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禾没有直奔主题，先问了夏桃的年龄和家庭情况。
夏桃刚开始还有些紧张，但见萧清禾语气温柔，十分和善，很快就放松下来。
夏桃今年才十五岁，她上面有个姐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家里实在穷，她和姐姐被卖到余家做丫鬟，玉娘挑中了她和姐姐，要教她们学跳舞，但她太笨了，实在没什么天赋，没多久就被玉娘嫌弃，成了玉娘屋里的洒扫丫鬟。
后来余家搬到瀚京，她也跟着来到瀚京。
老爷见她长开了，还有几分姿色，就把她送给了李掌柜。
李掌柜虽然有点老，但对她挺好的，给她买了很多好看的衣服和首饰，但她没想到李夫人这么凶，不仅冲上门狠狠打了她一顿，还逼着李掌柜把她卖进了烟花之地。
想到这些日子被任意欺辱的场景，夏桃仍是惊魂未定，小脸发白。
萧清禾让雀枝倒了杯热茶给她，等她平复了情绪才又问：“这样说来，你在玉娘身边伺候的时间挺长的，你知道玉娘几次小产都是被余兆下毒的吗？”
夏桃显然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她惊愕地瞪大眼睛：“老爷很喜欢夫人，也很想要孩子，怎……怎么会给夫人下毒？”
“余兆不仅几次下毒害了玉娘腹中的孩子，如今还有了新宠，还要为了新宠毒杀玉娘……”
萧清禾话没说完，夏桃便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阿姐不会这样对玉娘的！”
“你阿姐？”萧清禾抓住关键，“绛桃就是你姐姐？”
夏桃点头：“我阿姐本来叫春桃，跟夫人学舞后，才改名为绛桃，夫人很器重我阿姐，把一身的本领都教给了她，后来府里的舞姬都是由我阿姐教授舞艺，阿姐非常感激夫人，不可能跟夫人争宠，更不可能让老爷毒害夫人！”
夏桃言之凿凿，萧清禾想到初次见绛桃的场景，也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
她抿了抿唇，思忖片刻问：“你被送给李掌柜的事，你阿姐知道吗？”
夏桃眼底闪过心虚，小声道：“阿姐说以后会为我选门好亲事，但家里突然传来消息，说弟弟闯了祸事被抓，娘气得病重，我不想让阿姐忧心，就自作主张应下了老爷的提议。”
阿姐已经得了夫人的真传，在余家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如今又得了老爷青睐，她没有阿姐聪明，这些年在余家全靠阿姐护着，如今家里出事，牺牲她也是应该的。
只要阿姐以后过得幸福就好了。
虽然经历了很可怕的事，推起阿姐夏桃眸底还是有光的。
萧清禾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她立刻传信给春喜，设计给余兆生意上制造了点麻烦，让余兆暂时离开余家几日，而后偷偷把绛桃接出府来。
一路上绛桃都对春喜充满防备，在见到夏桃之后，绛桃脸色大变：“老爷不是说还了你的身契放你回家了吗，你怎么还在瀚京？”
萧清禾把夏桃最近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看到夏桃身上那些伤，绛桃在震惊心痛之后，只剩下浓烈的恨。
“老爷和夫人分明答应过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我帮他们做了那么多事，他们怎么可以骗我？”
夏桃听不懂阿姐在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地安慰：“阿姐别生气，萧小姐救了我，还给我请了大夫买了药，我身上的伤很快就能好起来，我没事的。”
听到这些话，绛桃心如刀绞，她抱着夏桃痛哭了一场，直到筋疲力尽才偏头对萧清禾和春喜说：“萧小姐、沈夫人，玉娘和余兆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第383章 结案
余家最初是开粮铺的。
家底只是殷实，在禹州城也算不上大富大贵。
余兆花重金为玉娘赎身后，余老爷气得要把余兆逐出余家，余家众人也都瞧不上玉娘，骂她是不要脸的狐狸精。
但很快，余家众人就改变了想法，
因为玉娘帮余家谈成了一笔大买卖。
那笔买卖给余家带来了巨大的收益，余家不仅接受了玉娘，还把掌家权一并交给了余兆。
从那以后，余家的生意一路高歌，从小小的粮铺变成了大大的绸缎庄，余兆又很快开拓了其他生意，不过几年，余家在禹州城就声名鹊起。
甚至连州府大人都要对余兆敬让三分。
余兆不再满足屈居禹州城，于是带着一家老小迁入最繁华的国都瀚京。
“余家能走到今日，多亏了玉娘在背后帮余兆出谋划策，不过玉娘并没有什么经商的头脑，她能做的，就是帮余兆调教舞姬，让那些舞姬去讨好商客，打探消息，为余兆谋利。”
绛桃哭得眼睛红肿，喉咙沙哑，整个人脸上都透露出一股淡淡的死气。
春喜和萧清禾并未打扰她，绛桃继续道：“那些舞姬都是夫人从新入府的丫鬟中挑选出来的，这些人家里都很穷，夫人说几句好听的话，再给她们一些赏钱，她们就会对夫人感激不尽。”
“当然，也有不愿意的，夫人会给她下药，若是失身之后还不老实，夫人就会把人绑了丢进后院的井里，免得闹得客人不高兴，也免得传出对余家不好的消息。”
夏桃听得瞪大眼睛，忍不住反驳：“阿姐，夫人很好的，在禹州的时候还经常做善事救济那些乞丐，她怎么会做这种事？”
绛桃勾唇，露出嘲讽的笑：“夫人并不是在做善事，而是利用那些乞丐散播好名声，让更多的人把女儿卖进余家，那些五官和根骨都好的会被夫人挑中，说是传授舞艺，实则是学一些取悦男人的法子。”
绛桃被选中不久，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她跪求玉娘放过自己的妹妹，玉娘那时正好上了年纪，又有善名在外，不方便继续做这些脏事，她答应放过夏桃，但条件是让绛桃接替自己的位置，
这些年为了妹妹，绛桃帮着玉娘调教了很多姑娘，手上也沾染了好几条人命。
到瀚京后，余兆怕绛桃生出异心，便强要了她，并许诺只要她生下儿子，就让她做姨娘。
绛桃本想等自己平安生下孩子，做了姨娘再给夏桃安排个好亲事，没想到余兆竟然哄着她把夏桃送给别人做外室。
“夫人将一身本事教给我之后，那些脏事就都是我去做的，我罪该万死，但我妹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萧小姐和沈夫人饶我妹妹一命。”
说完全部的真相，绛桃面如死灰地跪下磕头。
夏桃跟着跪下：“我阿姐都是为了保护我，被逼无奈才做的那些事，求沈夫人和萧小姐不要处死我阿姐。”
绛桃的话还有待查证，但眼下两人表现出来的姐妹情深还是很让人动容的。
春喜让两人起身，思忖片刻看着绛桃问：“你的嗓子是怎么坏掉的？”
绛桃脸一白，低声说：“是夫人给我下的哑药，夫人怕我知道太多秘密，日后会对余家不利，就给我下了哑药，但我运气好，只是被毒坏了嗓子，没有完全哑掉，为了自保，我挑拨了夫人和老爷的感情。”
虽然玉娘做这些事都是为了余家，但太过绝情狠辣，难免让人心生忌惮。
余兆也怕哪天惹了玉娘不痛快，被玉娘下毒。
有了绛桃的证词，春喜立刻让虎叔和豹叔快马加鞭去了禹州。
余家虽然举家迁入瀚京，但在禹州的老宅并没有卖，而是让余兆的远房叔父帮忙看守着。
虎叔和豹叔潜入余家老宅，果然在绛桃说的井里发现了累累白骨。
两人带着沈清渊的亲笔书信找到禹州州府，州府带着官差闯入余家老宅，那些白骨终于得见天日。
经过仵作查验，那些白骨都是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
此事一出，禹州城的百姓皆是大为震惊。
余老板和余夫人那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啊，府里怎会有这么多少女的尸骨？
虎叔和豹叔立刻飞鸽传信回瀚京，春喜把证据都交给了京兆府。
玉娘被抓时，正和谢浮厮混在一起，谢浮哄着她，让她尽可能多的从余家分家产，被抓后，谢浮当场反口，说是玉娘故意勾引的他，他是为了报恩还有同情才跟玉娘在一起的，他根本不知道玉娘和余兆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进了京兆府，余家众人更是互相攀咬，一心只为自己脱罪，这种情况下，人性的险恶显露无遗。
经过好几天的审问，余兆和玉娘都认了罪。
玉娘当初是为了留在余家，才利用自己在风月场所学到的本领帮余兆拿下那笔大买卖的，她本想谈成那笔大买卖，就安安心心做余家的大少夫人，却不想余兆因此起了贪心，要她暗中训练舞姬，帮他笼络商客，拓展生意。
刚开始玉娘也会良心不安，但随着余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她的日子越过越好，那点儿不安就慢慢消散，变成了更大的欲望。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手上沾染了太多人命，她几次怀孕都没保住，伤了身子不说，还跟余兆生出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