觉得安明轩不来也好,就让这些花留在这里——虽然她没有信心自己会坚持照顾,但养花这种事情,大多时候看缘分。缘分到了,不管不顾花也能活,缘分没来,怎么样都是个死。尤宜嘉在这种事情上看得很开。
可惜安明轩不解风情。
他在这之后不久就走进来,同尤宜嘉说笑几句,就开始和他带来的人一起搬花,每搬一株,就要问尤宜嘉一句“宜嘉姐,这个真的不留下嘛”。
尤宜嘉很无语。
其实安明轩完全不必要说的,他直接留下来就好了,一直问一直问,让自己怎么回答?
尤宜嘉愤愤地想,也倔强着就是不松口。
安明轩一次次问,一次次得不到肯定的答案,一次次失落,行走间没注意被小白撞了一下,踉跄几步,人倒是没摔倒,手中的花盆摔了个粉碎,里面那株脆弱的花从枝茎处断开。
安明轩慌张地去看尤宜嘉。
尤宜嘉已经自然地拿了扫帚过来打扫,同时说:“小心一点啊。”
安明轩不知怎么,心情一下子变得明朗悠然,继续去搬剩下的那些。
一切完成,他看着尤宜嘉说:“我今夜就要走了。”
尤宜嘉:“怎么这么快?”
安明轩:“我哥担心明无哥伤口恶化,让我过去照看。”
尤宜嘉点点头,“你哥考虑得周全……”顿了顿,尤宜嘉又说:“但你也照顾好自己。”
安明轩:“会的。”
这句话结束,两人之间就陷入沉默,一个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一个却是莫名其妙地不敢再说什么。
“天快黑了。”最后是尤宜嘉先开口,“你快回家吧。”
“好。”安明轩走出几步,又扭头看尤宜嘉,问:“你会像昨天去送连丰哥那样,今晚也来送我吗?”
尤宜嘉迟疑,而后摇头,“我今夜有事。”
“好吧,希望你顺利。”安明轩掩下失落,离开。
到达门口时,他突然听到尤宜嘉淡淡地说:“等你回来,帮我把花再搬回来。”
安明轩瞬间开怀,扭头朝着尤宜嘉挥手,“好!”
·
祁连丰被送入军营之时,挨板子所受的伤还没好全,脸色看着也有些苍白。
军营中人听说他惹了昭仁帝大怒,但也知道他是左相之孙,不乏有想要结交他的,但也有人不爽他们这些纨绔子弟生来命好,暗中寻思什么时候给他个颜色看看得。
一群人心思各异,不敢妄动。
直到有一人和祁连丰一同出恭回来,将他身上伤处狰狞的事情捅了出来。那群看他不爽的人无声集结,将他围了起来。
祁连丰早有预兆,也明白自己逃不掉,只好硬着头皮上。
但他们人多势众,祁连丰双拳难敌四手,没两下就被打得卧倒在地上蜷起身体,全身酸爽简直难以言说,又知道自己现在孤身一人,无人相助,心中又生悲凉。
突然,安明月的影子出现在他眼前,对着他笑,可眼睛中却含泪,分明是白日两人分别时的模样。
祁连丰心里一动,斗志大涨,狠狠踹开了一个人,正要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之际,就听到一声暴喝:“你们在做什么?!”
随即是担忧的一声“连丰哥”。
听声音是安明轩。
祁连丰:“……”
丢人丢大了。
他幽怨地偏头看了安明轩一眼,心中酸楚难消地想,你为什么不能来晚一点……
第46章 深夜谈
安明轩自动忽略祁连丰眼神中的哀怨,小跑到他面前,弯腰把他扶起来。
祁连丰身上痛得厉害,虽然方才猛然来了斗志,可一有人在自己身边给予支撑,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忍了又忍才没当场落下泪来。
暴喝那人是营中一个小统领,名为田野,是之前跟着赵学博一起打过仗的,彼时还被赵学博救过,现在也常去将军府探望他。
这人早前便得了安明轩要过来的消息,特意亲自过去接他,还把人带过来,一路叮嘱。谁料就看到这一幕,当即怒不可遏,把那几个动手的人叫到一边训。
安明轩给他示意,表示自己要离开,然后就扶着祁连丰到僻静地方,让他坐在地上,打开身上包裹,拿出一个瓷瓶,“我看看你的伤。”
祁连丰转过身去给他看。
一阵沉默。
等到安明轩给他涂了药,祁连丰问:“会怪我吗?”
安明轩也坐下来,没明白此言为何,问:“什么?”
祁连丰:“如果不是我要来军营,你应该不会被尤宜嘉送进来。”
“不是这样的。”安明轩说:“我是自己想过来的,不是宜嘉姐的原因。”
祁连丰看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早晚被她卖了!”
安明轩无声瞬间,问他:“那你会怪宜嘉姐吗?”
“不会。”祁连丰说:“我知道她说得对,这是我最好的选择。”
安明轩:“为了明月?”
或许是刚挨了顿打,也或许是知道从此刻以后的一段时间内都是只有两人一起,祁连丰竟然没有再隐瞒或是装傻了,缓缓点头,说:“是。我想证明自己,我想做驸马。”
话音落下,祁连丰意外地发现,他说出这句话,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说出来,想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想法,不想总是藏在心里。
谁知安明轩冷不丁惆怅地道:“谁不是呢。”
祁连丰警铃大作,紧咬牙关,颤颤巍巍地问:“你也想做驸马?”
安明轩只是昭王义子,并非真的皇室子,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和安明月,不是没可能。
祁连丰一阵激动,大喊道:“你别这样!”
安明轩同时猛地站了起来,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怎么可能!”
两人异口同声,而后同时松了一口气。
“那你为什么……”想到一种可能,祁连丰突然眉头紧锁,不可置信地问:“你喜欢的是尤宜嘉?!”
安明轩愣住,半晌,他轻声问道:“你觉得我喜欢她?”
祁连丰于是不觉得了。
但安明轩却不确定了,他告诉祁连丰:“我也觉得我喜欢宜嘉姐,可她说不是这样,只是因为她对我好,我感激她,但是想岔了才心生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