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桐:“我想知道。”
余慕荷于是直言:“三个多月前,西北边塞附近的一个边陲小城,有一户人家,遭了和你家一样的劫。”
她没有说出白文的名字,如果要说,也应该等到白文自己来说。
童桐霎时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道:“一样……?”
余慕荷沉重点头,最后说:“满门覆灭,所有的一切都湮灭在大火之中。”
童桐心中悲痛万分,可也忽然生出来一丝丝庆幸,随即感知到彻骨寒冷。
余慕荷安慰她道:“我们商号是冲着做大做强办的,总有一天,你会走遍大江南北,在那个人的面前,指证他是凶手。”
童桐却心生退意,“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余慕荷想了想,认为她是担心那人真是极富权势之人,指证也无力回天,眉心一沉,说:“也或许,你可以亲自动手,为他们报仇。”
如果那人真是顾十安,她会帮助童桐,让她有手刃仇敌的机会。
童桐忽然心里一惊,但却没有害怕的感觉,只是莫名其妙的,突然心里平静了。
“或许吧。”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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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宜嘉驱车回到家中以后,没等多久余慕荷就过来了。
两人各自回房,睡了一段时间。
待到睡醒,看时间祁赫也应该下朝了。
两人出发前往左相府,在门口撞上左相……和右相。
李培怎么会在这里?
尤宜嘉和他对上目光,很平常地打了个招呼。
李培看她一眼,目光稍显迷茫,直到一个转弯以后看到了余慕荷,才清明起来。
他问祁赫:“找你的?”
祁赫:“……”
不然呢?总不会是来找你的。
他白了李培一眼,看向尤宜嘉:“有事吗?”
尤宜嘉十分有分寸地说:“您先忙。”
她说着就要拽着余慕荷离开,却被祁赫叫住,“那你们先在家里吃午饭,我之后去找你们。”
说完,他和李培一起匆匆离开,看上去十万火急。
门房走到尤宜嘉面前,微垂着头说:“二位请这边走。”
左相府的饭中规中矩,不特别好吃,但也挑不出问题,两人早饭都没吃,确实是饿了,于是很快就吃完,然后坐着说话。
又过一会儿,祁赫敲门进来,径直坐到她二人面前。
他身后有几人跟着进来,新上了三个菜,还有三副碗筷。
祁赫说:“连丰不在,许久没有人陪我吃饭了。你们再吃一些吗?”
尤宜嘉二人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拿过碗筷,缓慢地吃着。
尤宜嘉问:“右相走了?”
祁赫点头,握着筷子去夹靠近尤宜嘉那边的一个豆腐。
尤宜嘉又问:“有什么急事吗?”
祁赫动作一顿,直接收回筷子,生硬地转移话题:“你们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见他不想多说,尤宜嘉就不再问。
余慕荷暗暗地扯了一下尤宜嘉的手,暗示她也再考虑一下是不是要问左相白文的事情。
尤宜嘉会意,笑着对祁赫说:“有些日子没见您了,过来看看你。”
祁赫笑了下,明显开心的样子,“你们有心了。”
说着他偏头看向余慕荷,声音突然卡壳了一下。
余慕荷:“怎么了吗?”
左相沉默须臾,叹了口气,说:“你祖父他年纪大了,以后你劝着点,陛下私巡这种事情,能不跟着去就不跟着去吧。”
尤宜嘉两人俱是心中一沉,但也由此猜到了一些祁赫和李培方才着急的事情。
余慕荷早前就听尤宜嘉说过余太医的情况,心中知道,但在这时,她做出担忧惊讶的样子,从椅子上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着急地问:“我祖父出事了吗?可我并没有收到消息……”她声音突然停顿,左手紧紧攥着桌子边缘,缓缓坐下去,颤抖地说:“难道是事情太糟糕,所以要瞒着我?”
尤宜嘉悄悄看她一眼,为她的演技点了个赞。
祁赫则被余慕荷一番表现吓到,急忙道:“没有!你祖父好好的呢。只是私巡路途太远,行程太紧,他又年迈,总归是不好的。”
余慕荷长舒一口气,终于放心,但还是不怎么确定地又问一句:“私巡路上,真的没有出事吧?”
祁赫心里苦涩,却不好在这两人面前说。
私巡路上没出事?
如果“陛下遇刺”、“陛下与皇后决裂以至于心生废后之意”、还有“余太医莫名其妙傻了几天又突然变好”,这些都不算事情的话,那确实是没出事。
只是……就算是一个傻子在这里,也知道这些都是天大的事啊!
祁赫心中苦闷,但糟糕的事情,却不止这些。
祁赫郁闷地拿起来筷子,看了一眼白花花的豆腐,就收回目光,转而瞄向它旁边的红烧狮子头,一筷子戳了下去。
这时,尤宜嘉突然出声,问道:“莫非,是陛下遇刺?”
祁赫的狮子头掉下去了。
尤宜嘉惊恐道:“真是这样?”
余慕荷微微偏头,不动声色地上下摇摆,幅度微小,却足够尤宜嘉看出来,这是认同之意。
祁赫手腕上的压力骤然减小,已经张开的嘴吸了一大口空气,肚子里都是凉的——好在狮子头没掉到地上,而是落在了他面前的碗中,于是心脏回温,依旧是热的。
他严肃道:“这不是你们能够议论的事情,小心招来杀身之祸。”
尤宜嘉配合地害怕了一下,余慕荷却在她旁边又一次蹭地一下站了起来,“那我祖父也遇刺了?您刚才话里话外要说的就是这件事吗?我祖父是不是伤得很严重?!”
祁赫说:“没有受伤,只是有些受惊。”
尤宜嘉说:“那……就是陛下受伤?”
祁赫一颗心落下,又被提起,无奈道:“这不是你们可以讨论的事情。”
尤宜嘉于是缄口,给左相倒了一杯清水,“吃饭。”
祁赫在她二人的陪伴之下,安静地吃了一顿感觉十分不错的饭。
丫环撤下残羹,上了一壶茶。
尤宜嘉又给左相倒了一杯,决定开诚布公,于是直接问道:“白文家中惨事,可是因为朝中大臣所致?”
祁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尤宜嘉又说一遍:“文岩家中惨事,行凶之人,是否为朝中权赫?”
祁赫:“……”
他看着尤宜嘉,问:“你方才不是说,今日过来,只是看看我吗?”
第74章 造孽啊
尤宜嘉微笑作答:“今日过来,自然是为了看您而来……只是碰巧想起了这桩事,顺嘴问一句。”
祁赫的表情看上去并未相信,只是依然点了点头。
尤宜嘉:“所以,是吗?”
祁赫露出非常一言难尽的神情。
“那个极有权势的人……”尤宜嘉轻言慢语地说出一个人名:“顾十安。”
祁赫:“……”
尤宜嘉笃定道:“看来是了。”
她这般游刃有余,且自信无比。
余慕荷微垂下头,无声露出笑容,而后很快调整,嘴唇紧抿,再度抬起头来,突然毫无征兆地看了祁赫一眼,长长叹出一口气,垂眸感慨:“造孽啊。”
祁赫:“…………”
无声静默稍瞬,他问:“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尤宜嘉:“白文告诉我们的。”
祁赫:“不可能。他不会那么说。”
尤宜嘉:“自然不可能明明白白地直接告诉我们,而是我们偶然撞破。”
“青山桥。”尤宜嘉提示道:“白文有一位故人在那里,我们就是这样碰到的。”
祁赫猝然皱了下眉,敏锐地扫视过尤宜嘉两人,沉声问:“你们去青山桥做什么?”
余慕荷:“家中长辈早年前未出阁时,曾与青山桥门内一弟子交好,二人许久未见,特意让我前去拜访。”
祁赫这才放松一些,而后警告般说:“以后,你们和青山桥的人,保持距离吧。”
他欲言又止地沉默一瞬,须臾后还是重新又开口,郑重道:“青山桥内部,已经不太平很久了。”
尤宜嘉:“和顾十安有关?”
祁赫当即倒抽一口冷气,脸色也不再自然,对着尤宜嘉低声斥道:“你这孩子!”
尤宜嘉知道他是好意,忙倒了杯茶送到祁赫手边让他顺气,“相爷放心,我只是好奇事情的前因后果,不会不自量力地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