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外男在场,南璃君终于可以放开大吃大喝,她仰头干了一杯酒,高高兴兴地啃鸡脚,说道:
“长公主?没有我娘留下的前朝重臣和玄甲军旧部撑腰,没有他霍乾念一边对付玉阳基,一边支撑我这头的开销,公主不过是个漂亮的虚位。我既有求于他,自然将一身毛捋顺了给他。而且他那架势你又不是没瞧见,板起脸来超吓人好嘛?”
啃完鸡脚,南璃君琢磨了一会,认真对菘蓝说:
“你是我最看重的女官,若不是霍乾念双腿不能行,我实在不愿委屈你,不然肯定要将你许配给他的。原本想着,那就将你许配他最看重的心腹也行,那云琛你见过的,长得很好,性子也纯善。”
想起那个“少年”,登不得台面的低贱护卫而已,菘蓝心中不屑,面上却掩饰得极好,微微一笑,朝南璃君行礼:
“只要能于殿下有助益,菘蓝但凭殿下安排。”
南璃君满意地点点头,将鸡骨头扔进瓷钵,语气忽而变得清冷,“不急,菘蓝,他若总是这样不知趣,那咱就寻机会换个新的。旧的嘛——”
菘蓝心知肚明,别有意味地说道:
“旧的,自然是要除旧、迎新。”
另一边,霍帮众人离开高台,向围场深处进发。
翠头山围场里有四五座山头,叶峮选了地势相对平坦,有山有水、有坡有涧,景色繁复的一处山。
叶峮、花绝、不言和荀戓等十几个护卫随护,云琛熟练地将霍乾念安置上马,为他系好绑腿,扭头一看,这才发现人人有马,就她还站在地上。
“阿琛,照顾好少主。”叶峮说。
再看其他人,好像都默认是她云琛又开始带着霍乾念骑马,那自然该由她与霍乾念共乘一匹。
没办法,云琛只得翻身而上,骑坐在霍乾念身前。
刚坐稳,霍乾念的手已快她一步,拉住缰绳轻轻甩动:“驾——”她同时默契地夹了夹马肚子。
随着马踏步前行,二人的身体随之起起伏伏,腰胯压浪前顶,霍乾念的怀抱有意无意地拥着云琛的后背,激得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发僵。
察觉到她的异常,他稍微低头,呼吸温热地拂在她耳边,声音低沉有力:
“怎么,不舒服吗?”
她后背绷得笔直,两条胳膊不知道放在哪儿才好,只能环抱交叉在胸前,声音不自然:
“没……好得很……”
“哦。”
她没有回头,却感觉到一股气息轻轻撩在脖子上,像是他无声地轻笑了一下。
少主笑啥呢?她不懂。
走出去一段距离,前方突然窜过一只野兔,云琛立马来了精神。
未等她说话,缰绳已递至眼前,霍乾念的声音带着纵容的笑意,“交给你了,打两只兔子来尝尝——”
云琛瞬间喜笑颜开,什么不自在都忘了,接过缰绳,大力一夹马肚子,猛窜了出去。
她紧追野兔,驾马速度不减,瞅准时机松开缰绳,抬弓拉箭,一箭贯穿野兔双眼。
瞧着那干净利落的箭法,霍乾念忍不住赞声“好身手!”
她勒马驰过,压腰拾起箭矢和兔子,完全忘记自己与霍乾念此时是前胸贴后背的亲密距离,光顾着回头,差点亲到他喉结。
她高兴地举着兔子,“少主,你看!”
他不着痕迹地后仰半寸,嘴角向上弯起,“很好,再射两只来。”
“好嘞!”
得了霍乾念发话,云琛犹如那疯兔驾马,全然忘记后面还驮着她那双腿不能自理的少主,只一个劲儿地猛冲、急刹、旋转、跳跃......
一路上打了大大小小十几只兔子、狐狸、松鼠……挂满了马屁股。
叶峮几人在后面大呼小叫,跟得十分费力。
见云琛越玩越疯,不言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忍不住从后面大吼:
“阿琛!你他娘……”想起霍乾念还在云琛马上,不言硬生生将脏话憋回去,改口道:“你是来林子里进货的吗?已经打了十几只了!够了够了!”
等众人在一处草地停下来时,云琛马屁股上已经挂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猎物,堆得快放不下了。
叶峮领着众护卫迅速清理出一片干净空地,在溪水旁将猎物剥皮拔毛,熟练地生火、串肉、架烤。
肉吃到嘴里,不言倒不嫌云琛进货太多了。
花绝伺候着霍乾念吃兔子腿,对云琛道:
“阿琛,你不是懂些草药香料吗?去寻些来,压压腥味吧。”
“遵命!”云琛欢快地拍拍屁股跳起来。
叶峮嘱咐她“小心点,注意戒备!”云琛回句“晓得!”头都没回就跑远了。
难得游山玩水,远离人来人往,又不在霍府,没有一大堆规矩束缚着,众护卫们都颇感轻松,望着青山绿水,有说有笑地吃着野味,十分惬意。
霍乾念吃罢,端了杯子喝茶,“已经快一刻时间了,云琛怎么还不回来?”
叶峮看了眼没什么变化的天色,“少主,那我去寻寻。”
话音刚落,就听见云琛的声音从林子里传来。
她大呼小叫着一路飞奔,惊起林中树木草丛狂舞,火星飞溅。
隔着老远,花绝瞧见云琛屁股着火的跑来,不由大笑:
“你干啥要生火?小心别把林子点了!”
云琛奔跑不停,嘴里大叫着什么,众人都没听清。
只有身处近卫队里的荀戓发现不太对劲,他就近跳上一棵树,望了两眼,立时脸色大变:
“阿琛好像在说‘快跑!有火攻刺客!’”
第55章 赏个大的
云琛跌跌撞撞跑出林子,众人这才看清她身侧扎着半截火箭矢,火已经将她整个后背衣服烧了起来。
她表情痛苦,冲霍乾念的方向大叫:
“保护少主!有刺客火攻烧山!”
荀戓第一个迎面扑上云琛,用衣服将她后背裹住灭火,然后飞快地拖着她跳进溪水降温,用刀尖割破她皮肉,将带着倒钩的断箭挑出来挖掉。
另一边,随着云琛一声大喊,叶峮和众护卫纷纷抽出武器戒备,叶峮迅速指挥阵型围护霍乾念,两个护卫麻利地将霍乾念安置上马。花绝和不言飞奔向四周,查看危机形势。
霍乾念坐在马上,目光焦灼在溪水方向:
“云琛如何?”
荀戓将云琛从水中拉起,只见她后背衣服已经烧穿,起了一大片红白色的大水泡,有的已经破裂,正往外渗着血。
荀戓将外衣脱下来,给云琛穿上。
云琛疼得几乎没有力气说话,只浑身湿漉漉地爬起来,脸色苍白地看向霍乾念,摆了摆手,示意无事。
几乎是一瞬间,霍乾念的神色变得黢黑阴厉,如刀般穿过层层密林,望向高台南璃君的方向。
花绝和不言轻功而归,急声道:
“刺客在百丈外点了个大火圈,已将我们围困其中。火圈特意将干草和硝石混合在一起,烧得极快,突围不出去!”
众人大惊,不约而同地看向溪水。
溪水清浅,连三五个人都容不下,根本抵挡不住火烧。
眼见黑烟形成包围,越来越近,火烧味越来越浓,霍乾念下令:
“一队人以溪水为圆心,清理五十丈空地,不留任何杂草树木。另一队舀溪水浇透空地,确保泥土湿润!”
叶峮与众护卫立刻领命行动,花绝、不言和云琛自觉形成三角阵型,举好铁盾,将霍乾念从马上放下来,护卫其中。
云琛后背钻心地疼,令她分不清身上是溪水还是血水。
她强忍着痛,努力控制声音不颤抖:
“我方才在林子里与刺客正面相遇,对方手里有火箭矢,大家小心!”
见云琛脸色苍白,满头冷汗,情况看起来十分不妙,不远处忙着舀水浇土的荀戓忧心忡忡,赶来建议道:
“铁盾只有半身长,护不全,不如将马赶过来,围靠在一起,做最外围的抵挡,胜算更大些!”
“可!”霍乾念应允。
叶峮几人立刻拉来所有马,荀戓飞快解下缰绳,将马串联拴在一起。
但火圈越烧越近,马极有灵性,已经开始烦躁不安,不停踱步,根本没办法好好围成一个圈。
万般无奈之下,霍乾念咬牙下令:
“断马腿!”
叶峮等人领命照做,云琛抱住马头,捂住马眼睛,叶峮几人挥刀劈下,纷纷砍断马腿。
熊熊燃烧的火圈已近在眼前,在马儿们痛苦的嘶鸣声中,所有护卫跳进马身围绕的保护圈,层层交错护立,举好盾牌,牢牢围护住霍乾念。
云琛看见沉重的盾牌立在马身上,那方才还载着她和霍乾念快乐狩猎的马儿,此刻只能痛苦地抽搐、哀嚎,断裂的马腿汩汩流着鲜血,将脚下的土地浸泡成泥。
纵使都是血海刀山里打滚的汉子,见惯了生死鲜血,可骑马的人都把马当兄弟,怎能不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