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三郎丰神俊逸,今年堪堪十九,去岁便中了举子,只等中了进士,前途无可限量。
景氏这样说,兰简姑姑在旁边便笑了起来,“夫人,您觉得,齐家的儿郎有出息的多不多?”
景氏不禁骄傲,“自然是多的,我齐家儿郎,便没有窝囊废,三房最窝囊,但齐六也都尚了公主的。”
皇后笑着道:“三叔不是窝囊,三叔是摔了脑子,他没摔倒脑子之前,也是个机警聪慧的,咱们齐家是没有窝囊废,这么大的家族,儿郎又如此出色,入仕的不少,即将入仕的也不少,那么你觉得靠着外家托举起来的,向三郎能得什么好官职?”
她瞧了瞧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添了句,“总不能说,让女婿跟你儿子争吧?”
景氏顿时严肃起来。
兰简姑姑见状立刻又道:“是这个道理啊,夫人,僧多粥少,倒不如礼姑娘的夫婿就不同齐家儿郎抢,另辟蹊径,方十一郎年纪比姐儿大了些,可眼下已是三品总兵,母亲也得了诰命的,姐儿嫁过去,方十一郎再给她讨个诰命,那么姐儿年纪轻轻的便是诰命夫人,锦绣康庄便在眼前,何必舍近求远?”
景氏听她们这么一分析,细细想了一番着实也觉得吸引。
可还是没到很吸引的地步,只是觉得广陵侯家的向三郎不若方才想的那般出色了。
“娘娘,那方十一郎内宅里头乱得很,方家不定是怎样的藏污纳垢呢,加上到底是二娶了,咱们齐家的姑娘怎能嫁他?再说,武官再如何,也是不如文官清流的。”
“婶母,若不是二娶的,方十一郎怎能轮到礼儿?你可曾听说,当初颜太傅家的颜如玉也倾慕他,两家差不多都要说亲了,只是不知道为何方十一郎没瞧上她。”
景氏是听过这件事情的,但她觉得不尽不实,“方十一郎凭什么瞧不上太傅家的孙女?可见这人傲气。”
“傲气,那也是有傲气的资格,你猜他为什么能这般傲气?”皇后端起茶杯,白皙的手指在杯沿上划了一圈,笑容凝在了唇边,“有些话本不该同婶母说的,只是,礼儿到底是本宫的堂妹,有好处本宫首先考虑的是她,不是本宫看好方十一郎,而是皇上看好方十一郎。”
说完,她慢慢地饮着茶,看着景氏微怔之后狂喜的眼神,便慢慢地垂下眸子,细细品着茶了。
景氏确实心动了。
兰简姑姑趁机加一把火,“方才娘娘同礼姑娘提过,礼姑娘不喜欢,认为方十一郎岁数大了些,但怎么颜如玉便不嫌他年岁大?颜太傅难道目光还不够长远吗?他一个文官之首,竟不要面子地找人上门说亲,可见方十一郎是个香饽饽,礼姑娘不懂得,夫人作为礼姑娘的母亲,可得好好替她考虑啊。”
“还有啊,以礼姑娘的性子,容得了妾室吗?这方十一郎可是专一得很,娘娘也特意派人试探过,人家压根就没有纳妾的念头,没有妾室,往后这日子过得有多舒心啊。”
景氏这下不能说只是心动了,已然是恨不得真成了这姻缘。
是啊,没有妾室,内宅里头少好多事,这日子是再舒心不过的了。
而且娘娘有一句话说得太对了,总不能让女婿和自己的儿子争,毕竟,各房安排的也都有定数。
第1169章 以为他们夫妇不能生
慧太妃一进宫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德贵太妃和齐贵太妃游园子,毕竟,今日这一套红宝石头面实在是太显肤色,要让大家都看到,最好是专门看到。
谢如墨和陪着宋惜惜在太后殿中请安,陪太后说说话,一众内外命妇也都扎堆往太后这里来。
恰好方十一郎的母亲陆淑人也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竟是当着这么多命妇的面,问起了方十一郎的婚事。
陆淑人心里头全是苦水,却一个字都不敢在太后面前诉说,只是强装欢颜,“回太后的话,姻缘的事急不来。”
太后也是叹息一句,“苦了他了,无端受这牵连,你们方家是再仁厚不过的,偏生被些人搅得天翻地覆。”
陆淑人这才知道太后为何忽然问这一嘴,原来竟是为十一郎澄清,为方家澄清。
她当即感动得热泪盈眶,哽咽说了句,“他终究是福分浅薄了些。”
太后道:“胡说,他乃是我商国猛将,深沐皇恩,怎会福分浅薄?自有他命定的姻缘,该来的会来。”
陆淑人忙福身,“是,劳太后为他费心了。”
在场命妇这会儿看陆淑人的眼光就不一样了,方才大家看她,多少是带着点嘲弄的意思,毕竟出了那样的事情,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无辜的。
可太后说了,那就不一样,且听听太后是怎么说他的?商国的猛将啊。
太后是从来不说前朝的事情,但如今为方十一郎说这句话,在场的都是人精,怎能听不出弦外之音?
往后,是谁也不敢瞧不起方家,更不敢再乱嚼一句舌根子了。
太后话也不多,点到即止,又不咸不淡地问了下各家的事情,扫了一眼她没见齐大夫人,恰好兰简姑姑派人过来回话,说齐大夫人身子不爽利,怕过了病气给太后,遂改日再进宫给她老人家请安。
太后闻言,微微叹息一句,扬手叫人退下,也不言语。
太后这叹息,这神情,倒是叫人回味的,回味起齐尚书有个外室的事。
宋惜惜在一旁看着,觉得太后真是高手啊。
一句半句,一个微笑,一个叹息,便足以叫大家从冬至猜到年底。
而且,简单的一句话便终结了针对方家的风言风语,把方十一郎和方家都正式定性为被牵连被拖累的受害者,指出这点之后,再说如今方十一郎在军队里的位置有多高,谁还敢轻看方十一郎?
然后一句微微叹息,就让高门权贵的命妇们忆起齐尚书养外室的事,四两拨千斤,大家的谈资就从方家转移到了齐家。
妙啊!
谢如墨没有陪着坐太久,说了几句话便出去了,留下宋惜惜和一群命妇在此。
他一出去,大家便都逮着宋惜惜来夸赞,有说他们夫妻恩爱的,有说她英姿飒爽的,有说王爷丰神俊逸威武不凡的,也有人问说北冥王妃的肚子什么时候会传出喜讯的。
姻缘与怀孕,都是命妇们聚在一起常说的话题,宋惜惜含笑回答,“不着急,子女缘也是不可强求的。”
大家听着这话,显得是有些勉强的,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毕竟他们夫妻都是上过战场,落下什么隐伤也不奇怪。
大家便七嘴八舌地推荐大夫,推荐方子,气氛十分热络。
宋惜惜忽然怀疑,是不是她们背后也议论过这个问题?
宋惜惜的猜测是没错,确实很多人背后都在议论,有的说是北冥王伤了根本,有的说是王妃在战场上受伤,再不能有孕。
因此这一次大家推荐的方子,有些是针对男子的,有些是针对女子的。
宋惜惜都笑纳了。
后来见太后也没说什么,大家这才止住了话。
第1170章 我没资格替她原谅
正说着话,老荣太妃派人过来,私下请宋惜惜过去一聚。
宋惜惜问过太后,太后恩准,她这才去。
老荣太妃是文帝爷的妃嫔,本该随着儿子去封地享福的,如今却孤零零地留在宫中偏僻的殿宇。
宋惜惜随着高公公踏入宁寿宫的时候,感觉这里的气氛冷寂无比,一点过节的氛围都没有,仿佛不仅仅是相隔了几座殿宇,而是隔着天与地。
入冬之后,老荣太妃的病情加重了,燕王的儿子谢如龄留在京城,今日入宫便陪伴在祖母的身边。
见宋惜惜来到,他起身行礼,“王妃来了。”
宋惜惜淡淡看他一眼,“大公子也在。”
“是,来陪陪祖母。”谢如龄在宋惜惜面前,总觉得是抬不起头的,所以根本都不敢正眼看她。
宋惜惜不理会他了,上前给老荣太妃请安。
老荣太妃靠在床上,后背垫了两个织锦软枕,脸色蜡黄发青,眼窝凹陷,没有梳发髻,花白的头发披散,因一直卧床,导致头发显得凌乱。
她看着宋惜惜,咳嗽了一声后说:“王妃快坐吧,不必拘礼了。”
她语速很慢,有气无力。
宫婢搬来一张椅子放置在床边,高公公道:“王妃请坐,太妃虚弱,说话声音不大,坐得近些才可听得见。”
宋惜惜谢过太妃,坐了下来,问道:“太妃可好些了?”
“大概是好不了了。”老太妃说,干燥的唇上涂抹了一点口脂,只是并未增添气色,反而更显得脸色蜡黄苍白。
宋惜惜安慰道:“好好养着便会好的。”
殿中的炭火烤得很暖和,对宋惜惜来说,都有些热了,纵是这样暖和,却也不见一丝丝烟,可见用的也是上好银丝炭。
肃清帝并未因她是燕王生母而薄待了她。
“叫王妃来,是哀家想替谢蕴给你母亲道个歉,她做了很多对不住你们宋家的事,那些事情哀家听了,也觉得很过分,对不起,希望王妃能够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