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泽瘫痪后,萧家推迟了婚礼,过去三年萧清禾只要出门参加宴席,总能听到有人背后议论,说她假仁假义,势利薄凉,只享受卫凌泽对她的好,看卫凌泽成了废物,便推迟婚期逼着卫家主动退婚,连退婚的骂名都不愿意承担。
同族宗亲,也有不少在背后骂她的,就连她自己,也一直对卫凌泽心怀愧疚。
可是本该和她站在敌对面的春喜说她从来都不欠卫凌泽什么。
萧清禾瞳孔微颤,受到很大的冲击,春喜见她没有第一时间维护卫凌泽,继续道:“你生来尊贵,品貌又是瀚京数一数二的,就算你嫁过人,也多的是人愿意上刀山下火海搏你一笑,我要是你,这辈子我绝对不会为男人流一滴眼泪。”
“可是……”
萧清禾想反驳。
她和卫凌泽是青梅竹马,他们之间感情深厚,并不是一般的世家联姻,确实是她不够坚定先退缩,所以他怨怪她也很正常。
“没什么好可是的,”春喜直接打断萧清禾,“如果卫凌泽没有受伤,而是你意外瘫痪,你还会嫁给他吗?”
“当然不会!”
萧清禾答得毫不犹豫。
卫凌泽是卫家长子,他的妻日后是要做卫家主母的,若她双腿残废,如何能撑起卫家主母的威严?
她第一时间就会主动退婚。
春喜点点头:“你都能这样为他着想,他呢,为你想过吗?”
萧清禾哑然失声。
萧家虽然推迟了婚礼,但并未退婚,她也不曾变心,扛着压力和骂名等了他三年。
如果他没有痊愈,她是会继续等下去的。
如果他真的爱她,也该知道她这三年过得并不好。
思绪跟着下坠,萧清禾却猛然清醒过来。
她已经是卫少夫人了,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如今夫妻一体,她不该生出怨怼。
“我知道卫郎屡次不敬让小婶婶很不高兴,但小婶婶也不该挑拨我们的夫妻感情。”
萧清禾的眼神恢复清明,春喜暗道可惜。
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插在了牛粪上。
“我没有挑拨,只是在陈述事实,”春喜弯眸,笑得无辜,“我只是觉得禾儿好像过得不是很开心,想开解你一下,日后你可以多找我聊聊天,我最擅长开解人了。”
萧清禾:“……”
还是不必了,她怕再多听几次,真的会生出和离的念头来。
为免引起恐慌,云氏并未告诉一众女眷有刺客,只说有贵人丢了东西,府里正在搜查,萧清禾回来说事情解决了,众人便又高兴起来。
萧夫人第一时间把春喜拉到身边,向众人介绍:“阿喜是我家渊儿娶的新夫人,这次他们成婚虽然没有大办,但这门婚事我家老太太很满意,我和阿喜也很投缘,以后大家可要多多关照我们阿喜啊。”
萧老夫人年纪大了,最近几年几乎不怎么出门走动,但萧夫人不管去哪儿参加宴席,总会念叨沈清渊几句,所有人都知道,萧老太爷虽然不在了,但萧家对老爷子这个外甥还是非常看重的。
萧夫人一口一个阿喜的叫着,亲昵得很,众人自然给面子夸赞春喜几句,但也有那说话不过脑子的。
“这不是卫大少爷之前总带在身边那个丫鬟吗,怎么突然变成沈大人的续弦了?”
这话一出,四下寂静,尴尬的气氛蔓延开来。
所有人都觉得是萧家忌惮春喜的存在,故意把她塞给沈清渊做续弦。
萧老爷子再疼爱这个外甥,到底人走茶凉,本就不是一个姓的,怎可能真的疼爱他?
莫氏在一旁看着很是痛快。
萧家上下一直都瞧不上她,萧夫人之前为了给春喜撑腰还来侯府耍威风,这下知道丢脸了吧?
莫氏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却不想春喜突然朝她看过来,还大声道:“我离开卫家后碰巧与婆母见了一面,婆母觉得我面相好,是个有福气的,肯定能帮我家大人破除克妻传言,所以极力促成了这门婚事。”
众人:“……”
差点儿忘了,沈清渊这个继母不是什么好鸟。
莫氏:“……”
上次真该让萧家的婆子撕烂她的嘴!
第67章 大人,我好像有点儿吃亏
宴席一直持续到夜里才散。
宴席一结束,卫父就把卫凌泽叫去书房,把那块玉佩狠狠砸向卫凌泽:“混账东西,看看你干的好事!”
卫凌泽侧身避开,玉佩砸在地上,四分五裂。
卫凌泽没看玉佩,只对卫父说:“这枚玉佩我已经很久没有戴过了,应该是春喜离开卫家时偷偷拿走的,肯定是沈清渊嫉妒我抢了他的功劳,所以故意陷害……”
“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不说实话,非要我把管事和那几个下人叫来跟你当面对质,是吗?”
卫父粗暴地打断卫凌泽,眼底闪过失望。
过去十多年,卫父一直以卫凌泽为傲。
这个儿子虽然含着金汤匙出生,却没有染上世家子弟的纨绔习性,反而正直进取,可自从重伤瘫痪,他就性情大变。
即便如今康复,也不再像当初那样坦荡磊落,反而行事阴狠、不择手段。
卫父的眼神刺痛了卫凌泽,卫凌泽抿了抿唇,不再辩解,片刻后说:“爹,那个叫春喜的丫鬟对我的意义不同,我后悔放她走了。”
“她早就不是你的丫鬟了,而且她已经嫁为人妇,算起来你还得唤她一声婶婶,你觊觎人妻,有悖人伦,又把禾儿置于何地?”
卫父的语气一句比一句沉痛,只觉得卫凌泽在这件事上荒唐又糊涂。
若他真的看重春喜,可以早早把人收入房中,可他偏偏装作毫不在意把人放走。
春喜离开卫家不是一日两日了,现在人家嫁了人,他才来说后悔,早干嘛去了?
卫父气得不轻,书房气氛冷凝,过了好一会儿,卫凌泽开口:“爹,我错了。”
他不该小看春喜觉得她是可以拿捏的软柿子。
他想要春喜回到自己身边,就要毁掉她的靠山,断绝她的退路,把她逼入绝境才行
卫父不知道卫凌泽走入了更极端的死胡同,只当他真的想明白了,便也缓了语气:“我知道你因为萧家推迟婚礼有了心结,但如今你与禾儿已经成婚,你的气量也该大些,莫要再想着过去的事,早日让禾儿诞下子嗣才是。”
“爹说的是,儿子以后会对禾儿好的。”
卫凌泽郑重保证了一番,卫父才放心让他离开。
回到凌枫院,萧清禾也才忙完,正坐在梳妆台前卸妆。
已是盛夏,夜里也热,萧清禾脱了白日那身老成又贵气的墨绿衣裳,只着一件杏色丝绸寝衣,没了繁重的钗环首饰,一头保养极好的乌发垂在肩侧,温柔又妩媚。
卫凌泽眸子微暗,快步走到萧清禾身后,抬手擦上她的唇。
“我帮你。”
话落,卫凌泽指腹轻碾,将萧清禾下唇的唇脂擦掉大半,但她原本的唇色却比唇脂更艳。
卫凌泽喉结滚动,忍不住扣住萧清禾的脸庞俯下身来,却不想被萧清禾偏头避开。
这一吻落在了萧清禾脸颊。
“卫郎,我今天很累。”
萧清禾柔柔开口,语气和往日无异,却是再明显不过的拒绝。
卫凌泽没有放手,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今天我温柔些,保证不折腾太久,爹娘都等着抱孙子呢。”
话落,卫凌泽再次吻下,萧清禾抬手捂住他的嘴:“卫郎,我今天真的不想。”
接连两次被拒绝,卫凌泽兴致全无,他的眸子恢复清冷,收回手温声道:“好,我不勉强你,我还有点事,今晚睡书房,你早些休息。”
卫凌泽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屋里一下子陷入沉寂,萧清禾呆坐在那里,竟隐隐有枯萎之势。
雀枝看得心惊,忍不住上前问:“小姐,你怎么了,可是和姑爷吵架了?”
雀枝八岁就到萧清禾身边伺候,两人之间的感情不似主仆更像姐妹,无人时,雀枝还唤她小姐。
萧清禾有些恍惚,好像自己还未出阁,仍是萧家的掌上明珠。
“雀枝。”
萧清禾低低地唤了一声,雀枝连忙应声:“奴婢在呢,小姐受了任何的委屈都可以告诉奴婢,奴婢绝对守口如瓶,不让旁人知道。”
雀枝自然是可靠的。
可萧清禾满嘴苦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日春喜说的那些话到底影响了她,她竭力克制不愿深想,却在面对卫凌泽时,生了抵触。
她虽未能及时履行婚约,却痴心不改,可他呢?
他对她还有几分情谊?
春喜并不知道自己几句话给卫凌泽添了多大的堵,因着萧夫人的亲昵,席间好些世家夫人都向她示好,邀她改日同游赏花。
不过这些都是客套话,等回了家,还有送帖子来的,那才是真心想要交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