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装的。”余慕荷突然停下脚步,偏头盯着尤宜嘉仔细打量,须臾后眯起眼睛,问:“你在我和千凝面前,也是装的吗?”
那你就真的冤枉我了。尤宜嘉心想,我明明是在余季同和安明无面前才装。
“也不是。”不等尤宜嘉回答,余慕荷自己就说了:“看着不像。”
尤宜嘉于是道:“那肯定啊。”
谁知余慕荷又说:“但我们第一次遇见那天,你一定是装的。”
尤宜嘉回忆一番,认了下来,坦诚道:“那时候和你们不熟。”
余慕荷:“……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尤宜嘉:“没办法,我待人素来真诚。”
余慕荷突然意味深长道:“我知道了,你又在装了。”
尤宜嘉朗声笑起来。
余慕荷没有笑。
尤宜嘉于是停下,眯眼睛看她,又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她,同样意味深长道:“我知道,你现在也在装。”
余慕荷:“……”
但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没等多久,尤宜嘉又问:“第一次见面那天,你也在装吧?”
“当然了。”余慕荷说:“那时候不熟。”
尤宜嘉点点头,说:“是,你那时候还想给我下毒。”
余慕荷偏头诧异看她一眼,没否认,只是道:“幸好没下。”
尤宜嘉心道确实。
两人一齐往回走,面前突然出现了不速之客。
崔文乐。
狗男主的那个狗兄弟。
此次出巡,因为有顾十安那个狗东西陪着昭仁帝一起,这个狗东西就被留在了京城,没让他陪同。
现在,他气焰嚣张地站到尤宜嘉两人面前,带着点嘚瑟劲儿地说道:“余小姐,许久不见。”
余慕荷:“……”
尤宜嘉:“……”
说真的,她一直都搞不明白为什么原书之中,会选择这个人做男二。
癫,还能忍,一直骂他也就将就着看过去了。
但是偏偏这人身上最关键的地方在于,这狗东西特别油!
真是让人无法忍受的一个性格特点。
膈应得尤宜嘉现在就想给他一脚。
这想法刚刚形成,崔文乐就闷哼一声,猝不及防后退一步。
尤宜嘉垂眼,自己确实是没动脚啊。
那就只有余慕荷。
尤宜嘉忍不住在心中为她点赞,又听到余慕荷说:“再不滚远点,你就全身溃烂。”
崔文乐不惧也不怒,反而笑嘻嘻地问:“这次不对我的脸下手了吗?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了呢?”
“是啊。”余慕荷朝他走近两步,微笑着抬起手,白色粉末在空中四散开来,崔文乐尖叫出声。
余慕荷做出他方才笑嘻嘻的模样,说:“是应该先对你这张比城墙还要厚的脸下手呢。”她后撤两步,同尤宜嘉并肩,看好戏的语气,“上一个对你的脸下手的人是谁,真是太有先知了呢。”
崔文乐怒道:“你……!”
余慕荷打断他:“再不去把你那张脸洗干净,你整张脸都会烂掉。”
崔文乐脸色涨红——也可能是被他抓红,那上面有些非常清晰的指甲划痕,转身跑走,留下一句:“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尤宜嘉:“……”
这……
她想起了某个灰色的生物。
这时,余慕荷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出,“我在原文之中,给他下过毒吗?”
尤宜嘉顿了顿,不知怎么,没说实话:“……没有。”
“那我把以前没下的也下回来,我把我手上每一个不致命的毒都在他身上试一遍,顺便看看效果。”余慕荷立刻露出无语的表情,嫌弃道:“有可能的话,你把那本书撕了吧,太离谱了。”
原文是电子读物,撕不了,但尤宜嘉还是说:“等我回去以后,我替你撕了它。”
“回去?”余慕荷把这两个字复述一遍,看着尤宜嘉迟疑地问:“……回哪里?”
她这般语气,尤宜嘉清楚她什么意思,但也不想隐瞒又或是偷换概念,明明白白地说:“回我原本就在的那个世界。”
余慕荷愣了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点点头,笑着说:“是……你不属于这里。”
“离开前会和我们告别吗?”余慕荷又很快问。
“会的。”尤宜嘉说:“不会什么都不说就一个人偷偷离开的。”感觉气氛变得沉重,她玩笑一样的语气,“怎么也要让你们给我举办一个送行会才够呢。”
余慕荷却笑着点点头,完全不在意她是不是开玩笑,只是很认真地说:“那就好。”然后她看着尤宜嘉,又说:“说好了不能自己偷偷走的,千万别那样做。”
尤宜嘉不再能保持轻松去开玩笑了,只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不会的。”
很简单又很有分量的三个字,余慕荷不再说话,似乎是不愿意再提到这件会让人感到悲伤的事情。
同样也希望那种异样的气氛快些散掉,而且这也的确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尤宜嘉提醒余慕荷:“就那个猪头的疯病,你越给他下毒,他可能越觉得自己对你感兴趣。”
“我管他呢。”提到那个猪头,余慕荷本能皱眉,她冷笑一声,说:“他来一次我毒一次,看看是我先被他恶心到还是他先害怕被我毒死。”
尤宜嘉又提醒:“他还可能会绑架你。”
余慕荷立刻偏头看她,撇了撇嘴,俏皮问道:“你不救我吗?”
“……”尤宜嘉憋着笑说:“救。”
余慕荷立刻有了底气,“那就让他绑!等你去救我了,我直接给他下致命的毒!”
·
两人回去以后,将她们想要童桐来做自己商号的管事人的事情告诉给她。
余慕荷又说:“若是莫璇愿意,可以跟我回家,我会教她学医,以后也算是一个傍身之术。若她不愿意,就让她跟着你,随你学经商之道,但是那样的话,她可能不便总是出现于人前,而是需要经常闷在房间。”
若童桐心中怀疑不假,她姐妹二人一同在人前行事,未免太过招摇,于她们安全无益。
童桐理解尤宜嘉二人的好意,低头轻声询问莫璇意见,莫璇把头埋在她胸前,点了点。
尤宜嘉又解释:“但你放心,我二人不是坏人,没有要让你妹妹做把柄的意思。你可以随时去看她。”
童桐当即拉着莫璇对尤宜嘉两人跪下,哽咽道:“两位大恩大德,我姐妹二人,永世不忘。”
尤宜嘉和余慕荷一人拉一个,把她们拉了起来。
尤宜嘉:“现在来谈谈你的酬劳——”
“我不要的!”童桐打断她,说:“两位于我姐妹有大恩,我本就应该为你们做事,不能再拿酬劳。”
“两码事。”尤宜嘉说:“你曾经管事,应该清楚工钱的重要性。我们既然要你做事,就不能不给工钱。这件事情不要再拒绝了,毕竟我们也不会多给你,该多少就是多少。”
“至于恩情……”余慕荷笑着说:“你若能帮我们把商号做大做好,让我们赚个盆满钵满,就是还我们了。”
童桐眼眶又红了许多,余慕荷立刻做出微愠模样,“你如此多愁善感,我可是要怀疑你能不能经营好我的铺子了。”
莫璇身体兀地打了个摆子。
尤宜嘉摸了摸莫璇的脑袋,感觉到她突然抖了一下,无奈笑了一声,替余慕荷解释:“姐姐并非真的是那个意思,不要害怕。”
莫璇讷讷点头,然后抱住童桐,把头埋在了她肚子处。
余慕荷垂眼,将这种情况看在眼里,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尤宜嘉不清楚,她却是知道的。自从遇到她姐妹二人,这一路上三人结伴,她听到的从莫璇嘴里说出来的话,从始至终只有两个字——姐姐。
无论是对童桐,还是自己,她都只能说出这简单的两个音节,发不出别的声音。
而且,她只对童桐亲近,别人碰她她都躲。后来相处时间多了些,她不躲余慕荷了,会乖巧地站着让余慕荷碰,但余慕荷每碰她一下,她就会轻微抖动一下。
身为医者,余慕荷明白这是为什么,就同她少了许多接触,但知道一直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于是也一直有心帮助。
余慕荷低下头,对莫璇道:“姐姐同你玩笑呢,等会儿带你去买糖好不好?”
莫璇不敢吱声,只愣愣地看着余慕荷,也没有任何动作。
这状态看着不对,尤宜嘉后知后觉,蹙了蹙眉,抬头看童桐,问:“莫璇以前就是这个样子吗?”
“不是,璇儿原本很活泼开朗的。”童桐抬起双手,捂住莫璇的耳朵,冲尤宜嘉两人苦笑了下,说:“只是那日,家中突生变故,她亲眼目睹母亲身亡……自那以后,璇儿就变得不爱说话了,不仅如此,她还时时惊悸,总是低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