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一句,云氏的表情被恨意撕扯得狰狞可怖。
轩辕朗死了,越西敌军也退了,而跟李怀景和云晚棠一样参与售卖销魂香的人都被官府缉拿斩首,云氏只能把恨意都转移到春喜身上。
只有恨着春喜,想着报复春喜,她才不至于崩溃自杀。
“可如果没有曹春喜那三年的悉心照顾,泽儿可能根本站不起来。”
“如果泽儿能回来,我宁愿他一辈子都站不起来!”
说完这一句,云氏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如果这世上有神明,如果有能让人死而复生的办法,不管要她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愿意!
看到云氏哭,卫父也皱眉露出痛色。
他何尝不希望儿子能活过来,可人已经没了,谁也无力回天。
“泽儿是自愿赴死的,那销魂香一旦沾染,人便废了,且瘾发之时,痛苦至极,他不想后半辈子都活在这样的痛苦之中,也不想让卫家也被满门抄斩,所以用自己的死换了卫家的安宁,你现在这样抹黑禾儿、报复曹春喜,是想让泽儿死后都不得安宁吗?”
卫父前面说的云氏还是听不进去,但最后一句话,像是刀子狠狠扎进云氏心脏。
云氏的脸色白了些,唇瓣颤抖,忍不住抬手又给了卫父一巴掌:“我每日都在抄经为泽儿祈福,希望他能安息,你什么都没做,还在这里诅咒他,你还是不是人?”
卫父没有躲,生生受了这一巴掌,而后沉沉道:“泽儿生前已经犯了很多的错,是我们没能及时拉他回头,你再继续这样下去,只会害得泽儿遗臭万年。”
云氏觉得卫父说卫凌泽死后都不得安息已经很过分了,听到遗臭万年四个字,更是崩溃不已。
她眼瞳颤动,难以置信地瞪着卫父:“泽儿犯了什么错?他瘫在床上三年,没有疯掉已经很厉害了,难道就因为他没有给卫家带来更大的荣耀,在你眼里就变得一无是处了是吗?”
眼看云氏越说越离谱,卫父冷冷打断:“为了立功,泽儿雇人杀了叶夫人和叶家二少爷,沈清渊已经掌握了所有的人证物证,你再闹下去,这件事就会被公之于众,就算泽儿死了,也要背上杀人犯的骂名。”
云氏张了张嘴,再发不出声音。
沈清渊不是个会虚张声势的人,他说掌握了卫凌泽的罪证,那绝不会是作假。
只不过卫凌泽已死,他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但如果云氏非要闹事,他为了妻儿,也不会再留任何情面。
曹春喜真是嫁了个好夫君呢。
云氏的肩膀一点点垮下去,这段时间一直堵在心里的那口气也跟着散了。
泽儿死了,害泽儿的人已经死了。
曹春喜早已不是卫家的小丫鬟,更不是她可以迁怒报复的人。
除了接受丧子之痛,她什么都做不了。
认清这个事实,云氏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岁。
良久的沉默后,她哑声开口:“你说得对,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及时把泽儿拉回来,该向泽儿赎罪的人是我。”
云氏的语气太过低落,卫父怕她想不开,又放软语气:“夫人,我知道泽儿不在了你很难过,但瑜儿和萱儿还没议亲,为了他们,还请你振作起来。”
听出卫父的话外之意,云氏勾了勾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我不是个好母亲,我会好好活着,用余生的光阴向泽儿忏悔,孩子们的事,以后就都交给你来管。”
卫父皱眉:“夫人,我之前是一时气急才口不择言,并不是真的怪你,你别放在心上,也别说这样的气话。”
“我没说气话,”云氏的表情出奇的平静,“从今往后,我会吃斋念佛,与青灯古佛常伴,不会再踏出这里半步。”
“夫人……”
“别叫我夫人,你我夫妻缘分到此为止了。”
云氏打断卫父,不等卫父再开口,忽地冲进屋里,抄起剪刀绞了自己的发。
谣言这么多,春喜自然不能放任不管。
她本想让虎叔抓几个传谣的人杀鸡儆猴,再亲自去会一会云氏,没想到她还没动手,卫家竟然主动出来澄清。
而且卫家澄清之后,原本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一下子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听完阿鲤打探的情报,春喜若有所思。
傍晚,她提前哄睡孩子,估摸着时间去大门口迎沈清渊。
第326章 夫君,我好像订过娃娃亲
“夫人怎么出来了,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春喜刚走过垂花门,沈清渊就回来了。
看到她,沈清渊加快步子,来到她面前后,很自然地接过灯笼,牵住春喜的手。
明日就是立冬,夜风已带了冬日的寒意,春喜虽然出了月子,但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手有点儿凉。
沈清渊微微皱眉:“夫人才刚出月子,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可以等我回来再处理,没必要顶着夜风出门。”
沈清渊的语气颇为严肃,但字字都透着疼惜。
春喜指尖微动,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柔柔道:“家里没出什么事,我就是突然发现最近我的精力好像都放在宁儿和安安身上,有些忽略夫君,所以特意来迎迎夫君。”
宁儿出生之前,安安已经激发了春喜的母性,但她并不觉得自己会把所有的心思都扑在孩子身上,宁儿出生后,春喜的心态却大不相同了。
虽然府里有奶娘,还有李嬷嬷和章嬷嬷帮忙照看孩子,但好多事她都舍不得假手他人,而且沈清渊回来后,她嘴里聊的全都是孩子。
白日带孩子累了,夜里她就犯困厉害,和沈清渊说不上几句话就睡了。
仔细想想,这一个多月,她和沈清渊之间似乎只剩下孩子。
听到春喜的话,沈清渊心头发软,他动了动拇指,轻轻摩挲着春喜的手背,温声道:“我每日都要上值,能陪孩子们的时间太少,夫人多花些精力陪着他们是应该的,只是夫人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凡事都要量力而行,不能累到自己。”
夜风寒凉,但沈清渊掌心温暖,高大的身躯更是帮春喜挡住了大半的风。
春喜弯了眼眸,上前一步跟他贴在一起,故意问:“夫君近日可有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
“未曾,最近御史台很忙,我没闲工夫听什么传言,”沈清渊说完偏头看春喜,“可是府里有人在夫人面前乱嚼舌根?”
沈清渊的语气还是温和的,眸底却已不自觉透出威压,他已下令不许府里的人信谣传谣,若还有人到春喜面前嚼舌根,他是绝对不会轻饶的。
“没有人嚼舌根,是我自己无意中听到的,不过卫家今日出面澄清了,那些谣言也都跟着消散,夫君可知是何人在暗中帮我,他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春喜仰头看着沈清渊,说到最后一句话,眼睛弯成月牙,满脸促狭。
沈清渊放心下来,一身威压收敛,眉眼也染上温柔:“此人能想夫人所想,提前为夫人解忧,必然是很喜欢夫人的。”
“我这都生完孩子了,还有人如此爱慕我,夫君就不担心我被人拐跑了去?”
春喜很是得意,险些要笑出声来。
“不担心。”
沈清渊还是一本正经,不等春喜再开口,一把揽住她的腰肢,俯身吻下来。
自春喜怀孕,沈清渊便恢复了禁欲状态。
两人平时虽然还是有肢体接触,但再没有更近一步,一开始沈清渊只是想浅尝辄止,吻着吻着,便有些控制不住。
一吻作罢,春喜呼吸不畅地红了脸,身子也跟着发软,揪着沈清渊的衣领才勉强站住。
沈清渊的呼吸也很沉,他喉结滚动,好半晌才平复下去,然后接着刚刚的话题道:“有人爱慕夫人,说明为夫眼光好,若是夫人被拐跑了,那一定是为夫不够好,才被比了下去,为夫应该自我反省才是,怪不得夫人。”
春喜没再开玩笑,环住沈清渊的脖子坚定道:“在我心里,夫君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谁也不能比过夫君,我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只喜欢夫君一人!”
春喜的脸红扑扑的,唇也红润泛光,说出来的话更是悦耳极了,沈清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复又涌上来。
他箍紧春喜的腰,哑声道:“夫人的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安分点儿,别在这个时候招我,再正直的君子饿久了也禁不起夫人这样折腾。”
“哦,”春喜点点头,而后又道,“夫君的意思是,等我恢复好了,就可以随便折腾,对吗?”
春喜满脸认真,甚至还有两分期待。
沈清渊的眸子暗了又暗,沉沉道:“对,等夫人恢复好了,想怎么折腾为夫都行。”
到时候夫人不想折腾都不行。
第二日立冬,宫里办了盛大的宴席为镇国公庆功。
镇国公已升无可升,陛下提拔了他的两个儿子。
萧夜辰取了轩辕朗的首级立下头功,获封青麟将军,赐黄金千两,良田百亩,并着工部为其督造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