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少欢还在老夫人的房中,说着嫁入平阳侯府之后如何如何,既要讨好嘉仪郡主,也要同嘉仪郡主同一阵线对付那位侧夫人。
“母亲,我一定会站稳脚跟,得平阳侯喜欢的。”战少欢伏在母亲的怀中,眸光坚定,一开始她确实是不想入平阳侯府为妾,但事情定下之后,她回想起平阳侯此人高大俊美,在朝中地位稳定,且侯府亦是百年世家,即便是当个侧室也不丢人。
老夫人道:"但前期你要听嘉仪郡主的话,同那侧夫人对着干,你必须成为她手中的一把利刃,她才会信任你,重用你,在这之前,你千万不可太过彰显平阳侯对你的宠爱,你必要事事对她恭谨……"
“啪”地一声,门被大力地推开,把母女二人都吓了一跳。
看清楚是怒气盈然的二哥和一脸愤恨的二嫂,战少欢下意识地就问了句,“二嫂,那伙计走了吗?”
伙计走了,就是拿了钱,那她这红宝石头面就真正得到了。
“母亲!”战北望看着战老夫人,语气坚定得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那红宝石头面明日去金京楼退掉。”
“退掉?”战少欢尖叫,“不,我不退!”
“由不得你。”战北望盯着她,语气里充满了讽刺,“你是妾,那头面整副都是耀眼夺目的红宝石,你能戴一件红吗?你有这个资格吗?你便有这个资格,也不是你二嫂用方十一郎的抚恤金给你买,你要天下人笑死我们将军府吗?”
“什么?”战老夫人急急掀开被子下了床,由翠儿搀扶着走到王清如的面前,一张脸顿时变得冷狠无比,“你竟然用死人的银子给我女儿买嫁妆?你存的什么心?”
王清如听了这句话,像是遭雷劈了一般,呆立当场,继而全身颤抖,嘴唇翕动着竟是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第508章 王清如贱
战老夫人两眼发黑,往前一扑,竟是要晕过去。
战北望猛地抱住了她,顾不得生气了,急声喊道:“来人,请大夫,请大夫。”
战少欢哭着到王清如的面前,“你这是要做什么啊?你要气死母亲吗?这头面是你自己气不过买的,如今又来后悔。”
王清如退后一步,无措地看着这一幕,她心底泛起了一种无力感,又委屈又难受,她拿了三万六千八百两银子出来给她买头面,换来的是她们的指责,她还有罪了?
大半夜的请大夫,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王清如还要擦干眼泪拿着手绢给老夫人擦脸擦手。
大夫说是急怒攻心一时晕厥,但问题不大,用几服药就行。
等战老夫人醒来,战北望的怒气已经全部消弭,只跪在床前给母亲请罪,“儿子不该言词过激,害母亲急怒攻心晕倒,儿子有罪。”
战老夫人虚弱地看着王清如,“你……那个红宝石头面的事,你叫人把嘴巴闭紧了,千万不可说是拿了方十一郎的抚恤金买的。”
王清如看向战北望,战北望拽着她的手让她跪了下来,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分明是五六月的天,可地板上的寒气直往膝盖里钻。
但她只能告罪道歉,声音哆嗦地说了句“对不住”,她二嫁之身,背负不起气晕婆母的罪名。
哪怕她满腹委屈,哪怕她满腹不甘。
而方才还怒气冲冲要为她出头的夫君,如今悔恨无比,哪里还有半点要讨回红宝石头面的意思?
她的心凉了半截。
老夫人喘了一口气,“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少欢留在这里照顾我。”
战北望道:“母亲,让清如在这里照顾你吧,往日也是清如照顾你的。”
“不,让她出去。”战老夫人还一副恼怒的样子,气息很急促,“让她出去管好那些人的嘴巴,别什么都往外说。”
她必须要显得很生气,否则,这事的话柄就落在她将军府的头上了。
王清如满嘴苦涩,满心苦涩,她站了起来,像个木偶似地往外走,战北望追过来拉了她一下,她甩开,继续木然往外走去。
哪怕,哪怕他追过来是牵着她的手,像谢如墨与宋惜惜那般十指交握,那这三万多两银子也算是值得了。
她感受过十指交握的亲密,那样的重视那样两相欢喜。
她要的不是相敬如宾,她要的是夫妻之间特有的亲密。
战北望看着她甩手而去,想起她用了方十一郎的抚恤金,心里说不出的膈应,也有些恼了,便独自去了书房。
王清如在屋中等了好久,本来想等他回来安慰几句的,殊不知听锦儿说他已经在书房安歇下了。
她双手捂脸,泪水从指缝里流下。
她想起了今晚跟随嫂嫂姬氏去账房取银票的时候,姬氏冰冷着脸跟她说的一句话,让她浑身冰冷又浑身滚热,像是在冰火里来回浸泡焚烧。
她那时候把银票递过来,居高临下,带着鄙夷,“你知道,你是没有资格用他的抚恤金的,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你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这一句话,把她极力掩埋的记忆全部翻了出来,鲜血淋漓地放在她的面前。
有些事情她悔,但悔之晚矣啊。
可她就是一念之差一时之错,她想努力忘记,为什么姬氏要替她记着又为什么要提醒她?
窗外,传来扑哧的一声笑,她惊跳起身,“谁?”
第509章 你们是要逼死他啊
是易昉嘲讽的声音传进来,“你活成了一个笑话!”
“你……”王清如捂住胸口,“你大胆,一个平妻……一个妾也敢来耻笑我?”
“呵,我这个妾可是拿了将军府不少的聘礼哦。”易昉笑出声来,“入门至今,我吃好的用好的,没人敢刻薄我,我也不曾补贴出去过一文钱。”
她说完,在王清如气急败坏的喘气声中,施施然地离开。
整个将军府,就她一个人可以置身事外地看笑话,给战少欢置办嫁妆?她敢来问,她就敢给她一巴掌。
也就王清如……贱!
耻笑完王清如,易昉回到屋中,检查一遍布防的机关,然后命侍女不得进屋,这才换衣就寝。
西京太子换人的事她听说了,也可以肯定她在鹿奔儿城擒获的那人真正的身份。
当时西京探子杀了宋国公一门孤寡,现在她不得不小心一些,免得还有西京探子在京城潜伏。
反正战北望不会来她屋中,也不重要,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将军府这边闹得乱糟糟,承恩伯府那边不遑多让。
老太太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子被褫夺了世子之位,不能继承承恩伯府,她大闹了几日要去觐见太后,申辩御史的所奏的罪名。
但是老太太这般闹法,导致府中许多人不满,世子之位不是他梁绍一人可以继承,别的子孙不可以吗?老太太偏心到这个地步,怎不叫人寒心?
承恩伯也是不堪其扰,哭着跪下来求她,“母亲,他为那个贱人连家都不要了,您还宠着他作甚啊?您不是只有一个孙子的,您再这般闹下去,子孙离心,我们承恩伯府就真的完蛋了。”
梁老夫人气得拿拐杖打他,“岂有此理,你这个当爹的没用啊,他是你的儿子,从来只有望子成龙,没有望子成虫的,他年纪轻轻便是皇上钦点的探花郎,登科之士怎容他们肆意诋毁?你不在朝廷上保他,竟就任由他被褫夺世子之位,如今他官身没了,世子之位没了,你要他以后怎么办?你要他以后怎么办?”
承恩伯被拐杖打了几下,虽说老太太力气不大,但这样打下来也是丢了他家主的颜面,他一手抓住了拐杖,悲声道:“母亲,皇上传了儿子去说话,若再任由他这般胡闹下去,咱们这爵位就到头了。”
老太太身形一晃,“你说什么?是皇上亲口说的?”
承恩伯放开拐杖,语气充满了无助,“皇上亲口说的,皇上说若承恩伯府不善待郡主,这爵位就没了,不管如何,皇上动了废爵的念头,我们不能再闹了,不可再让他行差踏错,他素来听您的话,您让他闭嘴吧,别在外头骂文武大臣,骂皇权了。”
老太太跌坐在椅子上,一张老脸惨白,“不,我们承恩伯府世袭罔替,是文帝爷亲口说的,皇上怎么能收回?男儿纳妾那点小事,怎么影响到爵位?咱们不善待郡主吗?待她还不够好吗?你们一个个都抢着为郡主出头,只有我,只有我这个当祖母的护着他,你看看他被揍成什么样子,堂堂探花郎被一个婢女打掉了牙齿,是个人都能打他的耳光,如今官身没了,世子之位没了,连骂几句都要管着他约束他,那是要逼死他啊?”
“母亲,您心疼心疼儿子,心疼心疼别的孙子吧。”承恩伯悲声道。
“可你们谁都没有他出色,你们都不如他。”老夫人眼底狠了起来,那是她宠着长大的心肝宝贝啊,他本如星月那般耀眼璀璨,都是那些贱人。
她缓缓下令,“改立世子的折子你先压下,过几日等老身只要见了太后,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