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久顿时想到,这佟氏和小国舅,说不定有一腿。
“那年,是戌子年,母亲去肃国公府赴生辰宴……”
傅伯明叹了口气道,“因为两家交好,席间又多饮了几杯,一时高兴,母亲便在席间姐妹的起哄下,即兴跳起了舞。”
”可能你想不到,母亲少年成名,尤擅琵琶和竖箜篌,而且不但能正弹,还能反弹。”
梅久脑海里已经有了画面:身姿曼妙的贵女,随着激情澎湃的音乐,跳舞旋转,身姿曼妙灵活,倩影婀娜……
“一曲终了,不知是哪个冒失鬼,不小心传菜的时候带倒了屏风——”
“当时我父亲正在席间最前处,正低头准备饮尽杯中酒,闻声抬起了头……”
京中贵女反抱著箜篌,旋转定格的画面便真切地印在了他的眼中与脑海,深深定格,便是一眼万年。
“酒杯坠落,撒湿了裤子,父亲犹然未绝,满脑子都是美人定格的画面,当即便成了痴,立誓非卿不娶。”
梅久听了,半响无言,原来这就是多年忠勇侯心中眼中唯有佟氏的缘故。
一直求而不得心心念念的白月光,终于得到了,搁谁身上也是宝贝得很。
梅久叹了口气,“想必当时爱慕夫人的,不仅仅是侯爷。”
如此女子,为此倾心的不可能只有忠勇侯一人。
傅伯明笑着点头,“当时忍不住抚琴为之和声的,是肃国公府的小国舅。”
果然。
梅久想到这儿,不由得想到,忠勇侯长得斯文俊俏,也不知这小国舅长得如何……
“看二公子的模样,想来这国舅爷长得不如咱侯爷。”
傅伯明嗤笑了一声,“肃国公府的小国舅,年少成名,温文尔雅。是京中人人想要嫁之的美少年。当年,父亲的风华不及其之万一。”
梅久愕然,侯爷居然会被秒得渣都不剩?
“那——”
这门亲事肯定是没成,否则佟氏也不会嫁入侯府。
“当年,我母亲爱吃菱角,听说肃国公府后花园特意开辟了湖,专门种菱角……”
“乞巧节,母亲本与肃国公小姐越好放河灯,谁曾想那日小国舅在自家府邸捞菱角,坠了湖,过世了……”
梅久:……
第122章 无尊道人
“那年……是庚子鼠年,鼠年历来不祥,不是有大疫,便是大涝。
当年肃国公上朝,因被参军中吃空饷与人争执,气怒攻心,倒下中了风……不多日便驾鹤西去。
太子八月被废,太子妃生产一尸两命,小国舅离奇溺死在自家池塘……
都是在这一年发生的。”
傅伯明叹息道。
梅久啃了一口地瓜下肚,心里则在想:鲜花织锦,烈火烹油的权势,家里这么倒霉一般都是后台要倒。
绝非偶然。
“当时两家只是口头定亲,定亲议程没有走完,母亲不管不顾要守约,与牌位成亲,完成亲事,嫁入公府——
被爱女心切的外祖扇了耳光,将她送去了家庙……”
“祖父不喜我母亲的第一件事,便是她的亲事,至于第二件——”
“当时因肃国公案子,朝中彻查军中。
祖父大字不识多少,也被参吃空饷。当年外祖在御史台任职,参祖父的奏本,也有他迫于无奈的落款签名。
于是,在祖父眼里,外祖家虽是高门,实乃嫌贫爱富,趋炎附势之流,平日里嘘寒问暖,你好我好大家好,一朝出事,只图自保。
旁人若是挖坑,外祖继而落井下石……
两家因此结下了梁子。”
“所谓军中空饷,便是名单上徒有其名,没有其人。历朝历代,这其实都不是什么罕见之事。朝廷军饷经常欠发……
战死倒好,一了百了,重伤重残,朝廷的区区几两慰问银,杯水车薪……
祖父为人义气,哪里舍得出生入死兄弟下半辈子遭罪……
空饷的钱,大多送到了这些伤兵的手里。
事发之后,祖父被牵连险些下大狱。
当时出事的将领很多,法不责众,陛下下了旨,只要把亏空补了,钱还回户部,朝廷既往不咎。”
“这笔钱若是没错,是大哥母家掌管两淮盐饮的谢家平了这笔帐。
而且谢氏嫁入侯府,带了丰厚的陪嫁。
同样的儿媳,若我是祖父,也喜谢氏。”
有些事,为人子女不便说,当时侯府已经娶了谢氏,可得知佟氏被送到了家庙,要出家为尼。
忠勇侯屡次三番去家庙探望,虽然被赶走,但也有风言风语……
谁知会不会传入到谢氏耳中。
傅伯明叹息,实在没办法揭自家老子的短。
梅久叹了一口气,她曾在方嬷嬷口中听过,侯爷对已故的谢氏不好,成日外出沾花惹草……
所谓良人,对旁人可能是良人,对你可能就是负心人。
“后来谢氏亡故,母亲被外祖逼着嫁入了侯府……后来有了我。怀胎八月时,偶然得知肃国公府小郡主李云婷偶感风寒,不治而亡。
惊怒之下,见了红……因此早产,常言道七活八不活,我虽活了,自幼体弱多病。
大哥头脑聪慧,骨骼清奇,被圆通大师看中,收入门中。
祖父欢喜他也欢喜得紧,恨不能走哪带哪,栓在裤腰带上。
外出打仗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将大哥搂入怀里,也不顾及外面多少人,恨不能扒开裤子看他鸡儿还在不在……”
梅久想到如今的傅砚辞,以及被老侯爷扯开裤裆看鸡鸡的小时候的傅砚辞,没忍住笑出了声。
傅伯明看了她一眼,眼含宠溺,继续又道。
“祖父喜欢大哥本无妨,无视我,令我伤心,母亲接收不了。她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与祖父置气,便为我寻无尊道人为师。"
傅伯明顿了一瞬,陷入了回忆,长长叹息道:"我那个师傅啊……
人往往不能太过聪明,太过聪明,天妒英才。
奇门遁甲,五行秘术,文章武功……
据我所知,没有什么武功路数,是他看一眼学不会的。”
梅久打了个哈欠,有些不信。
因为她见识过傅砚辞的厉害,难不成这天无尊道人比他还要厉害?
“比大公子如何?”梅久问道。
傅伯明被问得愣住,“你是问能耐,还是长相?”
“论能耐……大哥应是比不上他,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能比的上他。”
“但若是论长相……当年我见他时,他已是黑憋干瘦的小老头,长相不及大哥,不过听他自己说,年轻的时候貌若潘安。”
“师傅此人性子极左。
举个例子,在街上走着,旁人看你一眼——
你不会觉得什么。
顶多是多想一下:今日的衣服是不是没穿好,扣子是不是扣错了。
我师傅则不然,他会想:满大街这么多人你不看,你偏偏看我,几个意思?
难道是想和我较量较量,还是谁派来跟踪我的,是不是想要害我?”
“男人一生追求,无非是钱、权、女人。
我师傅虽未多说他家境,但他阅遍天下奇书,想必家境不差,不缺钱。
当年南方大涝,朝廷调拨赈.灾银,由京中赫赫有名的长远镖局负责押送。
其中一路有一百四十五名高手押送银子到武家坡时,已到傍晚,谁曾想竟仿佛入了鬼阵,兜兜转转,原地打转。
后又稀奇古怪,吸入了迷烟……
再睁眼时已是日上三竿。
众人大吃一惊:丢了银子,可是涉及身家性命。
一个个惊愕起身,才发觉押运箱子还在,打开一看,只丢了几枚金子。
多了一张纸。
上面书曰:无尊道人路过于此,因手头拮据,借金子两锭。长远镖局,不过如此。以一对百,全当教训,武义需加强。
据说长远镖局老镖头,看了纸条,当场气吐了血。
因此我师傅无尊道人的称号,也一夜间在江湖成了名,变成了圆通大师并称的南白双煞。
至于权……听他说,他少时读书,随意翻看,过目不忘,文采风流,娓娓道来。
与夫子辩论,怼得夫子哑口无言,不过二十出头,便高中三甲,被圣上钦点了状元。
当时实行榜下捉婿,丞相亲自设宴,要将独女嫁给他……”
梅久眼睛一亮:“竟有这等好事?”
傅伯明摇头叹息:“对旁人兴许是好事,可我师傅思路清奇,旁人都认为的好事,他偏偏往坏处想。
丞相府酒足饭饱之余,他竞想:我与这丞相见面不过两次,对我人品、文采一无所知,竟要把独女嫁给我,究竟安得是什么心?”
梅久撇了撇嘴,这是有被害妄想症吧。
惜才若渴之心呗,还能是什么心。
“于是,他做了登徒子的行径,一个跟头翻到了内院,寻到了小姐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