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琛心虚地不敢看小六,只能对荀戓说:
“狗哥,有许多事,我实在没法……但你放心,我真的不是‘龙阳’。至于将来,若有一日,有缘能遇到恩主,我必舍下现在的一切,誓死追随而去;若这辈子没这个福分遇到,我便要牢牢报少主的恩情。”
荀戓有点意外,“如果寻到恩主,你愿意舍下现在一切去追随?也舍下霍少主?”
云琛心里一痛,但还是咬牙,点点头:
“舍!若因为在霍帮享了福,得了器重,就抛下过去,那便是猪狗之辈。救我娘的恩情,我不能忘!”
如果这话从小六嘴里说出来,荀戓只会觉得小六是一时冲动,热血上头,吹牛吹得不轻。
可这话从云琛嘴里说出来,分量便不是一般的重。
云琛言出必行,忠义不移,既然这么说,便一定会这么做。
由此看来,倒是霍乾念陷得更深些,云琛这头的心还浅着呢!
荀戓顿觉心里畅快,忙道:“阿琛,你不是说,当年救你娘的人,有信物可以认得吗?你给我瞧瞧,我亲自帮你找,绝不假手他人!”
小六也来了兴趣,“算我一个,我也找。我记得是云哥脖子上的银币来着,快拿出来看看!”
如今不再以“寻恩主”为第一要紧,只盼有缘遇见,云琛心中不再戒备太多。
她摸摸空空如也的脖子,“银币在一次办差时候丢了,上面是我记下的恩主的玉佩样子,是这样的——”
她说着沾了点酒,在桌子上画出梅花破月的图样。
小六盯着那氤氲成一团的酒渍,研究了半天,挠头问道:
“这是个猫爪大饼图?谁家好人拿这玩意儿做玉佩?”
云琛闭了闭眼,一把将小六的脸摁进红烧排骨里。
第63章 亲自调教
从荀戓家离开的时候,已近戌时一刻。
晚秋天黑得早,云琛走在回府的路上,行人稀少,只有头顶的星月相伴。
她心里想着荀戓方才吃饭时候说的话,只感觉一团乱麻。
在如今五个霍帮亲卫里,荀戓已经三十六岁,比叶峮年纪还大。他一向是个谨小慎微的性子,非常善于观察。
可她不懂,荀戓看到了什么,竟误会她对霍乾念有龙阳之意?
被迷惑?霍乾念又不是狐魅。
误入歧途?她云琛又不是傻白甜的兔子。
她仔仔细细地回想,不禁问自己:
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个护卫该做的吗?有没有什么不该的?
想来想去,她也没想出来。
就像她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为丹蔻多次来为霍乾念“泻火”而心生酸痛。
她不懂这满腔愁绪从何而来。
她惆怅地叹着气,刚走到偏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和她穿着打扮得一模一样的人走了出来。
对上来人,云琛心里立马阵阵泛酸,却还是礼貌道:
“丹蔻姑娘,你来了……”
丹蔻亲热地挽住云琛胳膊,笑道:
“你家主子一差人叫我,我肯定来——还要多谢小云护卫,给我介绍了这样的美差。”
说着,丹蔻掩住嘴,媚声低语道:
“你家主子真不赖。”
真不赖?哪方面不赖?
这问题下意识出现在云琛脑海。
她虽未经人事,连护卫们常看的小画册都不敢瞟一眼,但多少是知道的,丹蔻说的大约是男女那方面的事。
云琛脸红得接不上话,丹蔻却忍不住笑起:
“不逗你了,瞧你这失了魂的样子,再逗你,我都不忍心了。”
“我?我好着呢,姑娘莫玩笑。”云琛说。
丹蔻故意认同地“哦”了一声,然后问:“那你为什么事这样不高兴?说与我听听?”
“不不不!多谢姑娘关心,我没有什么事!”云琛连连拒绝。
丹蔻又引诱道:“我见过的男人没有一万,也有一千。这世上男男女女,不就那么点事嘛,你说与我听听,我可能有法子解。不然你成天这样,还怎么当差呀?”
云琛觉得丹蔻最后一句话十分在理,犹豫了一会,她艰难启齿:
“丹蔻姑娘,我心里难受得很,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丹蔻心里明镜似的,但还是明知故问:
“怎么个难受法?是不是又酸又痛,搅得胸口闷堵,吃不下睡不着,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云琛惊讶:“姑娘神医来的?”
丹蔻差点笑喷,强忍着说:
“哎呀,这可太正常了,吃醋都是这样子的。”
吃醋?我吃醋?难道我因为霍乾念与丹蔻的事吃醋?云琛自己都惊了。
难道我竟然……喜欢少主?她心中轰然乱成一团。
人精似的丹蔻,早就看出云琛不对劲。
虽然在那位寡言少语的主子身上,丹蔻看不出什么,可在情窦未开的云琛这,丹蔻看云琛的脸,比看那画册还明白。
大概是因为身处烟花行当,各种各样的情事见多了,丹蔻毫不惊讶。
毕竟丹蔻一直觉得,一个身量纤纤又带着阴柔气的俏生生的云琛身边,更适合站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而非女子。
丹蔻记得,霍乾念的腿挺长,个子指定不矮。
第一次来北柠堂的时候,她正要跨坐上霍乾念的大腿,霍乾念却突然转动轮椅,往后一躲,害得她“哎呀”一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手恰好从霍乾念的腿上摸过。
如果霍乾念能站起来,应该至少高出云琛两个头。
丹蔻想象着二人并肩而站的样子,不觉露出姨母般的爱怜笑容。
“小云护卫,这些日子我赚了不少,心里特舒坦,那我便给你解解这‘醋味儿’吧!”丹蔻说着靠近云琛耳朵,轻声细语了一番。
霎时间,云琛只觉得云雾散开见月明,心中的醋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丹蔻说:
“你家主子每次叫我来,都只让我站在屏风外,他则在屏风里头坐着。他既不让我服侍,也不让我说话。只让我吃喝随意,行走坐卧随意,越自在越好。”
云琛心中已彻底松快,但全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松快,她奇怪:
“不懂少主为何这样,隔着屏风能看见什么?大概只能看见个身形和影子吧?”
丹蔻差点脱口而出“你要不看看我穿着谁的衣服?看看我和谁一样的束发和装扮?”
丹蔻笑而不语,故意长叹一口气,幽幽道:
“唉,我真心疼你家主子,偏偏碰上一个‘情未开’‘欲未动’的小傻瓜。照这架势,他那君火还得憋上好一阵。”
云琛眉头拧得更深了,“请姑娘言明。”
“言不明的。”丹蔻语气神秘带着笑意,“这种事,就要慢慢来才有趣,按你家主子这闷骚的性子,他定然喜欢亲自慢慢调教。”
说话间,丹蔻又春风笑起,“不过以我看男人的经验,如果上了床,他必定生猛得如狼似虎……”
云琛小脸通红,赶紧打断:“丹、丹、丹蔻姑娘早些回去休息吧!我、我、我就不打扰姑娘了!”
丹蔻再也忍不住,倚着云琛笑得前仰后合,而后扭着腰离开。
临走之际,她又贴着云琛耳朵说了两句:
“如果哪天你主子真想泻火了,你记得我教你的不?别忘了呦——哈哈哈哈哈——”
望着丹蔻杨柳轻摆的背影,云琛臊得耳鸣心跳,不敢见人。
第64章 朋友一场,去道个别
鸡鸣秋晨,霍帮的队伍浩浩荡荡离开烟城。
层层神情肃穆的持刀护卫之中,是霍家少主金顶雀蓝的马车软轿,不言在车上驾马。
云琛与荀戓策马随护,她骑马走在最靠近轿子的位置。
随着小窗上的帘子飘动,霍乾念能清楚地看见云琛的侧影。
轿厢里,从旁侍候的润禾笑道:
“少主,您最近心情不错,原以为要离开烟城,您会不高兴呢。”
霍乾念不动声色地抬眼,透过轿帘缝隙,望了那高束马尾的背影一眼,唇角扬起,却并不说话。
轿厢外面,不言接话道:
“我知道少主为什么心情好!因为阿琛将起程的一干事务都打点得特别好,封箱押运、护卫班次、路线巡视……嘿!别看阿琛年纪小,脑子是真不乱,叶峮哥见了都得夸呢。话说咱们最多两日就能与叶峮和花绝汇合了,他俩估计已经把前头驿馆打点好了,咱们一到那儿就能……”
不言一个人唠唠叨叨,润禾两手捂住耳朵,试图隔绝不言的“念经”。
念着念着,不言对一旁骑马的云琛道:
“阿琛,咱俩换换,你来驾马吧。”不言指指屁股,“我感觉燥痔又疼了,我得缓一缓。”
“行,你来马背上趴一会。”云琛与不言调换位置。
她坐到轿厢门口,语调不自然地说了句“少主,换我来驾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