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少欢跑到母亲妆台上去,却听得身后传来母亲的惊呼,“老二,你这是做什么?”
战少欢猛地向后看去,只见二哥已经不扶着母亲,而是把她的红宝石头面拿在了手中,她的心瞬间吊到了嗓子眼上,“二哥,你想做什么?”
战北望淡冷地道:“你入平阳侯府为妾,戴不得这红宝石赤金头面,我帮你去退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不!”战少欢发出了狂吼声,扑了过来,“还给我。”
战北望已经轻功一起,飞跃了出去,牵了马迅速往金京楼而去。
要趁着金京楼关店之前,把东西给退了,把银子取回来。
金京楼还没关店,但已经没什么客人了,京城虽然不宵禁,但晚上也不会有贵客前来金京楼购买,所以,他们在天黑的时候,就会关门。
战北望是金京楼今天最后的一位客人。
接待他的是那日那位掌柜,听得他是来退货的,也依旧笑容可掬。
掌柜的笑容,削弱了战北望的尴尬,本以为退货还要拉扯一会,没想到金京楼没有二话,检查过红宝石头面之后,立刻便退。
三万六千八百两银子,一文钱都没扣他的,悉数奉还。
掌柜的还亲自送到门口,躬身道了句,“欢迎客官下次再光临。”
战北望回头看了一眼金京楼的金漆招牌,他想这辈子他都不可能踏入金京楼了,他仅存的那点面子,已经在这里丢尽。
他策马奔回府中,府中已经乱作一团。
战少欢知道追不上二哥,便认为是王清如逼着他退了那头面的,所以她冲到文熙居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王清如打了一记耳光。
王清如这几日帮她买了头面,花了那么多的银子还被夫君冷落,心里也有怨恨,见她进来二话不说就打人,气得一巴掌还了回去。
两人扭打在一块。
第523章 很厌烦
战北望回到府中的时候,侍女丫鬟们算是把她们拖开了,只是两人都狼狈不堪,披头散发,衣衫破损,脸上充斥着指甲印和巴掌印痕,真的就像是市井泼妇厮打那般。
老夫人气喘吁吁地坐在椅子上,狠狠地瞪着王清如,“她马上便要出阁,你伤了她的脸,让她怎么见人?”
王清如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委屈得无以复加。
战北望大步进去,扶起了王清如,取出一叠银票给她,“那红宝石头面退了,这银票你拿回去。”
“老二,你疯了是不是?”战老夫人气得猛站起来,“买了的首饰拿回去退,我们将军府还有面子吗?”
“你给我拿回来,不退,我不退。”刚歇了一口气的战少欢扑过来,朝着他的胸口捶打,丑态百出。
战北望任由她捶打,岿然不动,脸上是冷漠的神情,这样的日子,他厌烦了,厌烦得很。
王清如怔怔地拿着银票,忘记了哭。
战少欢扑打了战北望一会儿,又扑过来想要抢王清如的银票,王清如立刻藏在身后,退后了几步,“你想做什么?”
“那是你买给我的,是你自己非要买的。”战少欢声嘶力竭,语气充满了恨意。
“我后悔了。”王清如木然地说出这句话,她后悔买红宝石头面,还是后悔其他的?她自己一时摸不准自己的心意。
可这不是她想要的日子。
这个将军府,像一个烂臭了菜瓮,而她一头栽进去了。
可这门亲事,她自己做不得主,当初是穆夫人过来做媒的,这里头的缘由,母亲跟她分析过,不是不能拒绝,只是拒绝了于大哥前程无益。
而且,那个时候她着实孤独了很久,她想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像当初和十一郎那样。
她以为战北望会是十一郎那样的人,可他不是啊。
而将军府也比不上方家,方家每个人都那么好相与,婆婆陆氏拿她当亲生闺女看待,免她晨昏定省,更免她在身边伺候。
方家上下,就没有人是难相处的。
将军府上下,就没有人是好相处的。
谩骂声,叫嚣声,哭闹声不绝于耳。
她忽然厌烦得很,拿着银票转身出去,在偏厅木然地坐着。
直到戌时,战少欢的哭声才歇了下来,她靠在贵妃椅上泪水悄然滑落。
她真的好委屈,哪怕战北望过来哄一哄她,她心里都好受些。
可战北望没留在文熙居,在那对母女离开之后,悦儿过来禀报,“姑爷去了如夫人那边。”
王清如掩面痛哭,为什么,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她宁可他继续睡在书房,而不是去易昉那边。
今晚她受尽委屈,却不留在她的身边去了易昉那边,他心里可有半分她的位置?
而且,易昉毁容,没了一只耳朵,简直就是个怪物,他宁可对着一个怪物也不来她这里。
战北望坐在易昉的屋中,他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他已经在书房里住了好几日,确实清净,但这样深夜的清净对他而言,是恐怖的。
因为他会不断想起他做过的一个一个错误的决定,然后,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积压,闷痛得呼吸不过来。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做错过那些决定,今晚他来易昉这里。
可当与她对面坐着,便会想起她那些残忍的做法,他胃里一阵翻滚,恶心涌上。
“你真是很厌恶我。”易昉冷冷地说,从他进门,她就一直盯着他。
从战场回来,他不会主动过来找她,除非是她大闹。
这几日府中发生什么事,易昉很清楚,她很喜欢看这种热闹,很喜欢看这些蠢人在蹦跶。
看,她什么都没做,战北望自己来了。
第524章 我想成功有错吗
战北望眸色凉如水,幽幽道:“我真希望你告诉我,你在鹿奔儿城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易昉冷笑,“你嫌弃我,是因鹿奔儿城吗?不,你是嫌弃我在西蒙山上被俘,你嫌弃我被毁容,你觉得我不清白了,但我可以告诉你,我清清白白。”
战北望摇摇头,“不,西蒙城外山上的事情,我对你只有心疼,否则我不会帮你受了板子,我不能接受的是你在鹿奔儿城做的一切。”
“别自欺欺人了,好吗?”易昉依旧冷笑着,“在鹿奔儿城做的事,你真觉得我错了吗?”
“你不觉得自己有错?”战北望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你还是没觉得自己有错?”
易昉没带面纱,灯光映照她阴阳两面,眼底是灼灼火焰,野心尽显,“战北望,不是只有你才想建功立业,我也想,我是本朝第一位女将,就算宋惜惜在南疆立下什么功劳,都不能取代我的位子,那都是我在鹿奔儿城拼来的,我不那样做,如何奠定我的地位?”
她拔下簪子,把灯芯挑起来一些,照得她丑陋的半边脸更狰狞,“你以为那些大将就没做过残忍的事?能在战场上活下来,没有一个心慈手软,宋怀安年纪轻轻便成为镇北侯,你真以为只靠他奋勇杀敌?不,这里头到底隐藏了多少阴暗,你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也只有你这么愚蠢,只想着用你的命去拼战功,那你就是拼到死,都成不了王彪。”
战北望摇头,“我不这么认为。”
易昉把簪子插回发髻上,“你不用嘴硬,你心里很明白王彪为何能取代北冥王谢如墨,是因为他的能力吗?错了,是因为他有爵位,他有祖辈为他打下的功勋,他享受着福荫,而我也只是希望我们能加官进爵,福荫我们的子孙,只要我们成为了勋贵,我们的孩子才有希望成为宋惜惜和王彪那样,不需要自己付出多少努力就可以得到一切的人。”
战北望望着她眼底的火焰,那火焰有野心也有恨意,他再一次觉得自己没有真正了解过易昉。
他望着她,“你曾跟我说过如今女子地位太低,你看着世间一个一个身不由己的女人在内宅和家务生子里蹉跎一生,觉得很可怜很可悲,你说你想成功,是为了那些女子能提升地位,不再轻易被欺负。”
易昉反问,“有冲突吗?我想成功福荫子孙,我也希望我的成功能提升女子地位,并没有矛盾,我总不可能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我帮她们,我也要有所得到,我错了吗?”
她双手撑住桌子,逼问,“你告诉我,我这样想错了吗?我错了吗?”
咄咄逼问,战北望有瞬间的凝滞,下意识地摇头,“没错。”
“既然没错,你为鹿奔儿城的事情疏远我,合理吗?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被俘,你嫌我被毁容,认为我不清白。”
战北望从她的思维里挣脱出来,“你想成功,并不代表着你杀平民是对的。”
易昉眼底很冷,“那是西京人,不是我商国百姓。”
第525章 刺客入府
战北望道:“就算是西京人,也是平民,我们有过不伤平民的约定,这是上位者对百姓的承诺,于两国百姓都是利好的,而你屠村,就没想过我们成凌关的百姓也有可能被屠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