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色相诱惑女王多轻松,只要他能牢牢抓住南璃君的心,用不了几年,这楠国便能由他说了算。
只是人心最易变,他不是一个将未来托付在女人身上的人。
他想按原计划在东炎起战,以借兵为由头,设计将楠国这最后八万京军调离,而后令西炎攻入皇城。
只是那碗打翻的血燕实在不妙,让他心里生出不安定的感觉。
他问过宫人,今晚中秋夜宴上,南璃君曾与霍乾念在书房单独议事,血燕正是在那个时候被打翻的。
那么霍乾念究竟说了什么,会让南璃君气得将血燕打翻呢?
再结合方才鱼水之欢时,南璃君突然莫名其妙问的那句“颜十九,你真的爱我吗?”真是让人越琢磨越发慌。
一直完美隐藏在黑暗中的他,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深处更犀利的一双眼睛盯上——
霍乾念。
狮威军的战马,官驿的刺客,黑鳞骑兵,声东击西的阴谋……他不知霍乾念猜到多少,但他必须做最坏的打算,放弃原来的计划,筹谋个更隐秘的新局出来。
说实在的,若不是敌对状态,他真的很想和霍乾念结成同盟。
这天下恐怕找不出第二个像霍乾念这样敏锐又洞察到令人生畏的谋略家。
如果霍乾念能为他所用,他只需天天倒头睡大觉,这天下便可悉数收入囊中。
想到这里,他自己都觉得荒诞可笑。
但为君者必须有容人之量。
作为皇帝,站得足够高,心胸必得足够宽阔,方能容纳千千万万性格迥异的贤能之臣。
待他在楠国称帝之后,拥有云琛之后,那么他可以饶霍乾念不死,甚至重用他为丞相亦可。
这便是他曾对云琛说过的封侯拜相。
他要封他权下的侯,拜他权下的相,做楠国之王。
他也可以仍留着南璃君的性命,册封她为妃。
只要南璃君老老实实地匍匐在他的脚下,他愿意将南璃君安置在离云琛最近的宫殿,将嫉妒、算计、争风吃醋......一切宫斗的戏码喂到云琛的嘴边,只要她吃下去,他便可以永远握住她的心。
越想越深,越想越远,他不觉手中用力,捏得南璃君轻哼一声,在梦中皱起眉头。
他立刻松开手,疼惜地吹吹那被他捏痛的地方,仔细地帮她盖好薄被。
第267章 好手段
过了中秋,天气越来越凉。
京都城里,各家饭馆都上了热锅子,熬煮起适宜秋季进补的食材。
云望在府上设羊肉宴,遍邀京中亲贵。
因他勤勉尽责,为人处事精明周全,既有转圜的手笔,又有文人自省自重的骨气在,这两年升任得很快,如今已做了章察院的正院史,高官权贵不敢轻视他。
再加上云府早已放出风声,霍侯爷必出席。
亲贵们一向对霍乾念趋之若鹜,便纷纷携家眷赴宴。
等霍乾念和云琛坐着同一辆马车抵达云府时,只见云府锅气蒸腾,云雾缭绕,宛如一个羊肉味冲天的大火锅。
花绝从车上探出头,“好家伙,这是给全京都的羊诛九族了?开了多少羊肉锅子?”
不言压在花绝肩头,不顾后者一个劲儿抗议被弄乱了发型,啧啧道:
“不妨事,羊儿们都在一个锅里相聚。羊大爷、羊大娘、羊爹羊妈、羊七大姑八大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鲜美无比!”
叶峮笑骂:“你特娘还挺押韵!”
说话间,马车停在云府前,四周烟气弥漫到连大门都看不见。
云琛跳下马车,深吸一口气,分辨出空气里几十种味道,立马开始流口水。
“哇——好香——烤羊肉串!清炖羊肉!红烧羊腿!孜然羊肺!姜黄羊排!羊蝎子火锅!——还有香辣羊头!!”
看着云琛激动得直跺小脚的样子,霍乾念疼爱地捏住她的脸,笑道:
“小馋猫,别吃太多,小心上火。吃完羊肉不许吃冰,我给你煮酸梅汤去火,乖。”
二人身后,花绝和不言虽然还不知道云琛女扮男装的秘密,但早已被迫习惯霍乾念对她的格外爱宠,无声地“呕吐”了两下,便忙活着去停车栓马。
叶峮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心想:
这段时间,他与花绝、不言忙着奔走各地,重建霍帮堂口。如今终于忙完回京,怎么才几个月功夫,霍乾念和云琛就这么放肆不避人了??
叶峮觉得这样不妥,刚想劝二人光天化日的收敛些行不?突然一阵风来,周围烟气被吹散,露出府门口特来迎接“侯爷”的一众宾客。
当烟气散去,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不苟言笑的霍将军,正微微俯身,捏着英姿飒爽的云将军的小脸,笑得比秋天的花还要灿烂。
一旁的三个护卫明显早已见怪不怪,习惯了。
与众宾客惊异的眼神对视上,霍乾念的笑容慢慢消失,再次捏捏云琛的脸,语气自然道:
“云将军,你最近太肉了,一会儿多吃些瘦。”
云琛深深埋下大红色的脸:
“霍将军也是,瞧你,饿得说都不会话了。”
宾客们的表情五彩缤纷的,想笑又不敢,只能纷纷用咳嗽掩饰。
在一片尴尬到令人脚趾抠地的咳嗽声中,目睹一切的云望闭上眼睛,真想一头扎进羊肉锅子里,过上十年八年再浮起来。
好在京都城里个个都是人精。
云望一站出来打圆场,其他人立刻顺着台阶就往下跑,七嘴八舌地向霍乾念问安。
“侯爷安好,不愧是霍侯爷,体恤下属,爱兵如妻子——啊呸,爱兵如子!瞧我,刚过三十五就糊涂了!”
“侯爷快请进,里面锅笼都羊了——啊我是说羊肉笼锅都开了——”
“云将军一表人才,我见了也甚是喜欢——我是说欣赏,非常欣赏!”
众人热热闹闹地穿过烟气,入府用宴。
照规矩,云望的妻子朱氏与女宾们在内厅用宴,男宾在前厅。
比起内厅里温声软语、粉妆玉琢的气氛,前厅明显更热闹。
觥筹交错之间,男人们高谈阔论,谈史论经。
从三百年前雄霸中原的大凉国,一直谈到神秘的西域美女会耍蛇。
云望和霍乾念忙着和众人喝酒吹牛,云琛则专心致志地埋头吃肉。
别人桌上是空了一壶酒,一碗肉,云琛这则是空了九壶酒,两碗酸梅汤,外加三盆羊腿羊排和二十串烤肉。
她本意只低调吃饭,不参与这种场合和话题,免得又说错话挨云望眼神刀。
可无奈她面前羊骨头摞得小山一样高,整个人埋在骨头堆后面大快朵颐,活脱脱像只凶猛进食的猎犬,想不引起人注意都不行。
在小厮第七次收走她面前的骨头,累得抹了把汗的时候,一旁的宋禄老伯爵笑道:
“年轻就是好啊,云将军这一顿的肉量,够老朽吃仨月了!”
一同来赴宴的曹放声如洪钟道:
“就你那风干肉的身子骨,仨月?三年吧!”
“哈哈哈哈哈——”
不顾宋禄老伯爵如何瞪着眼睛骂骂咧咧,众人哄笑不止,全场的注意力一下都集中到云琛身上。
她有点不好意思再吃。
云望笑道:“羊肉壮补,云少将多吃些,对您身体好。”
众人一副了然的样子,纷纷劝云琛再吃些。那宋禄老伯爵则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隔壁桌特意将两串烤腰子放到云琛桌上,同情地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以形补形,多吃点腰子,没事,早晚都会好的。”
云琛不太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几口吞下腰串,签子还没放到桌上呢,就又有更多串腰子伸了过来。
她身后,为她做护卫的花绝和不言忙着收串,不停道谢。
她察觉出有点问题,见霍乾念笑而不语,她便去看云望,果然从那一脸得体笑容之下,看见了一丝小“阴谋”的味道。
管他的呢,有吃有喝多爽快!云琛继续埋头干饭。
腰子吃多了有点噎,她拿起一只新上的酒壶倒了一杯,想喝酒顺顺,却一口下去,辛辣直冲天灵盖,呛得她直咳嗽。
花绝连忙帮她顺背,不言低声笑道:
“咋了,羊咬你嗓子眼了?着啥急,慢慢吃。”
霍乾念无奈又宠溺地摇头,将酸梅汤端给她,好声道:
“慢慢喝,这酒虽没什么酒味,不醉人,但呛住还是难受的。”
“咳咳咳……”云琛咳嗽的眼泪都出来了,想说啥没酒味?我跟前这壶能干翻猛虎信不信?谁突然给我换了烈酒,也不告诉我一声?
云琛好不容易捋顺气,刚想说话,却听一道充满敌意的声音突兀响起:
“早听闻云护卫是千杯不醉的海量,又有救人之危的好手段。在下苏正阳,敬云护卫三杯!”
此话一出,场面瞬间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