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去说。”宋惜惜拍着他的后背,轻声道:“如今不好动怒。”
谢如墨牵着她告退而出,不好动怒,不是不能动怒,皇后管得这么宽,拿他当什么?
想想都后怕,他在外头杀敌,差点后院起火,要是真有个侧妃塞进来,只怕回京之后等到的也是惜惜的一纸和离书。
有前车之鉴,他怎不怕?
回到房中,听惜惜把他上南疆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大小小,记得的宋惜惜都全说了。
在谢如墨听来,两件大事。
第一件,便是皇上的肺积之症。
第二件,是皇上曾经深夜到访王府,态度奇怪,结合皇后那个时候给他塞侧妃,但凡脑子正常些的,大概也想得明白这打的什么主意。
宋惜惜用热水给他擦拭着身子,丹神医说了不能沐浴,只能用热水擦。
她道:“皇上深夜到访,以及皇后为你挑选侧妃,不是同一件事情,皇上并不知晓。”
谢如墨脸色不怎么好看,瘦削些的面容更显得严峻,“但他们都过界了。”
第1467章 二皇子也去上书房了
他握住宋惜惜的手,认真地道:“我绝不愿意娶什么侧妃妾侍,我对你没有二心,你要永远相信我。”
宋惜惜眉目缱绻,“我自然相信,否则我怎会断然拒绝?”
他伸手拦着她入怀,两人相依着,对彼此的信任,给了他们安全感,不怕感情生什么波澜。
“皇上的病情,可找丹神医诊过?”谢如墨问道。
宋惜惜在他怀里轻轻摇头,“不曾,皇上自己没说,无人敢举荐,太后也没提。”
谢如墨微微叹气,“他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我第一眼看他的时候,心里头着实吓了一跳的。”
宋惜惜可能偶尔见着肃清帝,并没觉得他一下子老了十岁,但确实憔悴了许多,那眼珠都是浑浊的。
宋惜惜道:“六部尚书以及许御史没有举荐丹神医,是因为当时他出宫来王府,便说是私下找丹神医诊脉的,因此六部不会再举荐,倒是穆丞相也不举荐,我也奇怪。”
穆丞相是知晓整件事情的。
谢如墨忽然想起了一些旧事,眉头拧起,“父皇当年病重的时候,丞相举荐了一位民间的名医入宫诊治,但父皇病情反复,最终一怒之下杀了名医,所以,穆丞相应是不敢再举荐了。”
宋惜惜吃惊地道:“还有这样的事啊?”
“嗯,听闻那名医还是丹伯父的朋友。”谢如墨顿了顿,“母后也知晓丹伯父与那名医的关系,所以才没有下旨丹伯父入宫来给皇上诊治吧,毕竟,也担心有前怨在,不会真心救治。”
宋惜惜点头,丹伯父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如果他想救,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贫苦乞丐,他都会尽力救治。
如果他不想救,管他什么皇公贵族,一概拒之门外。
但这些年,他真正不救的人却很少的,多半是些德行有亏的人。
“太医原先说皇上只有一年寿限,如今已经过去三四个月了,太子之位还没定下。”宋惜惜觉得太子之位,至今还没确立,可见大皇子还是比较让皇上失望的。
因为病情迫切,若不是失望的话,该立的也都立了。
“可曾听瑞儿说过大皇子的情况?”谢如墨问道。
“前几日接他回来的时候问过的,他说大皇子原先还勤奋些,但如今太傅教的治国策,他觉得枯燥乏闷,日日课堂上都打瞌睡,被太傅打了好几次手心,就连太傅布下的功课,他都都让瑞儿给他做。”
谢如墨再一次皱眉,“这么惫懒,怎么能行?”
“对了,前几日二皇子也去了上书房,但与大皇子是错开时段授课的,听瑞儿说,二皇子勤奋好学,谦恭有礼,日日都带着点心和茶水去给太傅。”
谢如墨沉默良久,担忧之色浮在脸上。
宋惜惜抬头看他,“你觉得有问题?”
谢如墨道:“皇上此举……也不能说有什么问题,他需要在很短的时间里选出合适的人,只能如此,但有嫡长子在,抬举了二皇子,对大皇子本身就是一种否定,那么追随二皇子的人便多了。”
他清了清依旧沙哑的嗓子,“两三股势力分庭抗礼,历朝历代也常见,但皇后看似位分尊贵,却接二连三地被禁足,后宫管理之权也落在德妃和淑妃手中,加上齐家一直被压制,所以,如果皇上提拔了二皇子,皇后和大皇子反而成了弱势,能得一群老臣追随的只有他们母子的身份,做不到真正的分庭抗礼,老臣们死扛的最终结果,便是大皇子或会遭到谋害。”
宋惜惜顺着他的思路捋,“但你说的这些有个前提,那就是皇上的病情被德妃和淑妃知晓了,不过,大概也瞒不住的。”
第1468章 所谓的障碍
翌日的庆功宴取消了。宫里差人说皇上偶感风寒,咳嗽厉害。
虽说没举办庆功宴,但论功行赏的旨意很快就颁布下来了。
由方天许统领南疆军,升为正二品定国将军。
齐麟等武将晋升为正三品和从三品武官,依旧驻守南疆,拨款在南疆兴建将军府,可携带家眷前往。
阵亡将士一律发放抚恤金。
负伤将士则发放十两银子。
所有人的功劳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唯有谢如墨的还没有定下,只先赏了千两黄金,绸缎布帛五十匹,依旧任大理寺卿。
封赏旨意里肯定了北冥王谢如墨的劳苦功高,为商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赞赏之词十分华丽,但空泛得很,算起来,还不如那千两黄金实在。
谢如墨本也不求那些,他是亲王,吃朝廷和百姓供养长大,责无旁贷。
皇上这“风寒”,便连续缺席了两个早朝,谢如墨入宫求见,也不被获召。
满朝文武其实都在打听消息,虽然不知道皇上是什么病,但他们几乎可以肯定,是重病。
因为自从皇上风寒之后,太医院的太医吃住都在宫里,连家都不能回。
三月十三,药王堂的青雀来给谢如墨复诊的时候,转述了丹神医的话,“师父说,如果皇上叫您请他,您只管答应便是。”
谢如墨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不需要丹神医亲自来,所以这两次都是青雀来的。
听得青雀这样说,宋惜惜在旁边愕然问道:“皇上派人请过丹伯父了?”
“私下派人请的,并非传旨,师父有先见之明,早就先出城去了,但皇上想来知道那是托词。”
宋惜惜想起先帝爷时候的那位名医,心情有些复杂,“丹伯父想去给皇上治病?”
“不想!”青雀直说,“但师父说如果皇上驾崩,对商国对王府都不是好事,如果皇上狠心些,只怕会在驾崩之前,为储君扫清障碍。”
所谓的障碍,就是北冥王。
青雀缓了缓,又道:“师父还说,皇上虽然不是明君,但如今战事止戈,南疆百废待兴,我朝出海的商贸也渐渐起来了,如果国中生变,会影响百姓的饭碗,局势一乱,遭殃的始终是老百姓,因此能缓多久是多久。”
宋惜惜默然点头,现在国本都没定,皇上要是驾崩了,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
谢如墨也明白丹神医的意思,如果就这样入宫给皇上治病,他觉得对不住昔日好友。
如果他在乎的晚辈求到他跟前了,他可以卖这个人情给晚辈。
他需要说服自己,有时候有些执念,只能是自己想办法自洽。
青雀重新开了方子,养着脾胃,固本培元,起码得服用半年才能停药。
送青雀出去之后,谢如墨和宋惜惜对视一眼,皇上派人去找丹神医,显然病情严重了许多。
谢如墨说不难过是假的。
纵然皇上总忌惮猜疑着他,可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
他觉得皇上心里大概也是这样矛盾,所以,他的态度时而好时而坏,有时候望着他的神情也不似作假,总是有些兄弟情分的。
在当皇帝之前,他都是一位顶好顶好的兄长,可惜那龙椅太耀眼,让人目眩神迷,眼花缭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过了两日,吴大伴亲自前来宣他们夫妇入宫见驾。
第1469章 叫他请丹神医入宫
肃清帝是五天之前派吴大伴去药王堂找丹神医的,当时药王堂的人说丹神医已经出城去了,不知归期。
吴大伴回来禀报,肃清帝便明白是因为当年父皇杀了那民间名医的缘故,丹神医不愿意入宫治病。
他想过派人把丹神医带回来,不管他去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总有法子找到他。
但他若是不情愿,自然不会尽力,便带来也无用。
自然,肃清帝知道有人可以请他来,便是宋惜惜。
可他的病情一直隐瞒着,不想让满朝文武知晓得太早。
尤其,不想让谢如墨知道得太早。
他刚立下战功回来,民望正盛,若再知晓他的病情,早做准备谋划一番,成事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