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为民已年近半百,在官场上算是沈清渊的前辈,他却不在意颜面,坦然承认自己的无能,又捧高沈清渊的才能,不耻下问,更像是一心为民的好官了。
沈清渊当即和梁为民推杯换盏地聊起徐州水患的治理方法来。
梁为民相当捧场,不管沈清渊说什么,他都要拊掌叫好,拍案称绝,直把沈清渊夸成是治理水患的绝世天才。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最后沈清渊是被春喜和青书架着走出梁家的。
三人一走,梁为民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无踪,心腹从暗处走出来,好奇地问:“大人,这位沈大人方才说的治水法子真的很好吗?”
梁为民唇角一勾,讥讽地笑出声:“不过是照本宣科,只知道死读书的废物罢了,难怪在京兆府十年都不得升迁,随便找个替死鬼让他回京交差就可以了。”
与此同时,马车里,沈清渊也冷笑出声:“笑里藏刀的老东西,他还真以为我是傻子呢。”
青书从未见过自家大人这副模样,被笑得毛骨悚然。
大人刚刚不是还跟州府大人把酒言欢吗,怎么扭头就骂起人家老东西来了?
春喜已经有过经验,倒是并不太惊讶,只是隐隐觉得沈清渊的酒量好像……有点差。
今天比上次卫凌泽故意灌酒喝的少多了,可大人还是醉了吧?
许是知道徐州不是什么好地方,沈清渊这次醉酒还算收敛,并未在马车上对春喜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
回到驿站,立刻有官差送来醒酒汤和热水。
喝了醒酒汤,沈清渊先去沐浴。
春喜帮他找了一身干净衣服,刚放在架子上,就听到沈清渊说:“我原谅你了。”
啊???
这话没头没尾,春喜听得一脸茫然,沈清渊又补充了句:“上次你打我那一巴掌,我原谅你了。”
春喜:“……”
合着大人你清醒的时候不记得醉酒后发生的事,但再次醉酒后还能想起来?
春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感觉有些新奇,她顺着沈清渊的话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人能原谅我真是太好了。”
沈清渊有些骄傲:“我向来就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而且你是我的妻,我定然是要对你好的。”
连日赶路,沈清渊晒黑了不少,身子却还是很白的,这会儿整个人坐在浴桶里,肩膀和脖子都被热气熏蒸得发红,莫名地让人觉得很好欺负。
春喜很容易就想起了之前的手感。
大人的胸肌……挺紧实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沈清渊的声音便传入耳中:“你在想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
春喜下意识地摇头否认,脸一下子热起来,心脏也跟着砰砰直跳。
她发誓,她就只是回想了一下,没想趁人之危。
“哦。”
沈清渊点点头,似是相信了春喜的说法,不再深究。
春喜松了口气,正想转移话题,哗啦的水声响起,沈清渊毫无防备地从浴桶里站了起来。
春喜猛然背转过身,然而那一闪而逝的画面却像是刻在了脑海之中。
还在冒着热气的水流哗啦啦地顺着结实的肌理滚落,沈清渊泛着水光的身体比平时更加健壮。
而顺着水流往下,是和他那张严肃正经的脸极不相符的粗犷、狰狞……
“……”!!!
曹春喜,不要再回想这些细节了。
你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
春喜努力掐断思绪,正想着万一沈清渊就这么缠上来该如何应对,身后传来悉悉窣窣的声音。
鼓足勇气扭头,沈清渊穿好衣服躺到床上,低落地说:“我知道你对我不感兴趣,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对你做那样的事了。”
倒也不是不感兴趣,就是瞧着有点儿吓人。
想到刚刚看到的,春喜把到嘴边的安慰咽了回去。
大人那样天赋异禀,她多半是承受不住的,加上他喝了酒,万一没个轻重,她肯定得遭大罪。
反正大人醒了也不会记得醉酒后发生的事,难过一会儿也没什么的。
她总不能因为心疼大人苦了自己吧。
春喜抿着唇没有接话,沈清渊怨气十足地瞪了她一眼,背转过身睡了。
确定他真的睡熟了,春喜才轻手轻脚地擦了下身子睡觉。
第二天沈清渊一动,春喜立刻就醒了。
因为心虚,她殷勤地起身帮沈清渊整理衣襟,试探着问:“大人昨晚又喝醉了,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沈清渊的眸子已经恢复清冷,他回忆了下说:“在梁家发生的事我都记得,回到驿站后就不太清楚了,又怎么了?”
“没有没有,”春喜连忙摇头,顿了顿又说,“我觉得大人的酒量不是很好,以后还是少喝点吧,万一被人发现这个弱点下套就不好了。”
沈清渊之前没什么朋友,更是很少参加宴请,所以不太清楚自己的酒量,但他也知道喝酒误事,当即点头道:“好,我以后会注意。”
只要大人不再喝醉,昨晚发生的事就不会有人知道了吧。
春喜彻底放松下来,这一放松,眼神就不自觉往沈清渊腰腹以下的位置飘。
大人长得这么一本正经,怎么能那样狂放呢?
沈清渊相当敏锐,很快发现春喜的眼神不对劲,他忍不住问:“怎么了,有什么地方不妥吗?”
说着话,沈清渊还摊平了手转了一圈,大大方方地展示今天的穿着。
春喜连忙收起小心思,摇头道:“没有,大人今天丰神俊朗,非常好看!”
第84章 诈尸了
吃过早饭,梁为民果然带着他们去参观城中的善堂。
洪灾已经过去大半年的时间,善堂里的灾民不是很多,且个个衣着干净,一看到梁为民就不住地跪下磕头谢恩。
“你们应该感谢的是陛下和朝廷,梁某不过是拿着俸禄帮朝廷办事罢了。”
梁为民并不居功,对这些灾民更是和蔼可亲。
沈清渊看着他做戏,并不戳穿。
城中善堂共有十三个,直到傍晚时分,他们才来到城西最后一个善堂。
这个善堂是用城隍庙改的,堂中灾民要多一些,刚走到门口就能闻到一股子让人作呕的臭味儿。
梁为民皱了皱眉,正想劝沈清渊不要进去,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人来。
“来人啊,有刺客!”
梁为民吓得大叫,飞快逃离,沈清渊也后退两步,把春喜护在身后,青书拿着刀上前,一脚将人踹飞。
那人被踹飞在地,蜷缩在地缓了一会儿才开口大喊:“沈郎,我是婉娘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沈郎?
大人难道还有风流债?
春喜忍不住从沈清渊背后探出脑袋想要看得更清楚,下一刻就听到青书颤抖震惊的声音:“少夫人,怎么是你?”
少夫人?
这天还没有完全黑呢,就诈尸了?
正想着,手腕被捏了一下。
梁为民还在呢,沈清渊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用眼神告诉春喜不要多想。
春喜拍拍胸口给了沈清渊一个了解的眼神,而后指着地上蓬头垢面的姑娘说:“我看青书刚刚那一脚挺狠的,要不要先给少夫人请个大夫?”
青书那句“少夫人”一出口,梁为民就从被行刺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不用沈清渊开口,他立刻让人用担架把莫芸婉送去城中最好的医馆诊治。
春喜当即和青书一起跟去医馆。
“对不起沈大人,这都是下官的疏忽,下官一定会请最好的大夫为沈夫人诊治调养身体,不过沈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流落到善堂这种地方来呢?”
梁为民面上带着歉意,眼底却满满的都是警惕探究,沈清渊收回追逐春喜的目光,淡淡道:“内子几年前意外失踪,多方查找无果,还以为她早就遇害身亡,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徐州。”
几年前就失踪了,那这位沈夫人岂不是很有可能知道赈灾的全部情况?
梁为民的心紧了紧,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却已闪过好几种杀人灭口的法子。
沈清渊把梁为民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莫芸婉失踪多年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如果不是梁为民故意安排,背后之人又是谁呢?
——
医馆里,莫芸婉洗去一身脏污,换上干净衣裙,露出一张我见犹怜的脸来。
她眉眼纤弱,瘦得很厉害,加上疼得发白的脸,很有股子病美人的韵味,让人止不住地生出怜惜。
青书方才那一脚确实挺狠的,莫芸婉的肋骨被踢断了一根,等大夫用木片和绷带帮她固定包扎好,春喜和青书才得以进屋。
一看到青书,莫芸婉就扑簌簌地落下泪来:“我不是做梦,真的是沈郎来救我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沈郎了。”
莫芸婉哭得停不下来,青书本就因为刚刚踹她那一脚内疚着,见状忍不住安慰:“少……你别哭了,大人会带你回京和家人团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