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惜知晓太后是好意,便摇头说:“慧太妃命人传臣女去长春宫,臣女若仗着您的宠爱,忤逆了她,日后等臣女进门了,她会更加敌视臣女,且您能护得了臣女这一次,护不了臣女以后在府中的日子。”
太后看着她道:“你总是这样懂事乖巧,让哀家心疼啊,只是哀家这个妹妹,是被哀家的娘家人和哀家宠坏了,性情乖张,日后她出府和你们同住,你怕也是要遭她磋磨的,今日且看看她如何说,如果太过分的话,哀家会敲打她的。”
宋惜惜笑意盈盈,“谢太后恩典,有太后护着,臣女受不了委屈的。”
太后回以温柔的微笑,“去吧,哀家回头会派人过去瞧瞧的。”
“是,臣女告退。”宋惜惜福身退下。
午时正,日头正毒,宋惜惜和宝珠跟着领路的太监行走在花园里。
这领路的太监是长春宫里的,早就在外头候着了。
分明有些地方可以走回廊避荫,但太监非得要把他们往日头最毒的地方领,而且绕路绕了很久,有些地方都重复走了两遍,还在绕。
宋惜惜觉得还好,毕竟她是练武之人,宝珠反而是有些受不住了,热得直冒汗,头晕,头痛,有些想吐,像是要中暑了。
宋惜惜早就料到今日进宫,定然没那么简单的,所以丹神医给她的药都带了些。
见宝珠不适,便取出藿香丸给她服下,再给她扇扇风。
再看那太监都一副要晕倒的样子,宋惜惜便笑了笑,“这位公公,我这里有藿香丸,要不要给您用一颗?”
太监着实是受了太妃的吩咐,才会带着她们在日头底下绕,绕这半个时辰,他早就受不了,嘴唇都白了。
听得宋惜惜的话,他见四下无人,便垂下眉目轻声道:“多谢姑娘赐药。”
他是长春宫洒扫的太监,地位低微,宋姑娘明明知道他奉命刁难她,还给他吃药。
他捏着药,吞了下去,药的味道难闻,但服下之后着实一股清凉散开,驱散了闷暑。
宫里低等太监宫女最是卑贱,无人看得起,也无人在意,能被人在乎一场,他心里泛起了异样的温暖,他飞快地抬眸看了宋惜惜一眼,“姑娘随奴才来吧。”
这一次,太监带着她上了回廊,避开了日头毒的地方,往长春宫而去。
抵达长春宫殿外,小太监小跑着进去禀报。
没一会儿,一名年纪稍长的宫女走出来打量着宋惜惜,淡淡地问道:“宋姑娘是吗?”
“正是。”宋惜惜福身,“见过姑姑。”
那宫女依旧是淡淡的口吻,“受不起姑娘的礼,姑娘请随奴婢来吧,太妃有请。”
第181章 打不着
留了宝珠在殿外,宋惜惜垂头进殿,见那脚下的白玉地砖光可鉴人,眼角余光所见,到处都充斥着一种华贵奢丽之风。
她抬眸飞快地瞧了一眼,只见正中交背椅上坐着一名身穿紫色宫裙的贵人,发髻如云,头上珠翠坠得华贵,五官与元帅有三两分的相似。
她知道这位就是慧太妃了。
她上前跪下,“臣女宋惜惜参见太妃娘娘。”
她跪姿端正,眉目低垂,衣裙整齐,下跪时发钗流苏微动,幅度合理,叫人挑不出半点的错处,毕竟,她从梅山回来学了一年的规矩,便是宫里头的嬷嬷教的。
慧太妃冰冷的声音传来,“抬起头来,让哀家瞧瞧你这狐媚的模样。”
宋惜惜依言慢慢地抬头,正脸对着慧太妃,眸光却没与她相接,却也能感受到她眼底的冷意。
“哼,果然长了一张好容貌,怪不得哀家的儿子为你所惑。”慧太妃伸出手,一旁的高嬷嬷便扶着她走了下来。
她立于宋惜惜的面前,伸出带着长长护甲的手,便要一巴掌打在宋惜惜的脸上。
“贱人,敢勾哀家的儿子?”
巴掌还没落下,宋惜惜便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慧太妃惊怒之下,还没开口,宋惜惜便先道了:“太妃若要教训臣女,叫身旁的宫女便好,臣女自小练武,修习内功,一旦有人伤害臣女,体内的内力便会护体,娘娘施加在臣女脸上的力度有几分,内力便反击十倍,臣女不敢伤了太妃,若太妃坚持要亲自打这一巴掌,那就先请恕臣女之罪。”
慧太妃一怔,想起墨儿说她在战场上砍敌人,一刀便把敌人砍成了三截,看样子不像是撒谎的。
不管是真是假,她总不能真被这贱人伤了,当即抽回手腕,看了一眼身旁的高嬷嬷,高嬷嬷年事已高,自然折腾不起,她便命人传了一个力气大的太监进来。
初初见面便要掌掴脸颊,这是极大的侮辱。
慧太妃是要她知难而退,打了这巴掌再告诉她,这只是一个开始。
进来了个身材粗壮的太监,听得吩咐,太监举起手便朝宋惜惜的脸上扇过去。
只是他的手还没扇到便飞了出去,重重地跌在了方才慧太妃坐的交背椅上,一口鲜血吐出,几乎昏死了过去。
慧太妃心头骇然,她是看着宋惜惜的,宋惜惜根本没有动手,甚至她连动都没动过。
宫人急忙把那太监扶了出去,只是一口血吐在了慧太妃的交背椅上,宫女使劲擦拭,也总有一股血腥的味道。
太妃最爱干净,这把椅子她怕是不会再坐了,好在这样的椅子不缺,宫人立马搬了一张过去。
只是宋惜惜露这一手,把长春殿里的人都给整不会了,高嬷嬷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扶着太妃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慧太妃坐回椅子上,看着宋惜惜那张绝美的脸,感觉到了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
那种窒息感在儿子身上感受过,见鬼了,竟然在这小贱人身上感受到。
她跪在那里也让人无法忽视她身为武将的威严,或许是从战场回来不久,慧太妃总觉得听到一些厮杀之声。
但这只会增加慧太妃对她的不满意,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宋惜惜冷冷地道:“你什么样的身份自己清楚,你配不上哀家的儿子,希望你有自知之明,哀家姑且看在你为南疆立功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今日冒犯之罪。”
第182章 真是个不要脸的小贱人
宋惜惜抬起微尖的下巴,脸上神色郑重且严肃,道:“多谢太妃宽恕,至于臣女是什么身份,是否配得起王爷,这由他说了算,总之他若登门求娶,我便嫁。”
慧太妃气急败坏,“他是昏了头,一时糊涂,总有想明白的时候,你是将军府的弃妇,他图个一时新鲜,等过了新鲜劲头便把你抛弃,说到底吃亏的事你,哀家是为你着想,你怎如此不识好歹?”
宋惜惜道:“臣女是与战北望和离的,不是弃妇,且和离的旨意是臣女求的,要说弃,也是臣女弃他,轮不到将军府弃我,不过也很感谢太妃为臣女着想。”
慧太妃怒道:“不管谁弃了谁,总归你是二嫁的,所谓好女不二嫁,既然选择了和离,就该守在家里,别图攀高枝,败坏了女子的名声。”
宋惜惜正色道:“男子休妻能再娶,还可三妻四妾,女子为何不能二嫁?至于说臣女败坏了女子的名声,可天下女子皆以臣女为榜样,就连皇上在庆功宴上都说,天下女子,当如宋惜惜。”
慧太妃冷哼一声,“牙尖嘴利,若天下女子都像你,岂不是天下大乱?女子就该三从四德,遵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方为女子表率。”
“你?哼,不过是仗着立了点军功,便道自己是什么女子榜样了,那些不能上战场的女子,岂不是活不下去?”
这句话可真熟悉啊,宋惜惜想起她曾这样问过易昉。
宋惜惜从容不迫地反驳,“所谓女子榜样,并非说女子都需要上战场,皇上的赞誉也并是指臣女上了战场立功,而是女子也要有坚韧不拔的意志,至于太妃说的三从四德需要遵守,那么请问太妃一句,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那如今太妃是否该以元帅的意思为先?”
“放肆,竟敢妄议先帝?”慧太妃一拍扶手怒道。
宋惜惜往天上一拱手,道:“臣女并非妄议先帝,先帝乃一代明君,臣女心中对先帝敬服有加,岂敢妄议先帝?”
慧太妃冷冷地道:“看来,你就是凭着这副狐媚模样和这牙尖嘴利把王爷给哄骗了吧?说得大义凛然,实则一肚子鸡鸣狗盗,你算计什么哀家心里很清楚,不外乎是国公府式微,只余你一个孤女,又被将军府休弃,便想着攀上皇家,好叫那些曾经瞧不起你谩骂过你的人对你另眼相看,最好是羡慕你,嫉妒你,你甚至还能以亲王妃的身份报复他们。”
宋惜惜笑意不达眼底,“太妃想得太多了,我真想报复谁,不需要依仗任何人。”
慧太妃想起她方才露的一手,顿时一滞,这臭丫头,竟是拿她无可奈何啊。
真拖出去打是不行的,到底是立过军功,方才想给她一巴掌,不过是立威,让她知道以后日子艰难,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