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惜坐下,把去承恩伯府的事全部说了出来,也是照直说,并未有添油加醋,自然,连沈万紫打了那花魁娘子的事都说了出来。
徽峥长公主先给沈万紫投去一个赞许的眸光,“打得好!”
随即,一拍桌子,“什么贱人,敢如此的放肆,挑衅主母?连你这个王妃都没放在眼里,可见堂妹往日在承恩伯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如今怀中身孕也不得夫婿半点爱怜,以后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啊?”
敏清长公主一听,便知道宋惜惜今日的来意了。
她端着茶杯慢慢地饮了一口,眼底有怒气若隐若现的,只是因着她的家翁是御史大夫,所以她一言一行都比较沉稳。
她喝了茶之后,道:“徽峥,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冷静些。”
“冷静?我可冷静不了。”徽峥公主虽不是鲁莽激烈之人,但身为女子,她太能体会女子的艰辛,她这个当公主的自然是恣意的,可身为皇室公主,她也不是没有体察过民情的。
“虽说我朝是允许纳妾的。”敏清长公主慢慢地说,“但是,纳妾也是有明文规定,只不过天下是男子做主的,有律法保障主母的权益,却很少会有人用,男子也不会遵守。”
我朝律法对于男子纳妾是有规定的,正妻必须是年过四十无所出,男子才能纳妾。
只是,没有官员或者勋贵人家能做到这点。
这律法形同虚设,约束不了任何男子,因为平民百姓娶一个妻子已是艰难,富商三妻四妾藏于府中,也无人会过问。
至于官员嘛,上峰送一两个女子当玩物,也没有不收下的道理。
只是,若参纳妾,那么满朝文武没几个屁股是干净的。
可这梁绍不一样,梁绍纳的是花魁娘子,官员禁止去秦楼楚馆,这是先帝三令五申的。
只不过如今皇帝登基之后,便渐渐放松了些。
加上,梁绍自诩才气过人,最喜欢到书斋楚馆这样的地方,挥洒自己浑身才情吸引女子崇拜的眼光。
一不小心,和这位花魁清倌对了眼,便迫不及待娶回来。
逛秦楼,和纳花魁娘子做妾,且是在正室夫人有孕的时候纳进门的,里头还藏着一些叫人恶心的作为,那就是一同娶两房妾侍,一房妾侍用来出银钱让他娶花魁娘子。
如此,既得了心爱之女,还不花一文钱。
男人之耻。
第420章 爱增分明
敏清长公主道:“我公爹掌着御史台,他是御史台的主官,前阵子回府用膳,听他说起如今要肃正官员风气,重拾先帝朝时的纲纪,务必要官员做到清正廉洁,这几日他与御史中丞正在商议这件事情,那梁世子正撞风口上了。”
宋惜惜闻言,笑着道:“那不巧了么?不过倒是可以多等一两日,那花魁娘子今日挨了打,世子怕是不知多心疼,我与他见过一面,他对我甚是不齿,想来会登门兴师问罪,不知道这冒犯王妃算不算罪名呢?”
敏清长公主道:“听闻梁世子自诩神通转世,才气过人,他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是天子门生,天子门生更该约束自身,做好表率,如今内宅混乱,公然逛红楼楚馆,还纳回家中做妾专宠起来,且为一个花魁娘子冷落正妻,更因她而冒犯王妃,本宫相信御史台的墨条,会磨出火星子来。”
有敏清长公主这句话,宋惜惜算是放心了。
打梁世子只会让他记恨,更加对澜儿不利。
但是御史台盯着他,他还敢如此放肆么?如果真敢这么放肆,这前程也不用要了。
徽峥长公主怒了一通之后,不禁也说起了澜儿,“她就是性子太懦弱了,自己好歹是郡主出身,怎能容他承恩伯府如此欺负?”
“她素来也是个软糯性子,加上咱们皇叔是个什么德行,你也是知道的,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她怎有刚毅之气?若是换做别人,就不说郡主了,随便一个世家女,他们承恩伯府敢这般欺辱?”
沈万紫郁闷地道:“按我说来,就是她太爱那个梁绍了,也不知道梁绍有什么好的,披着人皮,却不干人事,换做是我,定要他日日挨揍,打得他花花肠子变成了一条硬筋才好。”
敏清长公主叹息,“所以说,咱们当女子的,即便夫婿眼下待自己多好,也得给自己留三分,莫要全部交托真心出去,否则一旦被伤害,那就是灭顶之灾。”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惜惜,也不忌讳地问道:“当日战北望伤你,你二话不说便和离,可见你对那战北望也没有几分真情。”
宋惜惜道:“当时也是真心实意要过日子的,至于真情,都不曾相处过,还没有机会好好认识他,便不至于让我喜欢上他。”
“也算是幸事。”徽峥眼底里透着厌恶,“那易昉是个什么东西?竟敢骂建康侯老夫人,本宫都想叫人上门去掌她耳光。”
敏清长公主道:“当初她打了胜仗回来,被捧得有多高,如今便跌得有多重,只要心怀不轨,总会被反噬的,如今听闻还有人日日去他们家门口泼粪砸烂菜。”
“战北望不是被御史台参了么?”徽峥长公主问道。
“是,但是皇上令他带着易昉去道歉,可惜没道歉成功,这事如今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反正将军府和建康侯府算是结怨了。”
这些话,宋惜惜就没搭腔了,只听听无妨,发表意见大可不必。
倒是有点心疼二老夫人,他们还没分家出去,住在一起,那日日得多臭啊。
还有府中的下人,怕是都要恨死易昉了,日日这般清理着门前的粪便,也实在恶心得很。
老百姓大多是爱憎分明,可以把你捧得很高,日日吹嘘,也可以把你踩作地下泥,日日践踏。
第421章 棍儿他师姐
回府之后,宋惜惜便问了棍儿,棍儿先问了一个问题,“开多少?”
宋惜惜知道轻易请不来,唯有在金钱上多给些,才有可能叫他师父松口。
宋惜惜道:“直到孩儿顺利出生到满月,也就几个月,来两个人的话我总的给一千两,你觉得如何?”
棍儿双手往发间一插,“不如何,但我必须马上去写信,王府有专门送信的人吧?请务必立刻,尽快,马上,把信送到我师父手中。”
宋惜惜笑了,“请你务必立刻尽快马上把信写出来。”
一千两,真不少了。
他师父不许弟子们下山,是因为当女护卫保护高门大户里的主母,撑死二两银子月钱,还得受气。
现在去保护郡主,不受气,不用干别的活儿,只是护着她不被人伤害,最多是负责盯着她的保胎药。
只干几个月,两个人就可以拿到一千两银子,相信他师父会心动的。
信送出去的第二天,承恩伯世子梁绍果真带着两名小厮登门了,他指名道姓,要见宋惜惜。
他是趁着谢如墨出门才来的,可见他也不是那么的目中无人,他只是觉得宋惜惜一个二嫁妇好欺负。
只是门房听他如此嚣张,得知了他的身份之后,马上禀报了于先生,于先生往门口一站,儒雅斯文,出口的话却十分冷冽,“要么滚出,要么挨打。”
于先生的身后站着几名侍卫,都已经扬起了鞭子,所以不等宋惜惜见到,他就已经灰溜溜地走了。
沈万紫听了于先生的禀报之后,觉得十分遗憾,她有两个巴掌想送给梁世子,送不出去很是难受。
自那一日,倒是也没见他再上门了,宋惜惜甚是担心他会把怒气转嫁到澜儿的身上。
七八日之后,棍儿两位师姐骑马来到。
棍儿一听,“骑马来的?”
“租的。”两位师姐都是同样的装束,薄棉袄,里头是石青色粗布短襟。
年纪二十上下,但是打扮确实显老了,皮肤也甚是粗糙,这与她们日常耕作有关。
棍儿带着师姐去见宋惜惜,宋惜惜一见便认识了,连忙拱手道:“箩师姐好,石锁师姐好。”
沈万紫也连忙跟着见礼。
她们二人当初是被棍儿师父捡回去的,箩师姐是被装在箩筐里头,而石锁师姐身上除了衣裳,就只有一个石锁。
因此,箩师姐的本名其实叫箩筐,打小被人小箩筐小箩筐地叫着长大,只不过长大了,大家觉得箩筐不好听,便叫她阿萝。
石锁师姐如今依旧还叫石锁,石锁倒还好,便没有改别的叫法。
“惜惜好,滋滋好。”两位师姐也是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来了王府就觉得自己卑微。
箩师姐问道:“屎棍可有给你们带来麻烦?若有的话尽管说,我抽他。”
棍儿急得去捂住她的嘴巴,“师姐,我是府兵教头,你不能这么叫我,否则他们会不服从我管教,我这教头的年例就拿不到了。”
还是钱重要,箩师姐改了口,“好,知道了,天生。”
棍儿,孟天生。
只是宋惜惜和沈万紫都有些疑惑,棍儿不就是棍儿吗?什么时候变成了屎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