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一走近,就看见霍乾念这个“破坏狂”正在冰面上上蹿下跳,不知道在忙活些啥。
她问完话,没有人回答她。
霍乾念一把甩飞隐月剑,猛地冲到她面前,瞪着眼睛,喘着粗气,神情吓人极了。
她从来没见过霍乾念那冷郁如冰山的脸上会出现这种表情,立时被吓得后退一步。
霍乾念眉头大动,刚要上前去抓她的肩膀,叶峮却从一旁横插进来,挡在二人中间,拦住了霍乾念的动作。
只这一拦,霍乾念便彻底稳下心绪,慢慢后退开。
叶峮对云琛道:“让王公子见笑了,我家少主以为丢失了重要宝贝在湖里,刚才正找的呢!”
云琛打量被糟蹋的乱七八糟的冰面,“那找到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叶峮笑道:“不必了,搞了半天没丢,误会了。”
她点点头,“哦,那就好。”
霍乾念反复深呼吸了两次,语气平静却仍然带着一丝急迫,问她:
“你方才去哪里了?”
她指着远处岸边,“去那里休息了,好等夜里冰层冻结实了再行路。”
霍乾念上前拾起隐月剑,笔直地走向她手指的方向:
“正巧,我也等。”
于是乎,片刻过后,三个人“各怀鬼胎”,坐在了一起。
冰湖之畔,草木苍黄,气氛更是荒凉。
霍乾念背靠树干,坐在一根粗树枝上闭眼小憩,将一条腿屈起,另一条腿伸得老长老长。
叶峮和云琛在树下升起篝火,一边烤火,一边“强行”交谈。
“公子,你……”叶峮顿了顿,不知道是该问姓名年龄,还是问身份来历,只能问:“王公子为何要去幽州?”
云琛快速回忆往事,她记得并未对霍帮任何人说过,她师父在苍海城香消崖,便大方对叶峮道:
“我师父在幽州附近,我想去看看他。”
她一说完,原本闭眼小憩的霍乾念突然睁开眼睛,但没有说话。
不知为何,她瞬间觉得有点心虚,生怕自己哪句话暴露身份,吵醒霍乾念这头正打盹儿的狮子。
于是,她只能无视叶峮接下来问的任何问题。
“王公子,敢问师门是哪派名门?”
“没有门派,就是跟我师父学的。”
“那王公子师承哪位高人?”
“承我师父。”
“我的意思是,敢问您师父尊名?”
“不敢问不敢问!”
“……”
似乎瞧出云琛的紧张和戒备,叶峮忍着笑意,递过去一大块软饼,“王公子,吃点吧,不然夜深了没力气走路。”
犹豫了一下,她接过软饼,正要咬一口,树上的霍乾念却闭着眼睛,淡淡开口:
“分我一些。”
云琛及时收住嘴,没有咬下去,将饼又还给叶峮。
叶峮却根本不去接,笑着说:
“我就不吃了,王公子和我家少主分着吃吧!”
装傻是吧?搞的谁不会一样!叶峮在心里偷偷地说。
没办法,云琛只能亲自走到霍乾念身边,将饼子掰成两半,举起大的那块,仰头递给他。
“霍公子,喏——”
霍乾念睁开眼,看向那仰视着自己的一双眼睛,不觉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
她胳膊都举酸了,“霍公子,你不是要吃饼吗?”
他收回心神,手揽树干,整个人俯身探向她,去够她没有举起的那只手,温声道:
“我要小的那块。”
瞧他直直冲过来,简直像要亲上来似的架势,她瞬间睁大眼睛屏住呼吸,像被突然施了定身术,身子完全动弹不得……
等她反应过来,他的耳朵已蹭着她脸颊擦过。
他拿过那块小一些的饼子,重新靠坐回树上。
她这时才感觉心脏怦怦狂跳,红着耳尖,低头走回篝火旁,目光瞥到叶峮正在无比专注地仰头望天。
就这么一直等到入夜,湖面终于结冰。
三人重新走上冰面,却发现因为白天霍乾念将冰面砸得太狠,到处都是冰坑和直愣愣炸着的冰棱,根本没办法下脚。
云琛尝试走两步,结果一屁股摔在冰棱堆上,疼得她呲牙咧嘴。
她叹口气:“算了,我回丹阳城的客栈吧。”
霍乾念道:“我们也回,同路。”
她后背一僵,赶紧改口:“我改主意了,还是绕远路赶路吧!”
叶峮笑道:“巧了,我们也改主意了,绕远路赶路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云琛只能硬着头皮与二人同行回城。
她原本打算故意走慢些,霍乾念与叶峮二人骑着马,必然走得比她快,她便不用和二人一路同行。
谁知这马不愧是“慢行种”,云琛走一步,它也走一步,云琛瞪着它,它也瞪着云琛。
最后叶峮说要去前方探路,将马让给云琛,一溜烟就不见了背影,只剩云琛和霍乾念骑着“慢行种”,以龟速晃悠在回城的小路上。
月色朦胧,风带着早春暖意,送来青草的淡淡清香。
二人无话交谈,两匹马却好似来了情调,不停地往一块凑,马头紧挨着马头,耳鬓厮磨不停。
云琛被马带着,被迫一次次贴近霍乾念,一会儿和他肩挨肩,一会大腿擦着他小腿滑过。
好几次那马兴奋过了头,差点将云琛整个人带进霍乾念怀里。
她只能不停地拉紧缰绳调整,窘得面皮发紧。
霍乾念倒没有什么反应,仍旧神色淡淡的,凤眸高冷微扬。
直到云琛的马开始围着霍乾念的马打转,不停地发出“嘶嘶”声,甚至试图攀上他的马屁股,他才终于有了一丝表情的变化。
他用力勒紧缰绳,试图将两匹马分开。
但云琛瞧见自己座下的公马开始口溢白沫,她便知道来不及了——
公马情绪已经到位了。
果然,趁二人不注意,云琛坐下的公马扬起前蹄,竟一下骑上了霍乾念的马。
在马头倾撞过来之前,霍乾念眼疾手快,俯腰翻身,跃下马背,躲过一撞。
于是,两匹马在月色下水乳交融,发出阵阵高亢嘶鸣,那一下下的声响如铁棒捣湿衣,足足一刻钟都未停。
云琛与霍乾念躲在一处土坡后面,大眼瞪小眼,各自面红耳赤地别过脸。
第144章 意中人
“它俩完事儿了吗?”
“它俩完事儿了吧!”
云琛和霍乾念走出土坡,各自沉默着去牵马。
叶峮探路回来,并不知道二人二马发生了什么事,只借着月光,清楚地瞧见霍乾念神色微霁。
云琛则是上半张脸面色如常,下半张脸通红通红的,从易容面皮处开始,便是泾渭分明似的半红半白。
叶峮憋着笑,云琛忍着臊,霍乾念耐着躁。
三人“各怀鬼胎”,又回到客栈。
因为丹阳城里的马都发了“马瘟”,许多客人都滞留城中,所以各处客栈人满为患,找来找去,竟只有一间客栈还有空房——
而且是最后一间。
小二看着云琛、霍乾念与叶峮三人,道:
“要不三位客官睡一张床挤挤?”
云琛坚决拒绝,叶峮从旁假模假样地劝道:
“王公子,外面天寒地冻的,没地方待,要不你和我们挤挤得了。我瘦,我睡中间,行不?”
云琛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无比坚定地拍下两个铜板:
“给我卷铺盖就成,我睡马厩!”
说罢,她扭头就走,将霍乾念和叶峮晾在原地。
她选了个没有马上吐下泻过的干净些的马棚,在两匹“慢行种”旁边熟练地码好草垛,铺上铺盖,舒服地躺了上去。
夜晚的马厩很安静,只有微微的风声,慢行种咀嚼草料的声音,间或传来马的两声轻蹄。
她躺在草垛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人一静下来,心反而乱了起来。
原本是那么坚定的寻恩报恩之路,那么坦坦荡荡的喜欢和付出。
不知从哪一步开始,突然什么都变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不觉将心里的话念叨出声。
霍乾念的声音突然接上:“王兄在思念意中人吗?”
她吓了一跳,差点从草垛上弹起来,“霍公子,你来这干什么?”
霍乾念一本正经地说:“散步。”
她狐疑地打量四周,周围除了马棚草垛就是马粪马尿,她不觉得霍乾念是有闲心来这里散步的人。
他光是一身锦衣地站在那里,就与周遭格格不入。
她轻轻叹气,“霍公子,你找我什么事,直说吧。”
他脑子里快速扯谎,撩起衣袍,坐在她身边,道:
“王兄聪慧。我要去幽州附近办一件要事,因事关机密,便只带了一个护卫。一番思量之下,发现缺放风打哨的帮手。这几日相处下来,我觉得王兄甚为可靠,因此想请王兄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