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霜看着脸色一点点垮掉的周世宏:“请问周院长,您对这个数据怎么看?”
到了这里,周世宏猜到自己着了道,可这是现场直播,如果这时自己愤然离场,自己一辈子的名誉都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他只能强装淡定地解释道:“呵呵,众所周知,精神病患者总是说自己没有精神病,这个网络段子,大家都应该耳熟能详了,但这也是事实,精神病患者之所以是精神病,就是对自己的认知混乱。”
傅明霜笑了笑,似乎柔和了几分:“那既然周院长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您觉得我是精神病患者吗?”
周世宏一愣。
在他接受采访之前,他当然会先调查一下主持人的背景。
他知道傅明霜是最近大火的一个主持人,他不可能当着所有观众的面,指认傅明霜是一个精神病患者。所以,他只能搪塞地说:
“根据刚刚短短的一段对话,我认为傅小姐不具备精神疾病的病症,但,正如我前面所言,是否为精神病患者,是需要经过一系列的专业诊断,例如……”
“不必了,周院长。”
傅明霜坐得有点累了,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顺便打开桌案前的文件夹……
“我早就经过所谓的专业诊断,确定我就是一名精神病患者。”
说罢,傅明霜当众举起了她曾经,在第三人民医院诊断出来的精神病病历。
摄像机对准并放大傅明霜手里的那份病历,高清镜头下“病患傅明霜”五个大字,清晰可见。
观众席沸腾了,角落里不起眼的男子,压低了鸭舌帽,露出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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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读到这里,大家知道分开这两年,霜霜忙着干什么了吧?至于陆十屿在忙什么?估计番外讲吧
第116章 完结
“她怎么可以自爆?这女人是想毁了阿屿的事业吗?”凌秀珠在车厢内尖叫,手里拿着的平板正播放着傅明霜的节目。
“夫人……”坐在副驾位的江秘书回过头来,对凌秀珠说:“刚收到消息,少爷已经和傅小姐离婚了。”
“离婚了?确定?”
“对,已经找民政那边确认了。所以您放心,傅小姐的言行,不会对少爷造成影响。”
凌秀珠敛了敛眸子,盯着屏幕。
那个女人举着自己精神病记录,从容不迫,振振有词:
“这是离我18岁生日还有三天的时候,您伙同我父亲以未成年人监护人的身份,对我出具的一份精神病报告。报告里也清晰地显示了,我只在你们医院待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面,我没有参与过你们的任何的治疗的。三天后,医院以治疗完毕,批准我出院。您是这方面的行家,你觉得三天治疗能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呢?”
周世宏紧闭双唇不语。
傅明霜继续列举她手里的材料:“这是我同年7月份,在港岛接受的心理咨询,里面的评估,可以从侧面证明我在那段期间并没有患过精神病相关的疾病,请问周院长您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周世宏脸色开始变得铁青,模棱两可地说:“这种事情,确实有主观性,不同机构鉴定的情况会有所差异,这无法说明我院有医疗不当行为。”
现场嘘声一片。
傅明霜笑了笑,把手里的资料合起来,看着周世宏说:“当然,我也不专业,不能说您有什么过错。不过我是在这里,用我个人的经历呼吁大家……”
傅明霜转向镜头:“希望大家重点关注未成年人被滥用精神病治疗这一现象,避免把精神病当做一个借口或者是一个幌子,让大家对这个病闻风色胆,而影响了真正需要治疗的群体。”
语毕,现场静谧得鸦雀无声。
突然,一阵清脆的“啪啪”声,从观众席的角落里传来,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发出了掌声。
就像撕裂了一道口,洪水涌了出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鼓起了掌,最后掌声蔓延了整个演播厅。
傅明霜缓缓起身,微微仰头。头上来自筒灯的一束光直接铺在她那张精致的脸上……
鹅黄色的色调,就像太阳遗漏在黑暗里的一束光。
傅明霜把眸光投向那角落,隔着遥遥的距离,片刻,又回到镜头前,语气平稳地输出:“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结束,这里是《不一样的声音》,我是你们的主持人傅明霜,期待下期再见。”
摄像灯光熄灭,观众开始离席。
周世宏摘下了耳麦,恶狠狠地说: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对你有什么好处?要推翻曾经的病历很难,除非是当时签字的主诊医生承认自己的过错,但心理跟生理不一样,谁能证明谁是对是错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秘密,对你指指点点,从此成为你人生污点……”
“污点?什么污点?”傅明霜嗤笑,打断了他,“是你们这些人撕烂了我的体面,我也曾想过舍弃,但后来我想通了,就像件脏了的衣服一样,就算它这破破烂烂的,我也会把它穿在身上……”
“因为烂的是衣服,不是我傅明霜。”
周世宏哑口无言,颓然地跌坐在聚光灯下。傅明霜看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走进了后场。
方岚拿着上台前,傅明霜向台里递交的申请,风风火火地赶来,迎面痛骂:
“你为什么又要申请调职?当初是你哭爹喊娘要调到民生线的,现在搞哪样?你是干一行,退一行吗?!”
傅明霜摘下耳麦递给工作人员,淡然地说:“我有位朋友曾经劝诫我,要为这个世界多做一点改变。我又不能做医生救死扶伤,又不能做军人保家卫国,那我在这个行业能做什么?”
傅明霜对方岚粲然一笑:“不过是将在角落里的一些声音,传递给大众而已,我那位在天国的朋友,一定会很欣慰的。”
***
明天是一早的飞机,陆十屿收拾好行李,在镜子前,将脖子上的戒指取了下来。
这时,门铃响了。
还会按门铃的,肯定不是她。
陆十屿走去开门,看见是自己的母亲凌秀珠。
刚进门都还没站稳,她就强势输出:“两年前,你说刚结婚就离异不好,于是我忍了。现在好不容易离婚摆脱那个妖女,事业正当红,你却拒绝了外交发言人这个位置?!这是多少人花了一生心血都挤不进去的位置!”
陆十屿眼里无光,漠然地进屋:“我想外派。”
凌秀珠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我们陆家的势力都在国内,你一个人跑去外面干什么?镀金吗?我不需要你镀金。你要是镀金的话,找一些好的国家又有什么不可以?你偏偏去那么动乱的小国!你这个跟降职了没有什么区别。你去那里做什么?你是陆家的嫡长孙啊!”
陆十屿停下了脚步,转身:“但我也是国家的子民,人民的公仆,这不是爷爷在录给网友的视频里说的吗?”
“你!你这是故意膈应我是吗?谁都知道那是冠冕堂皇的话!做不得数!”
“但现在举国上下都在盯着我这位陆家嫡长孙,有没有践行陆家初衷。”
“陆十屿!我现在是完全管不了你了是吗?”凌秀珠有点崩溃,拉扯着他的衣领:“自从你认识了那个妖女之后,你就不再是我以前的那个儿子了。”
陆十屿抓住她的手,挪开:“也许是母亲您,之前就错了。”
“你什么意思?”
陆十屿收回了目光,一手拿起茶几上的苹果,一手拿起果盘上的水果刀,问凌秀珠:
“母亲,吃苹果吗?”
“我在跟你说话呢?吃什么吃!?”凌秀珠打落了苹果。
那她儿子手里,就只剩下一把刀了。
陆十屿一声苦笑,把玩着手里的刀说:“可是母亲啊,要不是傅明霜,你儿子可能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你说什么?!”凌秀珠厉声道。
“这里,我曾经想划下去。”陆十屿拿着刀,在自己手腕比划着,
“可就在我划下去的时候,是傅明霜闯了进来,是她收起了我的刀,告诉我就算这个世界破破烂烂,也是可以活下去的,是她带我去治疗,是她给了我光,是她鼓励我要为自己而活。”
陆十屿放下手里的刀,向前,拥抱了一下目瞪口呆的凌秀珠。
“妈,再见了,我要走我自己的路了。”
***
瓦努阿德图,沙漠国家,常年动乱,偶有休战。
这几日又起了风沙,整个城市灰灰黄黄的。
陆十屿走进了一家餐馆,抖了抖夹克上的尘。
老板看见是他,用当地的语言热情地招呼两句。
陆十屿熟门熟路地坐在吧台边,点了一杯啤酒,点燃了一根黑色的烟卷,透着餐馆的玻璃,看向外面漫无天际的暗黄。
原本白皙的脸上多了一层小麦色,显得眉目更加沉稳锋利,终是褪去了一身少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