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看见了,就从水坑里捞了出来这几个海螺,乐呵地回来洗干净煮给熟了,拿着牙签挑出来了放到小碗里,笑眯眯地喂给我吃……”
梅久说的是自己小时候发生的真事,娓娓道来语气平静,想到故人……心底很柔软,眼睛有些湿润。
傅砚辞瞥了她一眼,静静地听着,不由得也想到娘亲……心也跟着平静了起来。
“当时我就觉得,这海螺怎么这么好吃呢,我吃了一个,拿另外一个喂给外祖母,外祖母摇头,说她不爱吃,说海螺这东西,香不香臭不臭……”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傅砚辞当然不觉得海螺稀奇,可想到京城乃内陆,不临海当然吃不到海螺。
可想到这……他看了梅久一眼,嘴唇微动,没吭声。
“后来等我大了,外祖母过世……自己买海螺煮着吃的时候,发现味道不过如此。
无论怎么吃,都吃不到记忆里那个香甜的味道,
所以我想,我怀念的,是幼儿时,无忧无虑被外祖母关爱的那个自己……我怀念的,也只是我的外祖母。”
“这海螺不会隔了多少年就变了味道,只是人的心境变了。我想树也是一样,无论种下多名贵稀奇的树,也替代不了曾经的树。可大公子怀念的,并不是树的本身,而是娘亲亲手种树的爱……”
傅砚辞沉默不语。
“放在心里的人,只要想起来心底是柔软的,那么她们就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这份感情就不会随着她们死去而消逝。”
傅砚辞脸色柔和了许多,却不屑一笑,“小小的人儿,哪里听得这般大道理,惯会说……”
梅久转过来,视线正好看到炕桌上傅砚辞让人送来的话本。
随手一指,“不是说么,书中自有颜如玉,自是有黄金!”
傅砚辞闻言,再次一怔,转头看向梅久——
梅久这才发觉她后半句说错了,有黄金屋说成了有黄金。
她最近实在是太缺钱了,缺啥想啥,顺口就说出来了。
傅砚辞定定地看着她,倏地笑了,抬手抽出了一本,调转过来:“这书讲得是什么?”
梅久抬眼看了下书封面《驕賓歸》,“乔宝帚……大公子,我病还没好全,这书一时还没来得及看……当时我猜,应该是将宝物完璧归赵,拾金不昧的故事吧?”
傅砚辞本就是随口一问,听梅久侃侃而谈说得他都要信了,刚要点头放下,目光瞄了一眼封面,面色古怪:“乔宝走?”
这明明是骄宾归!
分明是讲公子落难,被员外慧眼识贤招成上门女婿的故事……怎么变成了夺宝记了?
傅砚辞发现了什么,面色不变,点了点头,又随意抽了一本。
缓缓打开:“这个呢”
梅久皱眉扫了一眼《詭醜譎》,不过脑子自动道:“危鬼橘?志怪小说吗?”
傅砚辞:……
他缓缓将书卷起,手指捏紧,因着用力,指节有些发白。
面色……面色十分古怪。
梅久后知后觉不对,她又不傻,直觉自己闹笑话了。
“公子拿来,我再细看看?”
她说着,起身下地朝着傅砚辞走去,抬手要抢他手中的书。
企图毁尸灭迹。
谁曾想傅砚辞却抬手躲了过去,背过身时,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起初他还克制,谁曾想噗嗤一下没忍住,破了功。
索性不忍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梅久觉得自己肯定是丢人了,刚才的字肯定是闹笑话了。
她被傅砚辞笑得满脸通红,有些气,趁着傅砚辞捂着肚子,还要抢他手中的书。
谁曾想傅砚辞正防备着她偷袭,她整个人扑了过来,被傅砚辞一把搂住。
居然变成了投怀送抱……
他笑声止住,大手箍住了她的腰,顺势将人抱在了腿上搂住。
抬手拈了她一缕秀发在指尖把玩,似春日折桃,拈花一笑。
梅久明显感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唬了一跳,再不敢动弹。
“是《诡丑谲》与《娇宾归》。”
他发现她读字只读一半,于是打趣道:“还好没让你读魑魅魍魉,到你嘴里还不得是鬼鬼鬼鬼?”
梅久:……
“魑魅魍魉谁不认识?”梅久十分不服气。
“那你写一个?”
梅久:……
梅久低垂了头,读音她能读,冷不丁写,还真提笔忘字。
傅砚辞似乎又轻笑了一声,不过也是奇怪,他的笑并不带一丝的嘲讽,只是单纯的开怀。
梅久能感受到,并没有恶意。
他离得梅久很近,说话的气息浮在耳边,况他眉眼含笑,说话的声音柔柔,又低沉磁性。
似情人呢喃,好听得仿佛能令人耳朵怀孕。
梅久有些不自在,还不敢乱动。
“有什么想求的,趁着我现在心情好。”
傅砚辞抬手用手指背部轻轻在她脸上蹭了蹭,“说罢。”
“明日……我想出府一趟。”
傅砚辞摇头,“明日不行,你还没好利索,三日后吧?”
梅久转身抬手抓住了他手,“我病得时间太长了。还是明日吧?”
傅砚辞平生往往一句话一锤定音,还鲜少有人与他讨价还价。
梅久发现他眉毛上挑了一下,便知他又不高兴了。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她见他似乎要起身将她给放下去……
一时情急,抬手勾住他脖颈就亲了他下巴一下,“求求了。”
第53章 有仇当场报
梅久刚洗完头发,一头青丝如瀑,周遭萦绕皂角清香。
白皙的巴掌大的脸可怜巴巴,尤其是一双眼睛,似含了一汪水,温言细语撒娇恳求。
烛火微弱,她白衣墨发,乖乖坐在他身上,浑身上下无一不软。
傅砚辞不过看了一眼,就无奈地闭上了眼。
饶是百炼钢,也架不住如此绕指的柔。
他抬起下巴别开脸躲,可梅久又在他脸颊香了一口,"好公子……求求了……"
孤男寡女,一盏孤灯,女子柔声地求……
原本压下的欲念顷刻间似冬日广袤的平原枯草被点了一把火。
傅砚辞硬下心肠,将梅久从身上甩了下去——
梅久急促地啊了一声,本以为要掉下去。
到底是被他大手一捞,稳稳放在了榻上,他的身子也压了上来。
“你可知——”他气息有些急促,试图跟她讲道理,“我是为了你好。”
聪慧如他,既知她爬错了床,又岂会不知那春桃心中的打算?
偏偏眼前人有时聪慧,有时候却愚钝。
人心是最善变的,今日是好友,明日反目成仇。
他懒得费口舌,岂料梅久却觉得有戏,她再次搂住了他的脖子。
“公子~砚辞~金哥儿~”她软声细语地在他耳边求。
傅砚辞抬手准备拉下她手,“你病没好,泄不了火就别点火。”
梅久被口水呛住,本想说自己都好了,可想到他的勇猛,到底还是惧怕。
便有些色厉内苒。
傅砚辞冷笑一声,刚要起身,梅久却再次亲了上来——
她生怕他走,起身也猛,本想亲,谁曾想一头撞在了他下巴上。
傅砚辞闷哼了一声,咬到了舌头。
这人,属狗皮膏药的冥顽不灵!
他又气又恨,索性一把拉住了她,吻了下去……
手也不客气地在她身上四处游走,两人气息渐渐粗重,梅久险些喘不上气。
本被他扯下了裤子,看着她紧闭的眉眼,他到底是一顿,又将裤子给她拉了回去。
翻身躺在了她身侧,“你等你好了的。”
梅久有些沮丧,见她如霜打了的茄子,
傅砚辞叹息道:“明日我让旁人去,你再养一日,听听大夫怎么说,后日出府探望……”
梅久心里一喜,“那可以先派人将春桃姐的娘送到回春堂么?病人不能等。”
梅久想到回春堂答应过分期付款了,先喝药再说。
“你后日出府办吧。”傅砚辞闭着眼,手自她身上滑过,在她身上点了点。
“你就没想过农夫与蛇?”
聪明人说话,一点即通。
梅久想了想春桃,“春桃姐其实很善良的,她娘也很善良,我听她说过,她爹娘感情很好,日子也过得红火,后来她奶奶自乡下赶来,她娘收留了……日子后来才过得不好了……”
“她虽总说后悔将阿奶引来,可逢年过节,她该绣的护膝,寒冬腊月该缝的棉袄,却没短了孝敬……”
傅砚辞安静地听着,本想说,他对旁人的事情不感兴趣。
许是他最后的让步,让梅久心里高兴。
她忍不住道:“公子放心,我这个很记仇,你也是知道的。”
傅砚辞想到她奄奄一息还惦记的四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