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是费解,宋惜惜肯定是没有看到他的,因为他事先就躲避在屏风后,不曾与宋惜惜打过照面。
但宋惜惜仿佛是知道他的身份,给他留了体面,这般拽着下楼的时候,也没有很用力,反而顾着他身子不稳。
他是被单独塞到一辆马车上去的,其他人全部都是被抓着走。
齐帝师脑子里不断地在想脱身之法,他觉得如果说出自己的身份,跟宋惜惜谈个条件,只要重利诱之,宋惜惜应该会放了他。
但他不能够确定宋惜惜是否知晓他的身份了,他这样的装扮,一般人认不出来。
虽是晚上,但南风馆被查封的事情,还是引起了轰动,沿途很多百姓围观,几位官员是塞在马车上的,其余的人纵被抓走也是脸上蒙了布。
一看这布,就知道是桌布撕开成一块块,让他们把脸蒙起来的。
沙国那些探子,则另外押送前往大理寺,早跟陈以打好了招呼,这些人暂时都归谢如龄这位司狱管,问询过后再做定夺。
其他的所有人,全部都关在了京卫府大牢里头。
那大牢简陋得只有四面墙,一个需要弯腰才能进的入口,许久没住人了,也没有打扫,一进去,便有一股子陈年霉味冲入鼻子。
臭味过后,便是感觉彻骨寒冷。
这墙,是穿了几个孔的,透风。
所有那些所谓客人脸色都是慌张的,那种惊慌不同于任何时候的惊慌,甚至死亡都没能带来这样的恐惧。
因为,在他们的圈子里,这是再正常不过,但在当下氛围里,男风意味着受尽谩骂。
宋惜惜没有让人掀开他们的面巾,他们可以自己掀开,也可以不掀开。
没有人掀开,哪怕是有些三五成群去饮酒作乐的,如今也被别的人看见,其实也不过是掩耳盗铃,因为方才抓他们的时候,大家都是互相看见的,是被送出去的时候才扯了桌布撕开,让他们自己吧脸蒙住。
至于齐帝师,依旧是头顶一块布,像木雕似的靠在角落处。
其他人眼睛都是能看到,唯独他,是从头到脸甚至到上身,都是被这一块桌布覆盖,尤其他蜷缩的时候,连下衣和鞋子都瞧不见。
在场除了齐帝师之外,还有几名官员以及十几个世家子弟。
有一个人悄然朝齐帝师靠拢,那是齐帝师身边的护卫,叫梁琦,他和宋惜惜过过几招,也被擒了,如今布条蒙脸,露出一双眼睛在人群中寻找到齐帝师之后,便坐到了他身边去。
“杀出去,可有把握?”齐帝师的声音压低,带着慌乱的颤抖。
“一个都打不过。”梁琦低声说。
齐帝师面如死灰,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这种未知最可怕。
第1230章 找关系了
南风馆被扫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广陵侯整个人都吓傻了,今晚他恰好是有些不适,没有去南风馆,没想到竟然会被查封了。
南风馆开了这么多年,他招待了不少京中权贵,按说如果皇上想要查封南风馆,会有人知会他的,怎么却无人告知,忽然便来扫荡呢?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立马叫了心腹过来,让他出去打听是谁扫的,还有,重中之重,今晚齐帝师有没有来。
他是知道齐帝师去南风馆的,也一直代为保密,便是齐府上下也不知道,只有他身边的心腹梁琦知晓。
至于南风馆里知晓他身份的只有管事。
南风馆代为泊马的马夫没有被抓,匆匆来到广陵侯府,禀报了情况。
也不用出去调查了,两个重磅的消息,一个是宋惜惜带京卫和巡防营查封的;另外一个,那个白脸老头也来了,而且也被带回了京卫府。
车夫不知道齐帝师的身份,只知道是白脸老头。
广陵侯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那岂不是被人看见了?”
“一个个是蒙着脸被带走的,白脸老爷头上是蒙着桌布,没人瞧见。”
广陵侯也不能放心,不能放心啊,回到京卫府,终会被人认出来的,尤其是宋惜惜,齐家曾经得罪过宋惜惜。
而且之前自己的小女儿怀玉和齐家的姑娘一直在女学里捣乱,后来大家纷纷退学,也是因为皇后娘娘说了些话,所以,这里头是有梁子的啊。
如果宋惜惜知道齐帝师的身份,肯定大张旗鼓地喧嚷出去。
这可真要命啊。
而且,当初南风馆是谢蕴提议开设的,他投了银子去,谢蕴倒台之后,南风馆就全部是他的了,这件事情没多少人知道,但若真调查起来,肯定能查出。
只是开设南风馆,罪名不大,最怕就是宋惜惜如果要生生说他参与谢蕴谋逆案,那他祖坟得扩张才埋得下了。
他如今真是后悔,为什么放任自己的女儿在女学里胡来啊。
齐家也是的,怎就没管好自己那齐姿礼?但现在还不能明着怪齐家啊,反而要巴结好齐家。
要脱身,就要齐家帮忙,齐家是他唯一的救星,可如今齐帝师都被抓回去了,齐家若因此怪罪他,莫说帮忙,不踩一脚算好的。
可不管如何,也得去告诉齐家一声,齐家比他有门路,先把齐帝师弄出来再说,否则在京卫府的大牢里头待几日,便不羞死也冻死了。
他命人备下马车出府,他没敢马上主宅那边找齐尚书,而是找了自己的长姐。
齐帝师这一辈几个兄弟早就分家了,齐帝师住在主宅,二太爷三太爷四太爷分府出去住,但也就是相连的宅子。
广陵侯的长姐嫁给了三太老爷为填房,在齐家虽然没多大的影响力,到底也是齐尚书的婶母,而且,齐帝师是她的大伯哥,为着齐家和广陵侯府,她也该帮忙的。
向氏听完弟弟说的话,整个人都浑身发抖起来。
“天啊,你这是捅了马蜂窝啊。”向氏喃喃地说了句,“这如何是好啊?你原先为何不说?若是你早说了,好歹家里是劝得住的,如今叫他落在宋惜惜的手中,宋惜惜能轻易饶过他吗?”
向氏虽然深居简出,但外头该听的流言蜚语,她是一句都没有漏掉的。
她嫁给三太老爷,老夫少妻,虽极受宠爱,在族中却没有什么实权,她也不求别的,只求荣华富贵。
可如果齐帝师出事,和自己娘家扯上关系的,她在齐府还如何立足?
“此事别告诉你姐夫,你姐夫身体不好。”向氏知道自己想袖手旁观很难,但细想也不能现在插手。
“姐姐,还是叫上姐夫,让姐夫帮忙说几句,他好歹也是齐尚书的三叔。”
向氏摇头道:“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千万不要说来找过我,如果真到需要帮忙说情的时候,我再去帮你求情。”
她猛地想起了什么,道:“还有,你可以给齐尚书出主意,让齐六和娴宁公主去找宋惜惜求情。”
他点点头,“对,齐六公子娶了公主,而且,齐帝师是齐三爷的父亲,齐六作为亲孙子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第1231章 要先把齐帝师救出来
齐家主宅书房里,琉璃灯罩下的两盏灯火,映照得齐尚书的脸无比阴郁和愤怒。
“这件事情,有谁知道?”齐尚书声音里夹着莫大的怒意,只是修炼尚算到家,并未当场发怒。
广陵侯不敢说自己的姐姐也知道了,这会儿也才明白姐姐为什么说不可以同来,这件事情确实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的。
“无人知道,听闻帝师带回去的时候,是以桌布蒙头脸,估计,估计就是宋惜惜见到的。”
齐尚书后槽牙都咬碎了,“偏生是不能让她看见,如果是毕铭和陆臻还好办,她看见了,这路子还怎么走?怎么把人带出来?她恨不得叫天下人都知道此事。”
广陵侯犹豫了一下,“或许也未必,不然她不会让帝师用布蒙脸,她再怎么恼齐家,也得顾着先帝的颜面啊。”
齐尚书冷冷地道:“先帝可不止一位老师,废了帝师称号,谁又能说什么?切莫小看女子的狭隘与小气,女子报仇,比男人歹毒多了。”
广陵侯没跟说什么,他不了解宋惜惜,而且这件事情他身在其中,就算他觉得宋惜惜未必是那样的人,也不敢冒险去为她说话。
他还想要齐尚书救他呢。
脑子几转,他道:“齐大人,眼下还是先要找人把帝师救出来,您三弟的儿子齐六不是尚了公主吗?那娴宁公主就是北冥王的亲妹妹,如果她能帮忙在宋惜惜面前说项,这事十有八九能成的。”
齐尚书沉默了一会儿,他三弟是个痴傻的,齐六又一直住在公主府,有时候出外乱跑,带着公主游山玩水,偶尔才回来给父母请个安。
这件事情,不想让小辈知道,但确实找娴宁长公主求情的话,比任何人去都有用。
广陵侯见他沉默,又不安地添了句,“还有一事,这南风馆往日是谢蕴与我凑份开的,这是能调查出来的,不知道皇上那边会不会有什么看法,毕竟,齐帝师也经常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