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她对闵氏的死都持有一种可笑可怜的态度,觉得闵氏不至于,做人如此脆弱,扛不起一点事,那活着也是没用的。
但是她自己差点就死了,知道了死亡如此之恐怖,可闵氏那样胆小的人却宁可死,跳河不成就自缢也要求死,可见她心里是真绝望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如此的决绝。
她心里开始有些难受,为闵氏。
也有了一些愧疚,她一开始觉得闵氏的死和她没有关系,但是嫂嫂骂了她,说闵氏自尽,她有很大责任。
她一开始不甘心,但嫂嫂一桩一件拿出来跟她说,在嫂嫂的形容下,她看到了一个面目可憎尖酸刻薄又自私的女人,那个人就是她。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她是平西伯府的三姑娘,从小到大没有吃过半点苦,说是人间富贵花不为过,但为什么嫁入将军府之后,她把银钱看得比人命还重要?
看到嫂嫂进来,她擦去眼泪,虽然知道嫂嫂不待见她,也忍不住哽咽地道:“嫂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对她,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跟她作对的。”
姬氏坐了下来,一开始没说话,但见她一直擦拭泪水,才淡淡地道:“你不是故意要害死她,但你是故意跟她作对,闵氏没钱,你看不惯她的寒酸小气做派,你想用剥夺银钱的方式来羞辱她,想看到她因银钱窘迫寒酸的样子,来彰显你的雍容贵气,你比不过宋惜惜,甚至比不过李婧,所以你来跟闵氏比,你赢了,她死了……”
姬氏停顿了下,虽然知道接下来这句话很残忍,但是她也要说,希望对她是当头棒喝,“但她死了,你的孩子也没了,你想没想过如果她没死,那么她可以去买丹雪丸,顶多是要凑一笔银钱而已,药王堂是认她的。”
王清如手肘捂住了眼睛,哭着道:“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死的,真的没想到。”
姬氏看着她哭,“当你故意对一个人施加恶意的时候,就要想到因你的恶意会造成的最严重后果。”
第861章 王爷自己找骂
王清如以前都会推卸责任,即便酿成多大的祸事,她都要把自己摘出去,把自己说得多无奈或者多无辜。
但这一次,她没有反驳姬氏的话,只是擦拭着不断掉落的泪水。
姬氏看着她,也叹了口气,这个将军府里,战北卿已经废了,没了官身,也没了娘子,终日把自己关在屋中。
战北森是个不成器的,练武不成,读书也不成,指望不上他。
二房说了不管,就真的不管了,甚至命人开始筑起围墙,要把将军府一分为二。
也只有战北望了,他在特训之余,还要回来照顾王清如,一个男人掌家,盘了账目之后才知道,将军府是真的穷得叮当作响。
两个时辰之后,两千两送到了姬氏的面前,孙妈妈亲自送来的,她步履仓促,气喘吁吁,显然是刚从府外回来。
姬氏从红儿嘴里知道了很多事情,闵氏曾经叫老夫人典当自己的首饰,但老夫人不同意,还因此责打了闵氏,现在为了她自己的病,为了自己吃药,她终于乖乖拿出去典当了。
姬氏自然会跑一趟,但其实她知道这一趟是白跑的,所以她带上孙妈妈,让孙妈妈带着帷帽一同去做个见证。
去到药王堂,她提出要买丹雪丸,也自报了身份,因是新客,大夫过来问道:“不知道府上哪位得了心疾?服用丹雪丸需要丹大夫亲自诊脉开药,平西伯夫人稍等片刻,我去请丹大夫随你一同去平西伯府。”
姬氏道:“哦,这么麻烦吗?诊过脉象如果不是心疾就不能买丹雪丸吗?”
“没错,丹雪丸供应有限,要确保给到真正有需要的人。”坐堂大夫说。
姬氏点点头,“行,我明日再安排。”
她道谢之后带着孙妈妈出了药王堂。
之前的那位伙计追了出来,喊住了姬氏,道:“平西伯夫人,小人知道您是想替将军府那位老夫人买,将军府是可以买的,但是我们只认大夫人。”
他装作不知道大夫人已经自缢了,道:“如果将军府要买的话,请大夫人来吧。”
孙妈妈手一抖,泪水簌簌落下,沉沉地叹了口气。
“多谢!”姬氏转身上了马车,孙妈妈也迈着沉重的步伐,踩上了踏脚板,上了马车。
孙妈妈回去如实转告了药王堂的意思,想买药除非大夫人亲自去,否则的话便要找一位需要服用丹雪丸的心疾患者。
京城里需要服用丹雪丸的人是有的,但是,他们不会愿意帮一个刻薄儿媳至死的恶毒婆婆。
谁沾边,谁跟着被骂。
现在将军府还被骂着呢,还骂得很凶,即便是北冥王提出开个绣工场收留那些被弃出门的妇人,也没有转移百姓的怒火。
骂北冥王的,多半是男人。
但将军府和战老夫人,简直就是全民出动去骂,简直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骂北冥王的人,偶尔还会讨论讨论,骂将军府和老夫人,那是纯纯的骂,纯纯的诅咒。
尤其在得知战老夫人需要丹雪丸,而药王堂只认闵氏的时候,他们简直一口一个报应,下人听到了也不敢回去禀报,怕老夫人激愤过度,就这么去了。
战老夫人听了孙妈妈的禀报,许久都没说话。
不知道她这一刻是否有后悔,姬氏觉得有,因为像她这样的人,只有危及到自己的性命,才会知道后悔两个字。
可惜,后悔是最没用的,因为通常都无法挽回。
姬氏说是留在将军府帮衬一下,但除了王清如这边,其他的她就是冷冷旁观。
她不是什么善心人,只求做事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她求到宋惜惜面前确实可以买到丹雪丸,但她如果这样做了,闵氏在天之灵都不会原谅她的。
第862章 李大人你是不是男人
战北望大刀阔斧,准备发卖好些下人。
将军府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大哥丢了官,二房分出去了,他自己什么时候官复原职还不定,没有进账的情况下只能节流。
一般贵勋人家是不会发卖下人的,府里头多少有些腌臜事见不得人,下人发卖出去,遇到好人家另说,遇到不好的人家,肯定心怀怨恨把那点腌臜事全部给说出去。
所以,勋贵人家是最忌讳这样的。
可将军府现在还有什么事是不被人知的呢?战北望不在乎了,最恶毒的诅咒每日都在百姓口头挂着,他还有什么在乎的?
不当家,不知米贵,战北望这一刻真正理解闵氏,成为了闵氏。
现在他对王清如的感情十分复杂,既心疼她没了孩子,也恼怒她跟大嫂的争执。
他想问问那个落胎的事情,但在这个时候揭伤疤怕她更难受,便按下不问。
老夫人的病情越发严重,大夫说,熬到过年是不可能的,就看什么时候了。
战北望派人去请战少欢回来看一看母亲,但是战少欢没回来,闵氏走的时候她也没回,嫌晦气,加上现在外边的人都在骂将军府,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赶这趟浑水。
战老夫人身边如今除了一个孙妈妈之外,几乎是众叛亲离,死亡和绝望像一个紧箍咒,把她的心牢牢地锁在了对死亡的恐慌之中。
冬至那日,也没有阖家团圆用膳,她已经在病床上起不来了,她拉着孙妈妈的手,哭着道:“你去北冥王府请宋惜惜来,我有话跟她说。”
孙妈妈叹气,“老夫人,王妃不会来的。”
“你告诉她,我错了……”老夫人双眼发直,瘦得凹陷下去的脸,更显得刻薄,“我错了。”
孙妈妈坐在床边抹泪,“现在知道错了有什么用呢?夫人以前在的时候,您金娇玉贵,要什么有什么,金银首饰绫罗绸缎,丹神医都亲自登门,本来那时候发病就严重,若不是夫人请来丹神医,您早就没了。”
“告诉她……我错了,我向她认错,让她找……”她用力地吸气,“找丹神医来。”
孙妈妈看着她,纵然陪伴了大半辈子,这一刻依旧是失望到透心凉。
还以为是她真的知道错了,原来是知晓只有宋惜惜能救她的命了。
孙妈妈轻声道:“老奴不会去的。”
战老夫人瞪大眼睛,“你……你要眼睁睁看着我死?你好歹毒!”
她喘着气,发出呻声,感觉到自己油尽灯枯,她在等死,但是没有一个靠谱的,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
至于宋惜惜和谢如墨,应对外头的骂声没有做任何的回应。
就让他们先骂,先出口气。
第二次早朝没通过。
第三次早朝,这一次骂他的人更多了,估计朝臣们私下也有来往,说过此事,联合起来去应对他。
谢如墨这一次只说了句,“也只有虐待夫人,刻薄妻子的夫婿,会反对本王这个提议,不知道在座诸位是否是那样的人?”
沉寂了片刻,反驳的声音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