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金元宝,周家人的眼睛顿时亮起来。
卫家给了春喜整整一马车的东西,周家父母早就打探清楚了,所以才迫不及待地登门下聘,盼着春喜能将卫家给的东西都当作嫁妆带回来。
现在春喜勾三搭四是误会,身价还往上涨了些,娶回家多好啊。
原来曹家不是扣着聘礼不还,而是想不计前嫌,继续这门婚事呢。
周家人轻声咳着给周勤递眼色,周勤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本以为春喜今天是来跟他争论的,没想到两家都闹得撕破脸了,春喜竟然还想跟他在一起!
这门婚事肯定有鬼。
他不能被这个女人缠上!
周勤皱紧眉头,瞪着春喜:“周某并非贪图钱财之辈,我与姑娘脾性不和,姑娘何必要缠着我不放?”
春喜眨眨眼,一脸无辜:“先生既然觉得与我脾性不和,为何要找媒人说亲,还要大张旗鼓地来我家下聘?如今先生一句脾性不和就要退婚,却让我遭受白眼和非议,我以后还如何嫁人?”
曹武之前还想着要还周家的钱,这会儿听到春喜对周勤的控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嘭的一声摔了碗,大步走到周勤面前,揪住周勤的衣领:“你戏弄我家妹子,还要写狗屁文章往她身上泼脏水,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曹武的力气很大,轻轻松松就把周勤拎了起来。
近距离看曹武那张脸,周勤觉得更可怕了。
他生怕再挨揍,忙不迭地说:“聘礼我不要了,这样你们满意了吧?”
“我才说过我有萧家给的金元宝,也是不差钱的。”
“那你想怎么样?”
周勤悔不当初,如果早知道春喜这样难缠,他绝对不会打春喜的主意。
说了这么久终于说到正题,春喜弯眸,露出笑容:“现在摆在先生面前的有两条路,要么先生娶我为妻,要么亲自到我家跟左邻右舍说明是你无故退亲在先,错并不在我,然后带走那些聘礼。”
周勤咬牙,面色铁青,半晌开口:“好,我道歉。”
“……”???
什么玩意儿?
周家人全都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周勤。
这自带金元宝还会伺候人的妻子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你宁愿道歉都不肯娶人家是什么鬼?
真当自己考上秀才就是镶金了?
周家大伯忍不住开口:“贤侄,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考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考上秀才,就算能考举人怕也是要考到四五十岁去,你就别太挑剔了,我看曹家姑娘挺好的。”
这门婚事如果能成,张媒婆能得两家的谢媒钱,她立刻跟着劝:“就是啊小周,你们家前脚下聘后脚退婚本来就不对,你还写文章说人家姑娘的坏话,除了春喜,还有谁愿意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你这样小心眼儿的男人?”
周勤的脸憋成了猪肝色。
来见春喜的路上他还想着自己要如何引经据典,痛斥春喜的不检点和曹家的贪财市侩。
是他主动退婚不假,但错的是春喜,该被人唾骂的也是春喜。
结果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春喜不哭不闹,甚至还笑盈盈地要继续跟他成亲,然后所有人就都站在了春喜那边。
这个女人的心机实在是太深了!
要是把她娶回家,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再有翻身之日。
周勤实在害怕被逼着娶春喜,当即道:“你们回家等着,我这就叫我爹娘一起去曹家赔礼道歉。”
“糊涂东西,连这么好的姑娘都瞧不上,我看你以后是要娶天仙!”
周家大伯气得拂袖而去,其他人也都觉得周勤不可理喻,张媒婆则又恢复对春喜的热情:“婶子之前是被这姓周的骗了,春喜丫头你别生婶子的气,你放心,婶子下次一定帮你物色个值得托付的好郎君!”
春喜一点儿也不记仇,柔柔道:“那就有劳婶子费心了。”
从张媒婆家出来,曹武的脑子仍是晕乎乎的。
他们本来是要来还周家的钱的,结果现在一分钱不用出,周家还要登门道歉,他家阿喜变得好厉害了啊!
曹武有些崇拜,但看到自家妹子瘦瘦小小的背影,又止不住的心酸。
也不知道阿喜受了多少委屈才变得这样厉害。
他忍不住伸手揉揉春喜的脑袋,哑声道:“阿喜,这些年你辛苦了。”
春喜正在想待会儿要让周勤怎么道歉才好,冷不丁被揉脑袋,一抬头果然又看到她大哥朦胧的泪眼。
“……”
大哥,我知道你心疼我,但你先别心疼。
周家人还没走远呢。
春喜拿了帕子踮起脚给曹武擦眼角,刚擦了一下,青书的声音便又传来:“春喜姑娘,你干什么呢?”
偏头,沈清渊正好撩开车帘,静静地看着他们。
第24章 我可以教你
学堂和铺面都有消息了。
沈清渊今日沐休,专程来找春喜说这两件事,听到周勤马上要去曹家退亲,便载着春喜和曹武先回家。
只是曹武的块头太大,实在挤不进去,只能跟青书一起坐在外面车辕,马车里还是只有春喜和沈清渊。
他们到时,周勤已经到了。
周家的叔伯弟兄都不赞同周勤退婚,并未跟来,只有周家父母和张媒婆陪着。
左邻右舍听到风声,全都挤到院子里看热闹。
张媒婆路上还在劝周勤,见周勤铁了心要退亲,这会儿便帮着春喜说起话来。
曹家可没有贪图周家的聘礼,人家春喜是想解除误会好好过日子的,是周勤读书读傻了,非要钻牛角尖的。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都觉得周家不对。
怎么能前脚刚下聘,后脚就要退亲呢?
周勤从未被人这样指指点点,脸色很难看,本想咬文嚼字挽回点儿声誉,就见春喜和沈清渊一起走进院来。
周勤的脸顿时发白。
他在春喜面前说过沈清渊许多坏话,沈清渊定是来看他笑话的。
周勤不敢再耍花招,当着众人的面,诚诚恳恳地向王氏斟茶认错。
是他心性不定非要退婚的,和春喜没有半点儿关系。
周勤认了错,春喜也没再为难,当着众人的面清点聘礼,退还周家。
事情处理完,春喜便又坐上马车和沈清渊一起去看铺子。
院子里看热闹的人还没散,见春喜和沈清渊同进同出,好奇地打探两人的关系,曹武板着脸骂:“我妹子吃你们家饭还是穿你们家衣了?你们这么关心她,怎么不去地底下先问问我爹愿不愿意娶小老婆?”
这些人讨了个没趣,全都讪讪离去。
王氏没花钱还得了周家的道歉,她以为都是曹武的功劳,本想在众人面前炫耀有个能为自己撑腰的好儿子,谁知曹武一句话把人全都气走了。
她忍不住念叨:“李婶他们也是关心咱们家,你平时都在作坊上工,家里有个啥事都靠他们帮衬,而且阿喜确实有些不知分寸,不然也不会闹出误会让周家退亲。”
“那是姓周的眼瞎,不知道阿喜的好。”
王氏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曹武爱听的,他毫不犹豫地反驳,而后又道:“沈大人是个好人,他不仅举荐阿文去青峰书院念书,还帮阿喜相看了铺子,娘还和其他人一样揣测他和阿喜的关系,实在是是非不分,叫人寒心。”
回来的路上春喜一直在夸沈清渊,虽然只见过一面,沈清渊在曹武心里已经是圣光普照的大善人了。
“春喜当真去看铺子了?”
王氏的注意力全在春喜要买铺子这件事上,都顾不上伤心儿子竟然说她是非不分。
曹武点头:“自然是真的,若是阿喜喜欢,今天就能过户。”
“真是作孽啊!”
王氏气得直拍大腿。
这个死丫头,之前还说要给阿文出束脩,结果扭头就给自己买了铺子,实在是太没有良心了。
王氏在家气得要呕血,春喜却是高兴得不行。
沈清渊找了三个铺子供春喜挑选,这三个铺子各有优缺点,但整体来说物美价廉,很合春喜的心意。
春喜眼睛亮晶晶的,沈清渊见状开口:“我可以借你一些钱把它们都买下来。”
“不用不用,”春喜连忙拒绝,“我买槐树街那间铺子就行了,我之前从没做过生意,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天赋,等赚了钱再买也不迟。”
槐树街的铺子和京兆府只隔着两条街,日后铺子开起来,沈大人想来吃东西也很方便。
做好决定,春喜立刻拿出银票,在牙行的见证下签下契书过户。
拿到写着自己名字的契书,春喜笑弯了眸。
她现在不仅是自由身,还有了铺子傍身,等生意做起来,人家还要叫她一声老板娘。
这日子可真有盼头啊。
心里乐开了花,春喜没有忘记沈清渊,偏头对他说:“大人,等你有时间,我请你吃个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