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原文之中,昭仁帝一行人,就是在此休整。
一路过来舟车劳顿,身体疲乏得不行。
把东西放下,又喝了两杯水调整,尤宜嘉和含烟一起出门,溜达着走到知县府。
知县府门外把守的两个人身形壮硕挺拔,眉目冷峻锋利,臂膀处的肌肉遒劲有力,看上去像是大内高手。
但这也不能完全断定,尤宜嘉正要再往前走,意图探寻更多的时候,周围突然有两道声音传来——
一道来自于前面的守卫,声音高昂带着警惕和杀意:“做什么?!”
一道来自于自己身旁,微笑但极其有力,一下子制止了尤宜嘉还要向前的步伐,是含烟在说:“我见过那个人。”
尤宜嘉朝前方轻笑一下,拉着含烟后撤几步,说:“我二人初来乍到,不熟悉这里,不小心走错了路,不知道小哥可否帮忙看看,万家客栈往哪里走?”
那壮汉狐疑地打量了尤宜嘉两人稍瞬,低沉着声音训斥道:“不知道,找别人问去!别再来这边了!”
尤宜嘉讪笑两下,和含烟一起离开。
走出一段路以后,两人可以安心对话。
含烟忙道:“那个脸黑的人,我见过。五年前,他曾经跟着宫里的太监一起,来府里宣过旨。”
“五年前?”尤宜嘉复述一遍,问:“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你确定吗?”
“确定的。”含烟说:“他来的那次,气势汹汹,十分不客气。我不会看错的,那就是他。”
“这样看来,千凝他们,应该就是在知县府无疑。”尤宜嘉说:“只是现在青天白日,我们不便硬闯,否则只会伤到自己。”
忽然感觉困意侵袭,尤宜嘉忍住打哈欠的欲.望,眯起眼睛,揉了揉眉心,眼角有一点点的酸胀。
尤宜嘉放下手,不自觉带上了些疲累说:“先休息,等到夜里,我们去探知县府。”
两人回到客栈,上了楼,进去房间,锁上房门。
这里地处偏僻,两人初来乍到,又是两个女子,比较显眼。于是尤宜嘉就只订了一间房,这样两人也能有个照应。
反正床铺不小,挤一挤就好。
含烟也不扭捏,没纠结什么礼节客气,径直在尤宜嘉身旁躺下,没多久就睡过去。
尤宜嘉睡得要晚一些——身边有别人时,她总是这样的,因为安全感不够。
只有别人先她一步睡着,她才能够安心。
太阳落山之际,天色昏暗下来,两人悠悠转醒。
两人先叫了一些东西填肚子,然后闭目养神许久。
待到外面人烟静寂,声嚣淡去,两人换上夜行衣出发。
知县府邸周围寂静无声,只是无端森严。
凛冽的夜色黑沉,知县府邸却亮丽堂皇。
尤宜嘉突然停下,同时抓住了含烟的手臂,制止了她。
“不能去。”夜里安静极了,一丁点的声响都会被无限放大,尤宜嘉低声道:“知县府邸现在必定戒备森严,我们贸然前往,只怕要付出极大代价,甚至可能有去无回。”
含烟于是停下,“那怎么办?白天去?更不可能了。”
尤宜嘉抿唇思考,片刻后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对含烟道:“我们进不去,里面的人却可以出来。”
含烟:“你是说,让小姐来见我们?”
“如果她在那里,想要出来,应该会比我们进去容易。”尤宜嘉说。
然后她举起手臂,片刻后啸声响起。
她放出去的,竟然是响箭。
含烟诧异:“这个东西,会让小姐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消息吗?”
尤宜嘉:“有可能会,也有可能不会。”
只是,顾十安一定会发觉不对。
不仅如此,他恐怕也会知道,当初在冬猎围场上杀掉他三名手下的人,来到这里了。
第66章 真心否
啸声当空,划破长夜。
知县府邸。
顾十安倏然回头,仰望天空,心中疑窦丝丝而起,缠绕做一团,而后犹如抽丝剥茧一般,一缕一缕散开。
“顾大人这是看到什么了?”在他面前,赵千凝浅笑着调侃,“吓成这样。”
顾十安猛然转身,黑漆双眸紧盯着她,声音带上一丝轻微的颤动,“赵千凝,你方才的话,是真心的吗?”
*
啸声响起之前,二人月下并肩,在花园漫步,慢慢地走了好久好久。
也说了许多话。
氛围无限好,让顾十安深深沉沦其间。
这一切的源头,是前几日他们遭遇山匪那时,顾十安为赵千凝挡了一剑。
于是从那天起,赵千凝直到现在,都对顾十安很温柔,也纵容,不再同他针锋相对,说话时亦没有夹枪带棒。
哪怕刚刚,他问了一句极其不合适、放在以前赵千凝势必要给他一个白眼并且骂他自作多情的话,赵千凝也没有生气,依旧是对他微笑,和声细语地告诉他一个他十分满意的回答。
他问赵千凝:“你现在还在想安明无吗?”
那时的赵千凝深深望着他,眼中还有着浅淡笑意,温声说:“没有想他。”
顾十安心里好是快活,酥酥麻麻的感觉包裹着他的心,他甚至想,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在这一刻,也是非常好的。
可是随后,突兀的啸声自身后响起。
心脏猛地一缩的感觉产生,没有人会比他更熟悉这道声音。
顾十安不由头皮发麻。
——现在这个时间,他的人要联系他,完全不必如此,直接过来找他便是。
那这道声音从何而起?
顾十安想了又想,答案在心中明朗了。
就只有那一次,那次他心情复杂,没有好好收尾,明知死去的那三人身上丢了东西,但并未追究。
而他心情复杂的原因,就在面前。
他永远记得,那一次,那三个人,是被他派去杀赵千凝的。
顾十安突然有些不自信了。
经历了那些,仅仅是替她挡了一次刀,就真的可以让赵千凝因为他而对安明无少些惦念吗?
顾十安恐惧那个答案,但又想知道,纠结再三,还是努力问出了口。
并且,一遍不够,他不等赵千凝回答他,就再度问出口:“你方才所言,是真心的吗?”
“是啊。”赵千凝依然面带笑意,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现在没有在想安明无。”
顾十安眼中闪过一瞬惊喜,垂眸须臾,又想得寸进尺一些,问:“那你有想我吗?”
赵千凝笑得灿烂,“我这不是在看着你吗?”
“夜深了,顾大人好好休息。”赵千凝后退一步,微垂着头,“我也回去了。”
顾十安恍惚地眨了下眼睛,面前的赵千凝已经转过身,离开了这里,留下影绰的背影,温柔若水,在夜色中看上去那么不真实,让人不由怀疑是否真的存在。
就像她方才所说的话一般,让人沉迷,却禁不住心生猜忌。
赵千凝回到房中,表情早已变得冷漠,只是在想起不久前那道划破长夜的声音时,脸上才露出了一点笑意。
她知道,尤宜嘉来了。
赵千凝梳洗一番,躺回床上。
次日一早,她拿上谢听兰早就给了她的令牌,以备不时之需,然后敲响了顾十安的房门。
“顾大人,娘娘想起早前曾给陛下做过的一道菜,说或许能够对陛下醒来有些帮助,着我去买些材料。”赵千凝说。
顾十安原还迷怔的眼,突然清醒了。
“知县府没有吗?”顾十安并未怀疑她的目的,只是问:“或者让下人去买呢?”
赵千凝沉着应对:“娘娘不放心。”
顾十安蹙了蹙眉,“你等我一会儿,我穿件衣服,陪你过去。”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赵千凝并不意外,也没有尝试拒绝,只是耐心地点了头,转过身去,在门外等待。
稍纵后,顾十安从屋内出来,穿着件白色绣花纹的衣服,腰间配着镂空牡丹玉佩,眉目扬起,笑意盈盈,没有平日的肃杀之意。
赵千凝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有再多看,转头迈步,走在前面。
顾十安迟疑一瞬,跟了上去,但心中还是尤为不解。
他特意穿得像是安明无,赵千凝不可能看不出来。可是,她为何无动于衷?
但自己这一出本就刻意拙劣,顾十安没脸问出口,也没有勇气,更加不想问,于是沉默,只是心中沉重不已。
出府以后,他紧盯着赵千凝观察,发现她似乎在留意着四周情况,步伐也不似平时那般沉着,略带上浮躁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