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勤也觉得春喜娶不得。
他从学堂回家,听闻爹娘竟然急吼吼地去春喜家下了聘,顿觉两眼发黑,又从二老口中听说春喜和卫凌泽藕断丝连,更是后背发凉。
他是知道春喜贴身照顾了卫凌泽三年,但他都有些看不起春喜,更不觉得卫凌泽那样的贵少爷能对春喜动心。
可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卫凌泽是在意春喜的。
那这婚事就更不能成了。
但他爹娘去春喜家下聘的事左邻右舍都亲眼见证了的,此时悔婚实在有损他的声誉,而且春喜是个喜欢小题大做的蠢货,万一惹恼了她,还不知道会招来什么样的祸事。
所以,得让春喜主动退婚才行。
打定主意,等到学堂放假,周勤这才去找春喜。
春喜今日做了蛋黄酥,刚走到巷口就碰到周勤。
她步子一顿,本想领周勤去家里细聊,让王氏好好看看他的真实嘴脸,周勤却摆摆手道:“正好你要出门,我们边走边说。”
春喜并不怕他,点点头和他并肩朝前走去。
周勤退婚心切,也不寒暄,直奔主题:“听说你贴身照顾了卫大少爷三年,我并不介意你与别的男人有过肌肤之亲,你这样会照顾人,过门以后,定能将我的家里人照顾得很好,我爹娘也是因为这件事对你特别满意,所以迫不及待下聘好让你早点儿来我们家当牛做马。”
“但我其实有喜欢的人,你入门后不得干涉我的行动,日后若是我能考中举人,便要贬你为妾,娶她为妻,你也不能有任何怨言。”
周勤说得很直白,毫不掩饰一家子的算计。
春喜一听就知道他是想吓退自己好保全自己的名声。
她本也不愿嫁给周勤,但周勤这副嘴脸实在是太难看,春喜顺着周勤的话说:“我也不喜欢你,但架不住我娘满意这门婚事,你放心,日后我过了门,必然会好好伺候公婆,给妹妹让位。”
周勤本以为春喜听到他的话会羞愤难堪,当场退婚,没想到她竟是打算委曲求全。
想起爹娘的话,周勤顿觉头顶冒绿光。
难道春喜真的是拿他当幌子,好与卫凌泽私下来往?
要是卫凌泽玩腻了,他岂不是还要养别人的野种?
这可不行!
“不行!”周勤大声吼出来,“光是伺候不够,要给我们家当牛做马才行,你还要把卫家给的全部赏赐都带到我们家,而且嫁妆不能低于一百两!”
“好啊。”
春喜毫不犹豫地点头,周勤的脸瞬间绿了。
这么苛刻的条件都答应,这桩婚事绝对有猫腻!
周勤拼命想着该如何劝退春喜,一辆马车突然停下,马车帘子掀开,露出叶二不怀好意的脸:“哟,这不是春喜妹妹吗,你要上哪儿去,我捎你呀。”
这又是哪儿来的野男人?
叶二太过热情,周勤不免多想。
见他神情变幻,春喜弯着眸对叶二说:“多谢叶少爷好意,但民女就是和未婚夫一起随便逛逛,不用坐马车。”
“你这么快就有未婚夫了?”
叶二这才拿正眼看周勤,周勤顿时如芒在背,他刚想否认自己不是春喜的未婚夫,就听到叶二充满讥讽的声音:“妹妹好歹跟了卫凌泽三年,怎么找了这么个又丑又穷酸的玩意儿?”
周勤在周家的街坊四邻口中可是仪表堂堂、才识过人的,叶二这话无异于把他的脸皮扔到地上狠狠地踩。
周勤表情崩裂,下意识地想要辩解两句找回些面子,还没开口,又听到叶二懒洋洋地吩咐:“来人,给本少爷好好招呼他一下,看他以后还有没有胆子癞蛤蟆吃天鹅肉。”
叶二一声令下,随行的家丁护卫拖着周勤往旁边小巷走去。
周勤惊慌:“你们要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顿拳打脚踢。
听着周勤的惨叫,叶二愉悦地勾唇,而后看向春喜:“妹妹还不上车,是要我让人请你么?”
“民女不敢。”
春喜乖乖上了马车。
叶二之前被卫凌泽一剑刺穿小腿,虽未伤到筋脉,但伤口太深,养了好些天也还是不能正常行走。
春喜一上马车就看到放在角落的拐杖,闻到空气里的药味儿。
“这是什么?”
叶二问着抢过春喜手里的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个黄澄澄的蛋黄酥,最上面撒着芝麻,一打开便有香气盈鼻。
叶二不客气地拿了一个吃起来。
“味道还不错,哪儿买的?”
春喜没有回答,柔声问:“叶少爷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叶二吃完一个又拿了一个,幽幽道:“不急,等到了酒楼,咱们边吃边说。”
莫氏派的人找到周勤时,他刚被叶家的家丁护卫揍完,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叫着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几人面面相觑。
谁抢在他们之前动手了?
现在怎么办?
不管了,再揍一顿!
不然回去没办法向夫人交差。
短短时间被狠揍了两次,周勤再也顾不得体面,一瘸一拐地跑去曹家退婚。
王氏想追问缘由,他吓得连聘礼都不敢要,屁滚尿流地逃出曹家。
然而一出门,又被萧家派来的人堵上。
听到周勤被人逼着退婚,萧清月恨得咬牙。
她果然没猜错,姐夫当真是被那个狐狸精勾了魂了!
第17章 沈大人等她很久了
摘星楼是瀚京最大最好的酒楼。
正是吃饭的时候,楼下大堂满座,还源源不断地有客人来。
叶二早就在这里定了包厢,刚下马车,酒楼的伙计便殷勤地上前扶他,春喜低着头跟在叶二后面。
穿过大堂时,有交谈声传入耳中。
“你们听说之前的盗尸案了吗?听说尸体找到了,就在京兆府署衙的停尸间呢,仵作从尸体上验出了好多伤,还有毒,是那黑心肝的婆家为了娶更有钱的新媳妇儿,故意把人虐杀的,人家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
“我也听说了,这么多天,那尸体一点儿都没有腐坏,怕是死得太冤,亡魂难安,所以自己从坟里爬出来鸣冤呢。”
“我大表舅的儿媳妇的远房表哥是京兆府的衙役,他说最近夜里他总是打瞌睡,迷迷糊糊还听到有人在哭,还有脚步声,可瘆人了。”
这些人越说越玄乎,大白天的给自己说得后背发凉起来。
春喜听着这一路悬着的心却安定了些。
万一她被叶二杀了泄恨,沈大人应该能找到她的尸骨为她伸冤吧。
进了包厢,伙计很快端上热腾腾的饭菜,还要帮忙斟酒,叶二叫住他:“酒就不用你倒了。”
说完,看向春喜。
伙计连忙退下。
这种情况下春喜并不傲气,从善如流地上前倒了一杯酒递给叶二。
叶二没接,睨着春喜:“你喝。”
春喜接连喝了三杯,叶二才算满意,终于切入正题:“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你回到卫凌泽身边,搅黄卫萧两家的婚事,我就给你三千金。”
三千两黄金,是春喜这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春喜听完却是面不改色,叶二知道她不好收买,话锋一转又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待会儿就让人把你打晕,扒光了丢到大街上去。”
叶二脸上始终是带着笑的,只是笑得恶意满满。
他奈何不了卫凌泽,但要拿捏春喜实在是再容易不过。
春喜没有思考太久,点头道:“我可以按照叶少爷说的去做,但我要先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这话听着贪财又市侩。
叶二不了解春喜,觉得这就是春喜这样的小人物会说出来的话,他笑得越发满意,当即让人拿了十个胖嘟嘟的金元宝给春喜。
春喜面上一喜,重新拿了个杯子给叶二倒酒:“昨日我那未婚夫家里派人来下聘,正好被大少爷看见,这几日大少爷恐怕正在气头上,要想回到他身边可能不太容易。”
“这有什么,我可以派人帮你。”
春喜和叶二商讨起回到卫凌泽身边,并撩拨蛊惑卫凌泽跟萧家退婚的计策来。
春喜的配合让叶二十分满意,他似乎已经看到卫凌泽被春喜蛊惑昏了头,对春喜言听计从的蠢样子。
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叶二被灌醉,最后是被随从抬上马车的。
马车一走,春喜立刻拔腿朝着清远侯府的方向走去。
蛋黄酥都被叶二吃完了,连食盒也被一起带走,但她总该跟青书说明失约的缘由。
然而去到约定好的巷口,青书却不在。
春喜犹豫了下,到底没进清远侯府找人。
只是少送了一次东西而已,沈大人应该不会太在意,改天见到青书再好好赔罪就好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应付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