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一手拉过齐姿礼,“我们走!”
齐姿礼被她拉了一个趔趄,泪水便落下来了,“母亲,要退学也该她一同退学,凭什么我自己退学?”
齐四夫人冷眼一扫,道:“一个草台班子,算不得什么好书院,回头母亲给你请先生便是。”
姬氏站起来,伸手一拦,“退学是书院的决定,但打了我的女儿,没一句道歉便想走,没这么容易的事。”
齐四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这方才不是道过歉了吗?你怎么不依不挠的呢?”
姬氏看着她们母女,“你没道歉,她更没道歉,打了人就不是一句小姑娘争吵便能过去的。”
姬氏非得要讨个公道,因为女儿还在这里上学,挨打了还没个公道,以后岂不是人人可欺?
而且,也可以趁机教教女儿,自己占理,对方却耍无赖的情况下,一定是半寸不让的。
齐姿礼哭着道:“我才不道歉,她侮辱我在先。”
齐四夫人知道女儿的性子,哪里是肯轻易服软的。
她看着姬氏,想着好声好气再说一说,“齐家的面子,你也不卖?”
姬氏冷冷地道:“打了我女儿,便谁人的面子都不好使,且你还不能代表齐家呢,如果真要我卖齐家的人情,便请齐家的家主来同我讲。”
齐四夫人气结,“你何必闹得这样大家都不好看?我女儿已经退学了,还想如何?”
“道歉!”姬氏提高声音。
第1183章 要找人来护一下
齐姿礼挣脱齐四夫人的手,冲着姬氏便吼,“我就不道歉,你拿我怎么样?你有本事便打回我。”
她一张小脸往姬氏面前凑,眼底含着泪水,脸色涨红,仿佛是说不出的委屈。
姬氏自然不会打她,只是忽然冷笑了一声,“既然如此,我便去齐家找齐帝师问一问,你们齐家这是什么家教。”
她转身问宋惜惜,“宋山长,还劳烦您到时候给妾身做个证明。”
宋惜惜道:“若是去见齐帝师,我自然是实话实说的。”
齐四夫人知道不能惊动老爷子,惊了他老人家,四房定被骂死。
想到这里,她咬着后槽牙对齐姿礼说:“给她道歉。”
齐姿礼两行泪滚下,跺脚,“母亲,我不道歉,是她们欺负我,还要把我赶出书院,该是她们给我道歉。”
齐四夫人看了一眼冷眼冷色的姬氏宋惜惜,不由得板起脸严厉地道:“既做了错事,道歉便是天经地义的事。”
齐姿礼自认为这几日遭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母亲不仅帮不了她出头,还要她去道歉,她一甩手,跺脚哭道:“我就不道歉,她们要闹便让她们闹去,我宁死不屈。”
说完,撒腿就往外跑去。
宋惜惜在这里,她是跑不了的,几步便追了回来拽到姬氏的身边,对姬氏道:“这件事情发生在雅君书院,书院也有责任,这样吧,她既伤了王姑娘的脸,便送官府去,官府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雅君女学该负什么责任,我们也会承担的。”
姬氏执着自己女儿的手,凛然道:“听王妃的,那就去官府吧。”
齐姿礼吓得大叫,“我不去官府。”
哪里有好人家的姑娘被送到官府去的?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齐四夫人也急声怒斥她,“那你还不赶紧道歉?快些道歉,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齐姿礼发恼了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走到王之语和姬氏的面前,撇着嘴巴说了句,“对不起,是我错了。”
态度还是很差,但姬氏也不想再跟她计较,只淡淡地道:“罢了,齐家的人我们惹不起啊。”
在场还有其他学生,这句话是得说一说的。
齐家这些年自大而不自知,如今齐皇后还明目张胆地想用联姻拉拢武将巩固大皇子的地位,便是她一个妇人也能看出这意味着什么,皇上能不猜忌她是想逼着立太子?
所以,与齐家闹翻了也好。
齐四夫人听了这话,心里只觉得别扭,一时也没想别的,拉着齐姿礼便走了。
就连国太夫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说了句,“齐家四房怎如此的跋扈了?”
武大姑娘道:“齐家不是以前的齐家了。”
因着有其他学生在,便也不多说了。
颜如玉叫学生回去准备上课,她仿佛情绪没有收到什么影响,依旧神色淡柔平和。
宋惜惜没有马上离开,和沈师兄聊了一会儿,姬氏则出去安抚一下女儿,跟她讲讲道理。
他的课,大家一般都比较听话,尤其他教丹青的时候,那好学的劲叫人看了都欣喜。
“颜老师是最辛苦的,操心最多,她的课也总有那几个人闹事,好在如今是赶走了一个,刺头儿没了,剩下的也不敢太放肆,从女学开设至今,她承受了不少流言蜚语,都扛过去了,她比我们想象的都要坚强,所以你也不用太操心。”
宋惜惜点头认可,说了几句之后,她起身道:“我和平西伯夫人一同回去,路上说点话。”
“去吧。”沈青禾微微颌首,眼底似有担忧,顿了顿,叫住了她,“师妹,选几个懂得武功的女子来书院,这段日子看着点儿,我担心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宋惜惜知道师兄担心什么,她也担心,但是现在懂得武功的女子不多,石锁师姐和箩筐师姐在工坊不可调动,就只能让粉挽红绡她们几个轮流来了。
真希望收一批学武的女学生啊。
第1184章 希望她幸福
姬氏和女儿王之语坐在院子里石凳上,院子里种满了花木,但长势都还不好,尤其如今冬日,更显得萧瑟凋零。
“你为什么会帮你姑……方将军说话?”姬氏拿手绢轻轻地揉了揉女儿脸上伤口周边,压了压,没血水流出,好在是伤得不深的,不然便要毁容了。
就是这个掌印十分清晰,看得姬氏心头微微发紧。
她也好奇女儿为什么会帮着方十一郎说话,府中说起那些事情的时候,都会瞒着孩子们的。
她自问,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瞒得极好,或许是最近的流言蜚语影响到了他们,她想知道孩子们对这件事情了解多少,或者知道多少。
王之语抬起红肿的脸颊,分明是单纯澄明的眸子,却总叫人瞧出了一丝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
“娘,还记得姑父带着姑姑回门的时候,送了我什么吗?”
姬氏回忆着,“娘记得他身边的嬷嬷给你和贤哥儿都抓了一把金瓜子,还有一把金锁,出手十分大方。”
王之语摇摇头,眼神坚定,“是国太夫人的山河志,他告诉我,这个世道,女子很少能离开自己出生地,除非外嫁,但是外面海阔天空,纵不能亲眼见一见,也要知道我商国秀丽的风光,要知道外边的天是有多大,有多高,如此才不会目光短浅,不会被无足轻重的小事纠缠,更不容易为别人高兴来委屈自己。”
姬氏微怔,是吗?当时她只记得是送了些金银首饰。
那时候的她也庸俗,一般回门看男方准备的什么礼物,去猜测小姑在方家是否得脸,她只顾着那些了。
“从他回来到如今,没有找我们家或者小姑姑发过难,母亲,他难道不憋屈不生气吗?那些事情对他来说,真的可以云淡风轻就这么轻易揭过吗?他肯定受伤了,他肯定难受了,所以在说亲的事情上,他总是显得那么不积极,他的伤还没好,他如今虽不是我的姑父了,但我依旧关心他,依旧以王家女儿的身份觉得愧对了他,所以我不容齐姿礼这样说他。”
姬氏震惊地看着女儿。
在她的印象里,女儿少言,很少会表达自己的意见,也很少说这么多话,往日教养她,都是按照贵女的规矩,更教了她要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不要轻易被人发现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
因为,情绪外露,便等于是露了软肋,很容易会被人拿捏。
这一两年她其实有些后悔将她教养成那样,所谓情绪不外露,说白了便是要同她自己一样隐忍,是委屈了自己。
所以,她现在反而希望女儿有自己的主见想法,不要被束缚,不要被捆绑,活出她自己真正的人生。
原来,很早很早之前,方十一郎便教过她了?
姬氏心头既欣慰,也更觉得小姑错过了良人。
“颜老师说,人人都只看他的功劳,知他风姿俊逸,却很少能到他心胸之宽广,能人所不能,母亲,颜老师应是很喜欢他的。”
姬氏又是一怔,“你跟颜老师说过他?什么时候的事?”
“那阵子大家都在说小姑姑和陆世钦的事情,也骂姑父的时候,颜老师总是一个人坐在回廊的尽头,孤独又落寞。”王之语执着母亲的袖子,扬起小脸,“武老师去问她,她便这样跟武老师说,我在后面偷听到的,她说很心疼,却什么都帮不了他。”
姬氏把女儿抱入怀中,微微地叹了口气,“希望,希望他能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