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迟小声跟春喜说:“我刚刚看有好几位夫人都在暗中打量嫂嫂,嫂嫂怎么不趁机上前与她们说说话?”
“我又不认识她们,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大哥好不容易才立功,大嫂就不想好好交际帮一下大哥吗?”
“你大哥很厉害,我若出门到处拍人马屁,反而是丢他的脸。”
沈清迟:“……”
虽然大嫂说的是大哥,但她怎么感觉大嫂是在骂二哥三哥没出息?
话题到此结束,沈清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春喜并不想跟众人走到一起,一路溜溜达达地欣赏着园景,不知不觉连引路的下人都不见了。
沈清迟本想找个人问路,路过一处假山,突然听到假山后传来嘲讽的讥笑声。
“你们看到沈清迟今天那副窝囊讨好的样子了吗,她也不拿镜子好好照照自己,就凭她也配嫁进太傅府。”
“是啊,谁不知道她娘是庶女,又是爬床上位的,一颗心都扑在两个儿子身上,只想让她攀个高枝好帮她两个哥哥铺路,这种只会趴在夫家吸血的人,谁会愿意娶回家啊。”
“幸好她娘今天装病没来,不然定会让她们娘俩颜面扫地,再不敢肖想其他。”
“那真是可惜了,没能看到这样精彩的大戏。”
一群姑娘说着哄笑起来。
沈清迟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眼泪在眼眶打转,嘴唇都咬破了才没哭出来。
春喜本想绕过假山看看说闲话的都是些什么人,沈清迟立刻拉住她,哀求地摇头。
很快,几人便走了。
沈清迟擦掉眼泪,小声道:“大嫂不必动怒,我和娘确实是想攀高枝,她们瞧不上也是应该的。”
春喜掀眸觑着她:“你既然觉得她们说的话都是对的,为什么还要哭?”
沈清迟答不上来,又擦了擦眼睛说:“我以后不会哭了。”
花园里人也不少,萧清禾和尹氏是手帕交,她给孩子送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又逗着孩子玩了一会儿就坐到一旁不说话了。
不过她身份尊贵,往那儿一坐,就不断有人主动上前与她说话。
萧清月今天也来了,见萧清禾眉眼间满是倦怠,便替她把前来攀谈的人打发走,趁着无人时小声问:“我瞧着阿姐似乎消瘦了不少,人也有些憔悴,可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阿姐说与我听听,也许我能想办法帮阿姐解决呢。”
萧清月抓着萧清禾的手撒娇。
萧清禾勉强挤出一抹笑,揉揉萧清月的脑袋:“一天天的哪有那么多不开心的事,我就是初初掌家,有些力不从心,再过些时日就好了。”
萧清禾说完给雀枝递了个眼神,雀枝立刻道:“二小姐你就别瞎想了,夫人愿意放权给少夫人,卫家上下也都信任少夫人,这是多少新妇梦寐以求的事呢。”
萧清禾不愿说实话,萧清月也不好追问,只能转移话题,说些高兴的事给萧清禾听。
萧清禾配合的笑,只是笑意始终不达眼底,身上一直笼罩着淡淡的哀愁。
萧清月心疼姐姐,因此春喜刚带着沈清迟来到花园,就被她盯上了。
趁着萧清禾去如厕的功夫,萧清月带着人气势汹汹地来到春喜面前。
春喜毫不紧张,反而露出笑脸,热切地开口:“哟,二侄女,好久不见,你如今倒是越发的礼数周到,都知道主动来给长辈打招呼啦。”
春喜笑容明媚,和萧清禾的愁云惨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清月恨得咬牙,但又不敢在太傅府多生事端,瞪了春喜片刻,取下腕间的玛瑙镯塞进春喜手里:“你不是喜欢钱吗,这个镯子很值钱,拿着它赶紧走,不许出现在我阿姐面前。”
镯子确实是好东西,萧清月不随便喊打喊杀,还知道塞钱求人办事也有很大的进步。
春喜挑了下眉,一点儿也不见外地勾住萧清月的肩膀,凑到她耳边低语:“我刚刚在门口碰到大侄女,她瞧着好像很不高兴,是不是你姐夫干了什么惹她生气了?”
“阿姐和姐夫感情好着呢,你别乱说话!”
萧清月皱着眉呵斥,下意识地觉得让春喜知道萧清禾婚后过得不开心是很丢脸的事。
然而她越这样说,春喜越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正好这个时候萧清禾回来了,春喜立刻松开萧清月,大步朝她走去。
萧清月:“……”
曹春喜,我是让你拿着东西滚出太傅府,你听不懂人话吗?
第112章 应该阉了这个狗东西
“大侄女,是不是卫凌泽欺负你了,你跟我说,婶婶帮你撑腰啊。”
春喜步子迈得大,身形也灵活,萧清月和雀枝都没拦住,她就像泥鳅一样钻到萧清禾面前,大大咧咧地问出了萦绕在心间的问题。
萧清月生怕她在自家阿姐心上撒盐,怒冲冲地去拽她:“谁让你胡说八道的,赶紧给我走!”
春喜底盘很稳,没被萧清月拽动分毫,反而用力把人拉到怀中,笑眯眯地对萧清禾说:“我也不想多管闲事,但大侄女你不高兴,二侄女就要把锅扣到我头上,说不定还会暗戳戳地找我麻烦,大侄女你心地善良,应该不会想牵连无辜,对吧?”
春喜力气大,胳膊往萧清月肩上一搭,萧清月就挣脱不了了,较了会儿劲憋得小脸通红。
萧清禾无奈地摇头:“好了,月儿,别闹了。”
萧清禾的语气虽然无奈,眼底却含着一丝笑意,瞧着倒是比刚刚有精神一些。
萧清月顿时不动了。
春喜当即松了力,拍拍她的肩膀说:“二侄女,你还没出阁,好些话你阿姐不方便跟你说,你去旁边待会儿,别让人过来打搅,我来开导开导你阿姐。”
春喜一脸地胸有成竹,萧清月不放心她,但又想死马当活马医,思索一会儿对萧清禾说:“阿姐,我就在旁边守着,若是她敢耍什么花招,你一喊我马上就来救你。”
萧清月说完,带着丫鬟婆子离开,萧清禾身边的人也都跟着退开了些。
周围安静下来,春喜没急着发问,抓起盘子里的橘子吭哧吭哧剥开,分了一半递给萧清禾。
平日都是雀枝削了皮,把橘子上的筋络摘得干干净净才递给萧清禾吃,春喜手里的橘子实在是剥得丑极了。
萧清禾却没嫌弃,接过来吃了一瓣。
很甜,汁水也足,和雀枝平日剥的橘子没什么两样。
萧清禾才吃完一小瓣,春喜已经把半个橘子都吃完了。
她又抓起一把瓜子,嗑了两颗才道:“说说吧,总是自己憋着生闷气也不好,你要是实在不想说,要不听听卫凌泽过去三年的丑事,我记得可多了。”
瘫痪的人,吃喝拉撒基本都在床上,一点儿尊严都没有,跟现在耀武扬威的卫家大少爷一点儿都不一样。
春喜说起过去三年相当自然,并不觉得那是自己的耻辱,反倒像是拿捏住了卫凌泽的什么把柄。
”小婶婶,“萧清禾心念微动,轻声问道,“你还记得他之前是什么样的吗?”
这个他,自然是指的卫凌泽。
“记得呀。”
根本不用回想,春喜脱口而出。
“在被调到他身边做事之前,我倒过夜香,也在厨房干过杂役,他很早就进校尉营历练了,一个月才回来一次,老夫人和夫人都心疼他,每次都会提前让厨房准备一大桌他爱吃的菜,他若是吃不完,我们也能沾光打打牙祭,那个时候他还挺体恤下人的。”
不像后来,伤了腿,躺在床上,稍有不顺心就要打杀别人来发泄怒火。
萧清禾也陷入回忆中。
那时卫凌泽虽然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但回家休息一晚,第二天必会来萧家找她,每次来还会带一些她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竹子编的小壶,野草编的蚂蚱,还有他自己糊的丑兮兮的灯笼和雕得乱七八糟的木簪。
过去三年,无数人告诉她就算她坚持不退婚,两家也会生出嫌隙,后来卫凌泽带着春喜到处张扬,所有人都说他变了心,可每次看到他送的那些东西,她还是忍不住心软。
她舍不下那个赤诚且热烈地爱着她的少年郎。
所以她说服自己接受春喜不去吃醋,甚至想过和春喜共事一夫。
她以为就算得不到全心全意的爱,她也能做好卫少夫人,可真的日日和卫凌泽相处,发现他身上再没有过去的半点儿痕迹,她才发现,这桩婚事变成了无比可怕的牢笼。
回忆太过美好,萧清禾又被刺红了眼,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泪意,偏头问春喜:“你觉得他现在和以前还有半点相似吗?”
春喜了然。
大侄女儿这是终于想通,发现卫凌泽这个狗东西的真面目了啊。
她自然不会帮卫凌泽说话,反而趁热打铁劝道:“人都是会变的,你不能一直沉溺在过去,而且他过去对你好,你对他难道不好吗,他都不顾念旧情,你凭什么还要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