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明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云琛他都见识过,怎么还是轻而易举就被撩拨?
这才第二天而已,就这么难熬吗?
颜十九忍不住叹了口气。
云琛想了想,以为他是为今日抢劫了王庆的事,感激又愧疚地说:
“你是不是愁得睡不着?三十万两黄金换来的东西打水漂,王庆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要去报官的,只怕你不好收场。”
“不至于。”颜十九轻笑,那股浪荡劲儿又上来了,“你夫君我是那么没本事的?今夜之所以选京都城外那小树林动手,正是因为过了小树林,就不属于京都城,而属于临近的杜仲城地界。王庆若报官,必须去杜仲城,那儿我熟,包管能遮掩。”
“你熟?”云琛发问。
颜十九理直气壮:“熟啊,皇上去年就将杜仲城赐给我了,太守正是你夫君我——对了,还有今夜竞市的法拍官,你猜猜是谁的人?”
“也是你的??”云琛眼睛瞪得溜圆,将今夜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想了半天,由衷佩服地说:
“牛,真牛!钱拿了,东西抢了,还让人报官也没用。吃干抹净你是第一名啊!这么说来,你早就安排好一切,不论今夜谁竞拍走我的剑和马,都要在你这栽个大跟头?那你干嘛还让我去叫价,害得我以为不能成呢!”
颜十九坏笑,朝云琛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然后对着她耳朵,一字一字笑说:
“我喜欢看你生气,你恼的样子特好看,这理由行不?”
说罢,颜十九鬼使神差,再也控制不住,低头在她鬓角啄了一口。
等云琛反应过来的时候,颜十九显然知道要挨打,已经跑得比兔子还快,声音远远传来,大笑道:
“哇哦!终于得手一次,好开心哦!好夫人,乖夫人,这就当做今日辛苦一切的报酬了哦——”
云琛使劲用手擦鬓角,脸都快搓红了,气得不停跺脚,大骂“颜狗贱人”,没有去追。
这一夜,在熟悉的陈设环境里,听着马儿时不时的轻蹄,抱着太平和隐月,云琛久违地无梦深沉地入睡。
那边书房,颜十九则辗转反侧,大半夜起来换了两次裤子,做了二百个俯卧撑,恨不能叫万宸泼他一桶冰水才泻火。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颜十九穿着薄薄一层寝衣,在雪地里躺了一刻钟,才终于觉得欲火平歇。
他躺在冰凉柔软的雪地上,望着澄澈幽蓝的天空,繁星如宝石闪烁,月亮朦胧又纯洁,就像云琛打瞌睡时的眼睛。
“万宸,你说,我把隐月剑也一并拿回来了,将来我一统三国,登基为帝,册封云琛为皇后的时候,霍乾念会感受到我的赏识,从而真心祝福我和云琛吧?”
万宸沉默了好久,艰难地咽了口吐沫,回答:
“会。”
但心里想的却是:
“皇上您搞错了没有?人生在世四大不共戴天之仇,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灭门之仇,亡国之恨。四大仇,您马上快占全了,还指望霍乾念祝福您?嗯?拿什么祝福?拿命吗?那真不一定是谁的命。”
万宸很想再次劝劝颜十九,杀了霍乾念最稳妥,可他深知颜十九的固执。
一统三国,令云琛爱他,令霍乾念俯首称臣,全都是颜十九的执念。
也许,人就是这样,总爱追逐不属于自己,又特别难得到的东西吧。
万宸心里这样想。颜十九突然又问:
“禁神山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了吗?”
“全准备好了,您和夫人随时可以过去。”万宸说。
颜十九摇摇头,“不急,昨天才大婚,今日才第二天。待她再熟悉些,再安定些,没有任何不安和陌生了,我们再去。‘摧毁意志’简单,大不了多来几次,‘重塑云琛’才难,万万不可马虎。”
万宸没有回应。颜十九自顾长长舒了口气,弯起唇角,月光将他年轻俊朗的脸孔,照得如同雕塑般深刻又冰冷:
“万宸,很快你就将亲眼见证,她如何心甘情愿地爱我,信我,依赖我。等我真的拥有她的那天——”
颜十九说着停顿下来,好像突然不知道该许什么承诺。
该是什么样昂贵的馈赠,才能配得上拥有云琛的快乐。
他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来,万宸适时替他下台阶,道:
“到那天,您给我涨点月钱就行。”
颜十九愣了一下,顿时哈哈大笑,惊得一旁树上的鸟儿纷纷振翅飞走。
第471章 名义夫妻
从朋友变成名义上的夫妻,对云琛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在她心里,颜十九是她同生共死过的好朋友,认识许多年,早已经很熟悉。
可如今住进颜府一段时间,突然突破了“朋友”的边界,与颜十九日日吃喝拉撒在一起,时时见面,常常斗嘴掐架,生活起居方面还要彼此磨合适应,全都让她觉得很别扭。
就拿吃喝来说吧。
大概是常年习武出力气的缘故,云琛能吃能喝,口味偏重,什么样儿五花八门的荤腥菜式她都喜欢。
就着一碗四喜狮子头,她能吃下两碗大米饭。一炉子架烤牛排,一碗小吊梨汤,她连肉带汤吃得干干净净。
如今冬天,天气越来越冷,她尤其爱吃羊肉,捧着小碗坐在热腾腾的锅子前,耐心地等锅煮沸,待肉片、青菜和鱼丸在浓汤里上下滚动一阵,浮上来,迫不及待地夹一筷子水嫩的羊肉片,在调好的盐水芝麻酱里一沾,三两口下肚,从胃到心,一下全都热乎了。
等吃腻的时候,再来两壶青梅酒,配一碟子粉炸小酥肉,美哉!
这让颜府里,给颜十九做惯了什么清蒸鱼、清蒸虾子、水蒸山药梅花糕的厨子,终于有种“英雄有用武之地”的感觉,看云琛的眼神就跟伯牙看子期似的,颇有种遇到知己的感动。
云琛爱吃,厨子就变着花样儿给她做,恨不能将毕生所学都施展一遍。
如此一来,厨子兴奋过了头,难免忽略颜十九。
往常桌子上十二道菜,都是颜十九爱吃的,现如今十个都是荤腥,颜十九只能坐在桌角,对着两道无比寡淡的青菜细嚼慢咽,吃惊地看着云琛跟野兽进食一样,眨眼把一桌菜造得干干净净。
他筷子停在嘴边,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她:
“我真想不通,你这小身板,那么多肉都吃哪里去了?”
云琛咽下一大口酱烧鸭翅,同样回看他:
“我也想不通,你这块头,这大个子,竟然是吃草的?还不喝酒?以前我就觉得你酒量不行,每次吃饭就一杯,搞半天你真不喝酒啊?”
“酒令智昏,我不能喝,我得保持清醒。”颜十九回答,然后又笑着补了句:“而且暖饱思淫欲,我一吃饱喝足,可就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了呦!”
云琛瞪他一眼,顾忌饭厅里许多下人在,说好在外人面前要和颜十九装夫妻的,这话她不能动手。
于是乎,吃喝方面,尚且这样迁就了,那对颜十九来说臊冲天的羊肉味,到底被迫习惯了。
但作息方面就不好搞了。
云琛是个早起早睡的,这些年除了在外征战,没有特殊情况,她一般不熬夜。
吃饱喝足就肚皮朝天,心无杂念,倒头就睡,主打一个身体健康气血足。
每日清晨,天刚亮,她就开始在院子里练剑、打拳、刷马了。
一通拳风呼呼响,然后就对着本小抄一样的东西,开始练什么“无义秘籍”。
她日日勤奋不懈,可惜精进不多,一方面是她武功已很高,武学造诣再前进一步都很难。
第二方面是那秘籍练习起来,一修那什么炁,她就感觉五脏六腑和经脉都不对劲,就跟移位了似的,感觉太难受,便不再强求。
而后等鸡叫第三遍,她早饭已经吃完。
日头上三竿,她绕府的二十圈步刚好跑完。
因为如今不能出门,全府都是守卫的缘故,她只能在府里贴墙跟跑。
好在颜府很大,够她施展。
跑完再去看看阿灵,把冬眠的大家伙硬生生拽起来,拖进雪地里一顿刷洗,然后把阿灵那一般下人不敢进去打扫的大笼子和屋子,整整齐齐收拾一遍,再将阿灵拖回去。
阿灵睡得迷迷糊糊,不情不愿,虽然很不喜欢被打搅,但脾气还是很好的,从来不反抗。
唯有两次被云琛那上蹿下跳活力四射的样子搅得烦,也只是轻轻叹口气,垂着脑袋不动弹,那架势困极了,仿佛在说:
“我说姐们儿,我是蟒蛇啊,要冬眠的,你懂吗?大冬天人人裹着棉衣,就你穿两件单衣不怕冷,你不知道‘冬’也就算了,‘眠’你也不知道??”
等云琛收拾完阿灵那边,都开始吃午饭了,颜十九这才起床,拖着疲乏的步子坐到桌边,开始吃他那两盘草,啊不是,是清淡菜式。
讲真,如果不是因为每天都想和云琛一起吃饭,颜十九这会一般还不起床呢,得睡到午饭后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