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惜看向他,“有证据吗?”
王铮泄气,不甘心地道:“没!”
宋惜惜道:“没证据的事放一边,我有话想问他,叫你进来只是为了避嫌,但也没什么不能听的,你坐着,不需要你说话的时候就把嘴巴闭严实了。”
“是!”王铮坐了下来,尽量往一边靠。
宋惜惜和战北望也坐下,直接便开问了,“你在成凌关的时候,我三舅为了救你,断了一臂差点送了命,这事战大人可记得?”
战北望面容露出羞愧之色,“记得。”
宋惜惜道:“放心,不是挟恩图报,战场上并没什么救命之恩一说,危急关头都是你救我,我救你,我想问的是,你去烧粮仓,是谁提出来的?到了鹿奔儿城为什么和易昉分头行动?易昉屠村的事,连你当时都不知道,对吗?”
鹿奔儿城的事情,师姐虽然也调查得很仔细,但到底有些事情或者有些细节,是很难调查出来的。
虽无法改变易昉屠村杀平民的事实,但这一次行动是战北望带头的,那么尽量了解清楚一些这里头的事,外祖父回京之后,王府该如何做才是对外祖父最有利。
第900章 确定不知
战北望陷入回忆中,“去鹿奔儿城烧粮仓,是我提出的,当时西京其实已经连番吃了败仗,看样子是要退了,萧六爷说,我们和西京的交战多年来都是这样,小打不断,真打起来的话,又会相对克制,所以西京一退我们也就松懈下来了,殊不知西京忽然发动了很猛烈的攻势,萧大将军就是在那一战受伤的……”
“不对,”宋惜惜又一次打断他的话,“你初上成凌关,我三舅便在战乱中断了一臂,证明当时战况也很激烈,而且双方如果打得克制,甚至都不需要你们去增援。”
战北望解释道:“一直都是打得相对克制,至于为什么忽然打得激烈,是因为苏兰基忽然从阵前撤下,换了苏兰石上了战场指挥战事,他是苏兰基的弟弟,十分的凶狠勇猛,而且一改之前苏兰基的打法,想一举逼退然后制定边线。”
“当时南疆战事属于紧要关头,从成凌关调派了兵马过去,导致成凌关被苏兰石钻了空子,所以皇上才会派我领兵支援,这些有据可查。”
这些宋惜惜自然知道,她看着战北望,问道:“所以在你们认为西京要退的时候,是不是苏兰基回来指挥战事了?”
“是的。”他想起那时候也进帅营和萧大将军他们一同商议,“当时,萧六舅……萧六将军说苏兰基的打法素来如此,不想大动干戈,不想牺牲这么多人命,加上我们也是半步不让的,横竖没吃亏,就干脆这么守着,却不料后来苏兰基忽然又换成了苏兰石,他们发起了猛攻,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宋惜惜听着他说,自己也在分析,苏兰石主持战事的时候,应该是苏兰基要回去阻止西京太子上战场,因为那个时候西京皇帝就病了,病得还挺重。
这个时候太子不留在朝局稳定局势,反而上了战场,会很危险的。
但是苏兰基一走,苏兰石作为临时元帅,就发动了猛烈的进击。
后苏兰基回来,而西京太子也出现在了鹿奔儿城,证明苏兰基没有劝阻成功,而战事打得这样大,肯定也传回了西京国内去。
苏兰基不想在老皇帝病重时把战线拉长,把战火燃高,所以回来之后下令暂时休战。
可这个时候,外祖父已经受伤。
苏兰石肯定不愿意这时候休战,他如果功利心重一些,会支开苏兰基,继续跟商国打,事实也是如此,苏兰基又消失了,在苏兰基消失之后,苏兰石下令继续攻打。
战北望也继续说:“西京再继续的猛烈攻城,萧大将军又受伤,大家都在想办法,如何让战事再缓一缓,好让萧大将军疗伤,他中的是箭伤,几乎要了一条命,因此我便提出由我带领一队兵马潜入鹿奔儿城,烧了他们的粮仓,没了粮草供给,至少可以给我们缓上半个月。”
宋惜惜问道:“而在你们潜入鹿奔儿城的时候,苏兰基是不是又回了战场?”
“没错,但这也是我们事后才知道的。”战北望也不奇怪她会知道,肯定这段日子不断调查的,她心里很担心萧大将军,“因为我带兵去鹿奔儿城的时候,还是苏兰石指挥战事。”
“入鹿奔儿城,你们用了几天?”宋惜惜问道。
战北望道:“用了七天左右吧。”
“那为什么你和易昉会分头行动?不是以烧粮仓为目的吗?”
战北望道:“粮仓必定能够有重兵驻守,但也担心会中了敌人的埋伏,因为我们潜进去西京境内是很危险的,所以我让她带一队人在附近查探……”
在宋惜惜眸光的盯视下,他整个人仿佛是被看穿了一般,他沉默了片刻,道:“我确是想保护她,但其实也为大局着想,如果我失败了,她还可以继续执行任务,我没有想到她会屠村,我完全不知道。”
“所以你并不知道,因此你回来禀报的时候,就不可能跟萧大将军提起。”
“是,既是我不知道的事,我又如何能跟萧大将军禀报?”
宋惜惜脑子里把他说的话反复地想了一遍,再一次问,“作为前往鹿奔儿城的领军,你完全不知道易昉所做的事。”
战北望直视她的眸子,“不知道,但宋大人,这没有意义。”
宋惜惜起身,“多谢告知,对你没意义,对我有。”
第901章 两国千万不能开战
宋惜惜一走,王铮自然跟着走。
王铮这个人,嘴巴还是蛮大的,今日宋惜惜和战北望所谈的事,是易昉杀平民,已经是公开了的。
但这里头牵涉到了萧大将军,他知道萧大将军很无辜,那个时候受了重伤差点都死了,怪不得说签订和约的是易昉呢。
他为萧大将军命不平,回到禁军卫所里便说了起来。
禁军谁不佩服宋怀安大将军和萧大将军?所以王铮这么一说,为萧大将军打抱不平的人就多了。
自然,禁军也不可能去跟谁鸣冤,不外乎是到外头说说。
这便是宋惜惜的第一步,先为外祖父稳定百姓信赖敬仰的基础,还有在京武将武官的推崇,当一件事情要徐徐图之时,这些必不可少。
现在庆幸的是,当初所谓的成凌关大捷,皇上有心抬举战北望和易昉,培养他的绝对忠诚于他的年轻武将,所以首功给了易昉,并未对外祖父和舅舅们大肆封赏。
这样忽略过元帅而直接大肆抬举底下武将的先例并非没有过,当初父亲便是这样上位的,但是父亲那是实打实的军功,和易昉这些弄虚作假的不一样。
易昉下狱,刑部便开始审讯,这审讯自然是秘密进行的,但是皇上派了战北望和吴越同去。
吴越是东宫的侍卫长,从东宫时候一直跟着肃清帝,暗中也培养了人手,但是这些人肃清帝是不会让他见光的,一旦见光,就是他手里的棋子都暴露了。
肃清帝当太子的时候,一直都奉行先帝的旨意办事,吴越也不会出什么风头,所以肃清帝登基之后,很多人都忘记了还有吴越这个人。
但最近,他活动得比较频繁,肃清帝封他为御前侍卫副领,在战北望之下,这恰巧是肃清帝对吴越的保护,让战北望成为吴越的盾牌。
此番刑部开审,让战北望和吴越去,是因为易昉的口供要和战北望对得上,吴越则行监督之事。
北冥王府,今晚大家也都没说话,在书房里整理着现在已经掌握的信息,虽然这些脉络早就理清,只是要再理顺一次,不能出错。
既定的事实不能改变,所以外祖父完全脱身是不可能的,否则将帅若不为麾下之人犯错负责,一旦有掌军之人生了狼子野心,或者犯下大罪,推个麾下死忠之人出来便可脱罪。
所以谢如墨和宋惜惜都没想过可以让外祖父完全脱罪,只希望减到最轻。
灯火映照着谢如墨俊美无俦的脸,他眉头紧蹙,大拇指一直摩挲着食指的侧边,这是他略紧张时候的小动作,“我们必须尽力阻止两国开战,只要两国没有再起战事,这件事情说白了就还是两国商量着解决,到不了要问死罪的局面。”
谢如墨说这句话,他知道很残忍。
死罪这两个字,他们从来都不会提起,但事实摆在眼前,如果一旦两国再因鹿奔儿城的事再起硝烟,首功的易昉会死,萧大将军这位主战元帅怕也难逃一死。
宋惜惜心头颤抖,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沈青禾见状,自然心疼师妹,道:“其实,皇帝应该会顾念萧大将军这些年的功劳,以及他年事已高还镇守成凌关多年,一直未能回京,大臣们也会力保他,死罪应该不至于。”
宋惜惜深吸一口气,逼退眼泪平复情绪,“我们不能寄希望于皇上的顾念,万一他不顾念呢?我们不能冒险,王爷说得对,两国是绝对不能开战的,一开战,就算皇上真心想保也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