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他一直在看自己,春喜小声解释:“我虽然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但我爹是走镖的,每次出门我都会帮着我娘给他收拾东西,大人放心,在这方面我也算是内行。”
是很内行,内行到像是恨不得早点把他打包送得远远的。
沈清渊抿了抿唇问:“我走了你一个人应付得来吗?”
“应付得来啊,大人不是都见识过了吗,嫁进侯府这些日子我不仅没吃亏,还得了许多好处呢,而且今天我去见了舅母,舅母还说要帮我找一帮可靠的掌柜把铺子都接管过来,婆母若是敢趁大人不在欺负我,我会去找舅母帮忙的。”
春喜一口一个舅母叫得亲热,沈清渊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萧老夫人。
虽然早就知道萧老夫人是自己的生母,沈清渊却亲近不起来,她倒是会找靠山。
“要是卫凌泽找你麻烦呢?”
“他要是再找我麻烦,我就想办法撺掇大侄女儿跟他和离,等后院起火,他肯定就不会没事找事了,大人你就放心去吧。”
春喜早就想好了对策,是真的不太需要他。
沈清渊难得噎住,过了会儿,无奈开口:“所以新婚燕尔,你就一点儿都不会舍不得我?”
“这不是皇命难违嘛,而且大人你肯定是以公事为重,哪里会被儿女情长绊住脚步?”
“我虽不会被儿女情长绊住脚步,但也有七情六欲,我希望我的夫人能多在乎我一些。”
沈清渊说着往前走了一步,灼灼的目光紧锁在春喜脸上。
春喜立刻想起了那个呼吸交缠的夜晚。
站在她面前的大人虽然和平日一样高大威严,却莫名像是在……邀宠。
春喜心尖微颤,慌乱地移开目光:“我……我当然是在乎大人的呀,但大人好不容易得到这次机会,我更希望大人能施展才能,得到陛下倚重。”
“你觉得我现在的官不够大?”
沈清渊垂下眼眸,像是有些难过,春喜连忙抓住他的手说:“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像大人这样心怀百姓、匡扶正义的人如果坐上更高的位置,应该能做更多的好事,这是江山社稷之福,就算大人不做官,只是个布衣百姓,我还是会喜欢大人的!”
春喜说得很急,语气却很坚定。
沈清渊复又抬眸,眸底带了笑,认真地回应:“嗯,我也喜欢你。”
春喜:“……”
大人之前是不是跟她说过,他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
——
莫氏是在临睡前收到沈清越从书院捎回来的信知道沈清渊被任命为钦差大臣的消息。
徐州的案子是个大案,涉案官员很多,若沈清渊能办好,此次回京,绝不会再继续埋没在京兆府。
沈清越交代莫氏好好给沈清渊准备行囊,最好多给一些银票细软,毕竟到了徐州到处都需要疏通打点。
莫氏看完信,气得面色铁青。
沈清渊不是在京兆府十年都没什么作为吗,陛下怎么突然想起要任命他做钦差大臣,偌大的朝廷难道没有其他人了?
要是这次沈清渊真的立了功,陛下给他升官也就罢了,这世子之位岂不是也要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沈清渊已经把萧氏的嫁妆都要了过去,若再得了世子之位,那她不惜自毁名声爬床嫁给那个色鬼做续弦,岂不是成了一场笑话?
越儿还要她准备银钱帮沈清渊疏通关系,休想!
第二日一大早,贾嬷嬷就到问心院说莫氏病了。
“夫人生小姐的时候十分凶险,虽然捡回来一条命,但却落下许多病根,昨日夜里不知怎地发起高热,今日连床都下不了了,大少爷、少夫人,你们快去看看吧。”
贾嬷嬷说得有模有样,还抹了几滴眼泪。
春喜跟着沈清渊来到主院,一进院子,空气中都是发苦的药味儿。
屋里,莫氏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呻吟着,像是随时就要撒手人寰,贾嬷嬷快步来到莫氏身边,急急道:“夫人,大少爷和少夫人来了,您可一定要撑住啊。”
这下更像是命不久矣了。
春喜想走近些细看,被沈清渊拉住:“母亲昨日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得这样厉害,请大夫来瞧过了吗?”
沈清渊面色冷然,并无半点儿动容。
贾嬷嬷抹着泪道:“请了,请回春堂的大夫来看了,大夫说夫人这是陈年旧疾,加上这些年侯爷总是不着家,夫人郁结在心,这一病就病来如山倒,回春堂的大夫也束手无策啊。”
昭陵重孝,且长幼有序,沈清渊虽然不是莫氏的亲儿子,但身为侯府嫡长子,主母病重,按照律例,沈清渊就算不整日在家侍疾,在莫氏病重期间也不能出远门撒手不管。
春喜有些担忧地看了沈清渊一眼,沈清渊却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淡淡道:“既然回春堂的大夫治不好,那就贴出告示,重金寻找名医,总有能治好母亲的。”
话落,正好丫鬟熬好了药送进来。
沈清渊松开春喜走到莫氏床边坐下,从丫鬟手中接过药,亲自喂莫氏。
母子俩从未如此近距离过,莫氏吓了一跳,她掩唇咳了咳,虚弱地说:“你已娶妻,哪有让你亲自侍疾的道理,让阿喜来吧。”
“这么多年,我从未在母亲面前尽过孝,理应我来。”
说着话,沈清渊把吹凉的药喂到莫氏嘴边。
莫氏:“……”
这个逆子该不会想趁机下药毒死她吧?
当天下午,侯府贴出了求医的告示。
夜里宫里突然派了御医登门,莫氏惊得从病床坐起瞪着沈清渊:“你怎么把御医请来了?”
第74章 夫人可随我同往
按照昭陵律例,王孙贵族,和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请御医看病。
清远侯的爵位早已形同虚设,沈清渊的职位不够,莫氏根本没有想到会有御医来给她看诊。但既然是宫里派来的,也不能把人轰走。
莫氏慌慌张张地拾掇一番,还没想好要如何应对,张御医就进了屋。
莫氏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把手伸出去。
还是白日应付回春堂大夫的那套说辞,她感觉心跳很快,呼吸都喘不过来,脑袋也疼,像有锤子在捶,痛不欲生。
张御医仔细诊了脉,沉吟出声:“夫人的脉象虽然有些虚浮,但很有力,根本不像是重病垂危。”
莫氏皱着眉,痛苦又虚弱地说:“可我的脑袋真的要疼死了,呼吸也很困难,到底是什么造成的啊?”
“夫人的脑袋可有受过重击?”
“未出阁前不小心摔倒过一次,破了个口子,这算重击吗?”
张御医捋着胡须思索,片刻后打开药箱,拿出针灸用的针包,长短不一的银针在莫氏眼前缓缓铺开。
屋里烛火通明,银针折射着寒光。
莫氏顿觉后背发凉:“大夫,你这是要做什么?”
“夫人头痛难忍,许是多年前受过重击留下的病根,我这就为夫人施针,看能不能疏通夫人脑内筋络,减轻疼痛。”
张御医说着取下最长的一根银针放在烛台上烧了烧。
这么长的针扎进脑子里,就算没有病也会扎出病来吧?
莫氏的冷汗都下来了,她强撑着说:“这针这么长,扎着会很疼吧。”
“是会有点疼,”张御医点头,而后道,“不过和夫人现在承受的头痛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莫氏:“……”
可我根本不头疼啊。
银针烧红又放凉,张御医站起身准备往莫氏头上插,一片阴影投下,莫氏汗如雨下,最终在银针要扎到头上那一刻开口:“大夫,我有点儿晕针,你有没有别的治头痛的方子?”
张御医顿了顿,说:“我可以先开一帖内服的方子,若是明日还不见起效,还是用银针疏通比较好。”
莫氏连连点头:“好好好,先吃药,明日若是不行再施针。”
等下人拿着方子抓了药熬好送来,已经是半夜三更。
莫氏喝了药很快入睡,沈清渊亲自安排张御医住下,
去客房的路上,沈清渊疑惑地问:“府里下午才贴出告示求医,宫里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是卫大人给太子殿下送的消息,太子殿下知道后很担心大人,殿下说徐州的案子牵连甚广,希望大人能尽早前往徐州,为徐州百姓主持公道。”
张御医很得皇后信任,与太子关系也不错,太子很看重沈清渊,张御医给莫氏诊治起来自然尽心尽力。
没想到是卫凌泽给太子递的消息,沈清渊眸光微闪,片刻后对张御医说:“麻烦您转告太子殿下,微臣一定会全力以赴彻查此案,给徐州百姓一个交待,但微臣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太子殿下恩准。”
“大人请说。”
——
张御医开的方子极好,莫氏这一觉睡得极安稳,第二天醒来更是神清气爽,涂了厚厚一层脂粉才勉强让脸色苍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