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可不是我给的,考察期三个月,不合适随时叫停。”梁韵推开他,裹紧自己闭了眼睛,唇角却比之刚刚多了一丝恬淡的笑意。
梁韵确实累了,这么多日来心惊胆战,从来没有睡过一个踏实的觉,可如今知道他就在身边守着,那积攒在身体中的酸软和精疲力竭总算反噬回来,她昏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
沈澜汀就在她的身边,无声守着,直至天明。
*
她再次醒来时,也不过是四个小时之后,但因为这仅有的四个小时睡得格外沉,再睁开眼睛时,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她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穿好外衣,却没发现沈澜汀的踪影。
梁韵跻着鞋子,快步走向门边,拉开门,便看到沈澜汀站在不远处,披着昨日的那件风衣,正和救援人员说着什么。
雪停了,日光清冷的散落下来,温度依旧冷的骇人,梁韵的心里却有些暖融融的触感。
他很快发现了她,眼神柔和下来,和对面的人轻声道了句:“抱歉。”
转身便往她这边走过来,脚上的伤还在,他走起来不是很利落,却不落风度和气质,有种即便落魄也是贵公子的翩翩。
“吵醒你了?”沈澜汀替她将衣领整理好,“外面冷,进去等我。”
梁韵摇头,“我还想去帮帮忙。”
“吕队让我们尽快离开,今天开始,雪便停了,路通了,我们便走。”
梁韵一怔,视线越过他,往他身后那片狼藉望去,原本便破败不堪的村落变得更加七零八碎,凑不出一个完整的屋子和家庭,那些曾经温暖的对她笑过的村民,如今很多离开了人世,还有的生死未卜,真要离开,又有些不舍冒了出来。
“我们留在这里,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还会让救援人员分神来照顾我们。”他靠近她一些,轻轻揽住,放进了怀中,“听话,去收拾一下。”
“时间定了?”梁韵仰着头,轻声问。
沈澜汀摇头,“具体什么时候能把路通开还不确定,但左不过就这几日。”
因着沈澜汀的叮嘱,梁韵整整忙碌了一日,通知工作人员,整理东西。
一起来的那三个员工听说终于能离开这里,激动的差点哭出声来。
“终于可以离开了!我爸妈不知要担心成什么样子!”黄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原本脸颊上的婴儿肥在这几日迅速消弭下去,这条命是捡回来的,谢天谢地。
梁韵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了,能平安回去,我们德昂一定会好好补偿大家的损失。”
黄冉抹掉眼泪,摇头,“能平安出去就好!”
梁韵让大家续集收拾东西,然后出门,回自己屋子的路上,停驻在周肆的房门前片刻,犹豫了会儿,继续走了起来。
她回来的时候,沈澜汀正坐在一个竹椅上,手里拿着她带来的一本书,耐心的看着,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页纸,见她推门进来,便没有翻过去。
“回来了。”他伸出手来。
梁韵走过去,轻轻牵住,被他一拉,坐进了怀里。
身上的冷气被裹进了他的温暖中,他的脸颊贴着梁韵的额头,“发生什么了?不开心?”
沈澜汀如今能细腻的注意到她很多细微的情绪变化,梁韵再想隐瞒什么,怕是不被允许了。
她的手被他捏在掌心中,轻巧的把玩儿着。
“周肆他一整天没有出来了,我有些担心。”
自从昨晚见过一面,周肆便把自己关在旁边的屋子里一天一夜了,梁韵问过黄冉他们,也都没有见过他,不吃不喝,是要熬坏的。
可梁韵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看他,或者说,现在她去看他的话,会不会带来更多的伤害。
剩下的这些话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沈澜汀却知道她的担忧,男人轻轻的捏了下她的指尖,“他在等你,去见见他吧。”
“你......你说什么?”梁韵眼中的不可置信一闪而过,“你愿意我去见他?”
沈澜汀笑了声,眼中尽是不明的情绪,“事情总有始终,不声不响反而留有遐想,这种事情,说明白才好。”
说明白,断了他的念想。
第62章
chapter62返程
多日来难得一见的晴朗夜空中,寥寥几颗明星,映得这座村庄荒芜也凄凉。
梁韵站在周肆门前,驻足良久,终是鼓了鼓勇气,抬手敲了两下门。
里面没人应。
梁韵加大了些力道,对着门板拍了下去,门却在这时忽然开了一道缝隙,她来不及反应,顺着手上的力道向门里冲了过去,周肆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小心点儿。”
黑暗中,周肆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沙哑也低沉。
梁韵笑了笑,站直身体,将手臂从他的手掌中抽出来,“我还以为你不会开门呢。”
“所以你就想把我的门拆了?这么着急我,怎么就是不愿意要我呢。”
听着像玩笑的口吻,说的却是他的心里话。
梁韵原本就是来直面这件事情的,见他主动开口了,反而放了心。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周肆便转了身,直直往木床边走过去,然后顺着蹲坐在了地上。
“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了,你走吧,我不想听。”周肆将脸埋在膝间,下了逐客令。
梁韵深深呼出口气,慢慢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和他并肩坐了下去,地上丝丝缕缕的凉气立刻就攀缠了上来,让人清醒。
“你都知道了,还怕什么。”梁韵看着他,“我打算和沈澜汀重新开始了。”
一声轻笑,然后是轻蔑的一声哼,“你说过的,再也不会和他在一起了的!”
周肆抬起头来,眼睛猩红,牢牢的盯着她,明明四周一片漆黑,但莫名的,梁韵却能在他的眼里看到那么多情绪,还有那些话。
“就因为他来找你吗?我也跟着你来了,为什么你看不见我?”周肆的声音很压抑,至今为止没有对她大声一句,即便在这样的情绪之下。
梁韵看的有些心疼,却也知道,不能再对他糊涂的凑合下去,有些话,必须在今时今日说明白,一刀切开那些牵扯,他才能过好后面的生活。
她轻轻闭了闭眼睛,然后缓缓开口道:“跟是谁来这里没有关系,只是因为对方是他而已。”
周肆冷笑一声。
“他来了,只是加快了我们在一起的进程。”
“别说了!”
“周肆,我和你不可能的,从小我只
把你当做弟弟,以后,我甚至不会和你做朋友。”
“别说了!梁韵!我不想听!”周肆压抑着的那些情绪总算爆发出来,声音里都是浓浓的伤痛,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这般对梁韵大声,他紧抿着唇,深深看她一眼,偏开了头。
肩膀却不受控制的抖动起来。
终究是没能忍住,哭了出来。
梁韵靠过去,伸出手,慢慢将他揽住,“对不起,周肆,对不起。”
“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从你高中开始,到现在这么多年,你就像跟着我的身体一起成长起来的一部分,梁韵......现在要把你从我的身体里挖出来,我好痛好痛啊......”
周肆从小过的顺遂,除了哥哥的意外,还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而这辈子的执念便是梁韵了。
从情窦初开的年纪,那时的身高还没身边的姑娘高,随着一起抽芽的除了他的身体外,还有对梁韵越来越深的感情,在还不懂爱的年纪便爱上的人,就如他所讲,是根深蒂固的深入到他的血液中,心坎里,现在正是执念最深的时机,让他就此作罢,无异于剔骨剜心。
曾经没给过希望还好一些,起码他那些贪念总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但他们离婚了,老天爷明明给他踢开了一条路,现在居然告诉他是死路。
为什么?
梁韵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什么都没再多说,只是安静的陪着他。
“是不是真的不行了......梁韵?”
明明知道的结果,周肆却还是问了出来,他好像孤注一掷的勇者,拥着自己最后所有的热情,奔向了明知是死亡的深渊。
梁韵缓缓的,松开了他,然后站起身来,垂头看着眼前的男孩儿,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发心,“阿肆,不行。”
仿佛是得到了最后的宣判,周肆那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无声笑了笑,“我知道了,你走吧。”
梁韵有些不放心,“你在屋子里一整天了,不吃不喝,是要熬坏的。”
“不用你管。赶紧走。”周肆倔强的像只小牛犊。
梁韵将手收进了口袋里,指甲深深的陷进了掌心中,点点头,转身快步走至门口。
木门拉开时,吱吱呀呀的响声打破了沉寂,她转头,看着蹲坐在地上的人,轻声嘱托:“地上凉,小心感冒。另外,我们近期要离开这里,你.....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