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直接打断沈清迟:“没有万一,今晚曹春喜必须死!”
宁氏凹陷的眸底满是血丝和毒辣的恨意,恨不得马上将春喜大卸八块儿。
沈清迟不再质疑,只小声道:“大嫂若是死了,大哥回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让大哥知道我曾与舅母说过大嫂娘家的事,恐怕……”
“放心吧,我不会把你说出来的,”宁氏直接打消了沈清迟的顾虑,她抬手抚摸沈清迟的脸颊,像是透过沈清迟看到了自己的女儿,“我已准备好毒酒,曹春喜一死,我也会服毒下去陪婉儿,你就代婉儿好好活下去吧。”
说到最后,宁氏眸底的恨意消融,眼眶湿润,满满的都是母爱。
那是沈清迟从未在莫氏身上感受到的爱意。
沈清迟眼眶一热,突然有些无法面对宁氏,匆匆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坐在回太傅府的马车上,沈清迟的心情很是复杂。
她是在自甘为妾,把自己送到太傅府上被轻贱羞辱那段时日恨上春喜的。
她恨春喜改变了沈清渊,更恨春喜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步步诱着她和母亲踏入圈套之中,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一时昏头,被李继贤骗了身子。
所以听闻莫芸婉死后,她主动找上二舅母,想要和二舅母联手报复春喜,但很快她就有了身孕,还被李继贤扶正,日子变得好过起来,她对春喜的恨意消减了不少。
本来她一度想劝二舅母放弃报仇的,偏偏曹春喜又和恒阳公主一起打了五婶,恒阳公主甚至让五婶当众下跪。
是五婶提议才让她被扶正的,五婶回来后待她也非常好,甚至说服老夫人邀请侯府的人到太傅府吃饭,给了她极大的体面,她的大嫂却把五婶的脸面狠狠踩在脚下。
虽然五婶心地善良不曾与她计较,还送了好多补品让她补身子,可太傅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把她当成白眼狼看待。
她在对五婶的愧疚中发现,只要有曹春喜在,就会有层出不穷的麻烦。
大哥不会与她亲近成为她的靠山,二哥三哥也会被死死压制无法出人头地,曹春喜甚至还会联合恒阳公主让五婶在瀚京难以立足。
也许,从一开始曹春喜就是奔着夺家产来的,当初她和二哥三哥都阻挠过曹春喜分家产,所以即便如今分了家,曹春喜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在沈清迟脑子里扎了根。
于是,她又找上二舅母……
婉儿表姐被曹春喜害死了,二舅母本就恨毒了曹春喜,她只不过是提了一句可以从曹家下手,二舅母就自己找人制定了计划。
其实她也没做什么。
大哥跟曹春喜成婚不过数月,就算有些喜欢感情应该也不深,曹春喜死后,五婶会帮大哥牵线搭桥娶到更好的姑娘,大哥很快会忘掉这个人,到时两家的关系也会更紧密。
所以曹春喜死了,对所有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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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喜没有回家,而是躲在侯府外面跟了沈清迟一路。
看到沈清迟从莫家出来,春喜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她没有继续跟着沈清迟,径直回了家。
马车刚在门口停下,门房便急匆匆地跑来:“夫人,刚刚有人用石头丢了一封信到府里。”
门房的脸色很不好,等春喜进了府,立刻拿来信和一个用布包裹的东西。
那布料子很一般,原本的深蓝色经过多次浆洗变成了蓝白色。
春喜记忆中的王氏经常穿这种颜色的衣裳。
她脸色一沉,伸手要打开那东西,门房低声道:“里面是一根手指,看着怪吓人的,夫人还是先看信吧。”
春喜指尖微颤,还是打开了那布里的东西。
虽然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再次看到,门房还是忍不住扭头干呕起来。
春喜没有吐,冷静无比地观察着眼前的东西,
许久之后她确定,这根手指是她娘的。
第209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那封来路不明的信是绑匪送来的。
不过不是问春喜要赎金,而是要求春喜今晚在城门关闭之前独自出城。
到时城外会有人接应她,但如果她敢通知其他人,接应的人不会现身,并且明天王氏和正儿的尸首就会出现在城门口。
信的内容很短,春喜很快就看完了。
她并未惊慌失措,而是把信交给阿鲤,又拿了一千两银票让阿鲤一并带去无忧阁。
阿鲤走后,春喜换了身衣裳,用锅底灰把脸涂黑,扮成小厮和倒泔水的下人一起从后门出府又去了城门口守着。
临近傍晚,一辆挂有莫家标识的马车来到城门口。
城卫兵照常上前查看,帘子撩开,宁氏端坐其中。
卫兵有些奇怪:“马上天就要黑了,夫人这个时候出城做什么?”
宁氏淡淡开口:“昨夜亡女托梦,求我帮她办点儿事。”
说是要办事,宁氏连丫鬟婆子都没带,只带了一个车夫。
天色已暗,宁氏坐在马车里,面容大多隐在昏暗中,瞧着有些诡异,加上沙哑沧桑至极的嗓音,就更吓人了。
卫兵不想招惹晦气,连忙放行。
马车缓缓驶出城,没人发现春喜趁机扒在车底,跟着一起出了城。
出城后,马车一路向东,约莫半个时辰后,才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地方停下。
“夫人,到了。”
马夫掀开帘子,宁氏提着一篮子纸钱香烛下车,径直来到莫芸婉的墓前。
莫芸婉虽被毒杀,却也犯下了谋害婆母的大罪,莫老夫人不肯认她,宁氏只能找人看了风水把她埋在这里。
这里白天看着山清水秀,在暮色下却透出荒凉,莫芸婉的坟茔更是孤零零的。
宁氏点燃香烛插在坟前,一边烧纸一边跟莫芸婉说话。
“婉儿,重阳节过了,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别害怕,等娘今晚杀了曹春喜就下来陪你。”
火光跃动,照得宁氏那张瘦得可怕的脸忽明忽暗,不像是人,更像是厉鬼。
马夫看得打了个寒颤,忍不住站得远了些。
宁氏没有在意这些,满眼慈爱地看着冰冷的墓碑:“婉儿,你等着娘,娘陪你走奈何桥,下辈子你还做娘的女儿,娘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墓碑无声,并不会给宁氏任何回应。
宁氏也不难过,又絮絮叨叨地说起莫芸婉幼时的趣事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彪形大汉走到宁氏身边说:“你要的人已经接到了,正往这边来,钱呢?”
“人还没死,你急什么?”
宁氏冷声回答,全然不似跟莫芸婉说话时的温柔慈爱。
彪形大汉啐了一口:“我们干的是随时都会掉脑袋的活,万一她带了其他人来,我们杀了人就得赶紧逃命,到时哪有时间再问你要钱?”
这话也是有些道理的,宁氏颔首道:“我先给你七成,只要见到尸首,我马上就把剩下的三成给你。”
“行,等她一到兄弟们就冲上去砍了她的脑袋,保证让她死得透透的。”
说着话,王氏和正儿被带了过来。
两日没喝奶,正儿哭闹得厉害,王氏被剁了一根手指,整个人又痛又怕,看到宁氏腿都在打哆嗦。
“夫人,曹春喜早就不认我这个娘了,她连她自己的亲弟弟都告到官府流放去了,根本不会在意我们的死活,求你放了我和我的小孙儿吧。”
王氏哭着求饶,她以前还对侯门贵府的富贵生活抱有幻想,如今亲身体会到荣华富贵背后暗藏的凶险后,便只想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
若能平安回去,她定要跟春喜断绝关系,再不来往!
宁氏并不在意王氏说什么,塞了一把匕首到王氏手里:“曹春喜一会儿就到,这把匕首抹了剧毒,你只要刺她一刀,我就放你和你孙儿走。”
王氏脸色惨白,冷汗淋漓,她下意识地摇头:“不行!”
就算春喜再怎么忤逆不孝,那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她怎么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呢?
“呜哇哇~”
正儿被宁氏抱入怀中,发出尖锐的哭喊。
王氏扑通一声跪下:“夫人,求你别伤害我孙儿,他还不到一岁,什么都不懂啊。”
“你想要他活,就去杀了曹春喜,不然我现在就摔死他。”
宁氏说着把正儿高高举起,王氏目眦欲裂,急急开口:“好!我去杀了曹春喜,你别伤害他!”
宁氏满意地收回手。
婉儿是吃了她送去的饭菜才死的,曹春喜也要死在自己的亲生母亲手下才行。
没多久,又有人来报:“夫人,人到了。”
彪形大汉把王氏拽起来,王氏有些站立不稳,宁氏摸着正儿的小脸提醒:“我会一直看着你,若是你不敢下手,就给你孙儿收尸吧。”
王氏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抓紧手里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