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纲幽幽叹息,“本侯现在就去看看他,还请周大人行个方便。”
“这是自然。”
京都府衙大牢,唐纲再次见到了唐荣,父子俩相见的那一瞬间唐荣就晓得他的事已经有了结果,当即哭着跪在了唐纲跟前,声泪俱下,字字句句都是在忏悔。
“一切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连累了父亲,儿子不孝......”
“求父亲莫要再管儿子,儿子犯了错理应受罚,之前不晓得父亲被皇上责罚闭门不得出府,还以为父亲不要儿子了,儿子难受的无以复加便胡言乱语了几句,求的不过是父亲能来看看儿子,即便是死也要让儿子再见父亲一面......“
疼了二十几年的儿子就这么卑微的跪在自己跟前哭的凄惨,唐纲鼻头发酸,眼眶也红了,蹲下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唐荣的肩膀,唐荣还在说着,要知道他如今唯一能抓住的就是唐纲,只要唐纲一直偏爱他,他就还有以后。
如果溺水之人遇到浮木,说什么都不会撒手。
这一哭就是一炷香,眼泪都哭不出来的唐荣实在没有听到唐纲说会不计一切后果救他的话,心里越发寒凉,但还是悲戚的抬头,“父亲,皇上是如何判决儿子的,可是问斩或是流放?”
唐纲心里也不好受,虽然痛恨唐荣心狠,连个孩子都容不下,但事情到底没有成功,又给了他好受点的理由,再看唐荣这般模样,什么心狠什么自私凉薄在他心里都不存在了。
忍住悲伤在唐荣期盼的眼神中告诉了他实情,“你且放心去,为父不会不管你,等你回来你依旧是的侯府的儿郎。”
唐荣心中剧震,如此严重的处罚皇上是一点都不念及他祖父的功绩?
还是说府中根本就没有人去为他求情?
“撤职为民,消除官籍,如此严惩之下儿子如何还能做侯府儿孙?”
这也是唐纲纠结的地方,按照皇上这个决定,唐荣是不该再做侯府儿孙的,可要他直接将唐荣赶出侯府从族谱除名,未免太过凉薄,对他很不利。
好在老太太之前已有决断。
“你祖母决定将你分出侯府,我会为你寻找宅院,等你服役三年后回来便可住进去,从此你自成一户。”
唐荣心中冷笑,趋利避害四个字倒是被老太太玩的明明白白,当即换上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为自己做最后一搏。
“儿子铸成大错,父亲还愿为儿子操心,儿子......”
他垂眸抹泪,抽泣着不能自己,好半晌才停下来,“儿子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就是苦了春郎那个孩子。”
“她母亲是那样的性子,如今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能再护着他,甚至都没有机会能见他一面,是我对不起他,可他还那样小,什么也不懂,以后跟着我如何能抬头做人?”
“求父亲可怜可怜他。”
他跪着往前挪动了两步,隔着栅栏抓着唐纲的裤腿,“父亲,儿子求你再帮儿子一次。”
“春郎是儿子的孩子,此事绝没有假,能不能让他留在侯府,继续做侯府的孩子?”
唐纲说春郎如今是由王氏在照拂,“她虽不算慈爱,但也绝不会对一个孩子做什么,这点你放心。”
“儿子的意思是......”
唐荣抬眼看向唐纲,“将春郎过继给二弟,让他做二弟的儿子,也算给他一个前程,待他长大不至于因为有我这样的父亲被人指点。”
“二弟和二弟妹向来良善热心,只要父亲开口,他们会愿意的。”
此刻的他看起来就是全力为儿子周全的父亲,可只要春郎做了唐陌的儿子,就是唐陌的嫡长子,唐陌夫妻也不敢不让春郎长大,往后唐陌承继爵位,春郎即便不是世子也是侯爷的儿子。
血脉相连,只要他到时候加以引导,爵位最终还是会回到他的儿子身上,那么作为亲生父亲,即便他是一介平民又有谁能不敬他?
“这是儿子最后的愿望,求父亲成全。”
这可叫唐纲为难了,春郎那个孩子原本有那样的母亲就已经没了前程,如今只有这么一个父亲,能平安长大而后混吃等死就是他的归宿。
但也让他有一丝心动,春郎但若是成了唐陌的儿子,就又不一样了,对老大来说也是一层保障。
可他又很清楚的知道,别说老二不会答应,王氏也会是第一个反对的人,老太太更是会坚决反对。
他都能想象早就提出这个要求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他已经没了一个儿子在跟前尽孝,实在不想在侯府成为孤家寡人,更不想让皇上将他一贬再贬,狠下心肠对唐荣道:“等到来年开春你弟妹肚子里的孩子也该落了地,她怀的是双胎,很大可能会有一个男孩,只怕是容不下春郎。”
“春郎在侯府,是侯府的子孙,即便是没了仕途也能跟着你二叔经商做买卖,总有路给他走。”
他觉得这个安排已经很好了,都知道春郎是唐荣的孩子,若是给了唐陌那不就是和皇上对着干吗?
有侯府在,总能让他吃饱穿暖有事可做。
唐荣心有不甘,心中更是无比的后悔,恨陶怡然动手太慢留下隐患,若是唐陌不能生了,辛安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春郎的未来都不用他操心,眼前这个人就能安排的明明白白。
跪着后退两步磕下头,“求父亲心疼儿子,心疼春郎。”
第568章 老太太的心思
“今日可是有了判决?”
心头五味杂陈的唐纲刚回府就被老太太的人喊到了春荣堂,“皇上怎么说?”
唐纲将皇上的判决说了,老太太倒没太大的反应,她心里早就有数,且王氏今日一早就将唐荣书信陶怡然要害府中孩子一事告知了她,陶怡然离开侯府时要给老二夫妻下药的事也没隐瞒,让她对唐荣极其失望。
“你怎么想?”
唐纲摇头,“皇上既已判决,儿子能怎么想?”
“若是要儿子说,这判的实在是重了些,老大是犯了错,是失察是糊涂,但......”
若不是被御史咬着不放,将事情闹大,断不至于到这般田地。
老太太扫了他一眼,这前后的对比让他猜到了一件事,“你去看过唐荣了?”
“是。”
唐纲叹息,“那孩子遭了大罪瘦的不成样子,也晓得自己错了,心甘情愿认罪伏法,儿子看着他长大,走到今日这般田地心中实在不忍。”
“三日后他就要被送去京城,去五百里外的地方疏通河道修建水利,服役多危险,也不知道......”
老太太打断了他,“他还是侯府的儿郎,下面的人自然晓得要怎么做,倒是你,皇上对你可有责罚?”
还在心疼唏嘘的唐纲变了脸色,说自己往后就是去工部挂职,也无需再去上朝,宫门都可以不用再进了,老太太眼含怒气却又无可奈何。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往后工部用得上你,你便安心去当差,没你的位置就在府中修身养性,这京中空有爵位没有实权的人家不算少,没什么好稀奇的。”
老太太虽也失望,倒也能接受,“你年纪也不算大,韬光养晦几年总有再得时机的时候。”
“这侯府往后还是要靠老二的。”
说起唐陌唐纲莫名就有一股子怒气,说今日在朝堂上有多少人为他说话,“我倒是不知他竟这般会钻营,也不知道是谁在他背后出谋划策,连谨王府都搭上了关系。”
老太太挑眉,随即眼中有了笑意,沉重的心情也随之好了不少,“如此说来也是好事,众人拾柴火焰高,亲近侯府的人家还是太少了,好些还是你祖父当年留下的情分,能和各家交好那也是老二夫妻的本事。”
“当年我问过你父亲,以当时唐家的地位实在没必要和商户结亲,你父亲说他欣赏辛宽的果决,关键时刻豁的出去,说辛安是辛宽长女,从小跟在他身边受他教导,小小年纪待人接物便有了章法,如今看来你父亲还是慧眼。”
对老太太来讲,侯府的未来最重要,如今这个局面便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了个口蜜腹剑心狠手辣的唐荣,又起来一个受各家赞叹的唐陌,对侯府来是好事。
总比那些府中没一个儿郎能立起来的人家好得多。
唐纲脸色不太好看,老太太明着是在夸唐陌,实则还是在说他没本事,府中出了这样的事朝中竟没人为他辩驳一二,寻常恭维交好之人淨是些趋炎附势之辈。
老子不如儿子,让他如何能以寻常的心态去看待那个儿子?
还没等他缓和一二,老太太又说了,“以前只是觉得老二成婚就不一样了,如今看来是在背地里使了不少功夫,能吃苦又上进倒是小瞧了他,从今往后侯府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归他调用。”
“你父亲留下来的那些人也要逐步交给他。”
这事唐纲怎会轻易答应,“老二是有两分小聪明,可到底年轻也不稳重......”
老太太反问,“今日朝堂之事还不能说明他的能耐?没资格?我瞧着他就很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