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不可以呢?”傅山越淡淡的目光从镜片后面扫过来。
“他们问的都是徐凌云的事,如果她不能亲自来回答的话,那我就只好自己回答了,我不太会说话,可能把握不好分寸……”
“我去我去,”徐凌云讨好地看向傅山越,“我就去十分钟,很快的。”
于是在傅山越冷的要结冰的视线下,徐凌云站到了人群中心。
有真情实意发问的,有打探她和大金关系的,徐凌云强调了很多遍:“我是他好朋友。”
十分钟没到,徐凌云就回来了。
傅山越目不斜视地问:“后悔了吗?”
“后悔死了。”徐凌云戴上帽子说,“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尴尬死了。”
“只是因为尴尬而后悔吗?没有别的?”
“不然呢?我还要因为什么而后悔?”徐凌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拉着他,弯腰低头走出了展厅,顺便把张荷花和大壮也叫出来了。
时间还早,一家人干脆坐着车去野餐,到了一个干涸的湖底玩。
湖底没水,只长了许多齐膝高的青草,天高云淡,阳光和煦,有许多人来这里放风筝。
张荷花跟个小孩似的,学大壮在草地上打滚,徐凌云见状吟诗一首:“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我娘。”
傅山越本来还生着气呢,听她这么一念,憋不住了,笑得直不起腰,笑够了就平躺着,看着湛湛青天,问徐凌云:“你知道大金是什么人吗?”
“我知道了,你呢?”徐凌云看到了摄影展厅里从无处不在的赞助商商标——金信,一个旗下有着连锁超市和高端百货等产业的商业集团。
“听说金信集团老总和他夫人最近闹着离婚分家产。”傅山越问她,“你知道吗?”
“听说了。”她刚刚问过大金了,大金承认就是金信集团老总唯一的亲儿子,她揪着一根草说,“这个大金太不讲义气,原来是个隐藏富二代,瞒了我这么久。”
更可气的是,他刚跟采访他的人解释自己这场摄影展是策划已久的之后,还当着他们的面对徐凌云说:“这还不是我正式的告白。”
吓得她逃走了。
“哦。那你现在后悔吗?”傅山越问她,“你没有接受一个富二代的表白,反而接受我这么一个……”
徐凌云滚到傅山越身旁,给他嘴里塞了根草茎,问他:“你这么个什么?吃嫩草的老牛吗?”
傅山越嚼着草茎,挠她痒痒:“我只大你七岁,我哪里老了?”
“好了好了饶命……”徐凌云被挠得喘不过气,傅山越终于停手了。
徐凌云瞅了瞅不远处的张荷花和大壮,他们玩得正开心,她趁傅山越不注意把他扑倒,摘掉他的眼镜,亲了一他口,说:“我就爱老的,不爱小的。”
傅山越终于满意了,笑盈盈地说:“其实我也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你说吧。”
“我之前不是在花山古镇投资了一家民宿吗?后来经营不善倒闭了,为了还贷款我还把自己住的房子给赔进去了。”
“对,怎么了?”
“地铁新线的规划图出来了,它在花山古镇会有一个停靠站。”
“所以呢?”
“我赌赢了,花山古镇被盘活了,我买的那三层楼被租出去了,依旧做民宿,租金还挺贵的。”
徐凌云眼睛放光:“哇塞,傅老板,求伸一条大腿给我抱啊。”
傅山越用手掌撑着脸,看着徐凌云的傻样直笑:“两条都给你抱个够。”
*
深夜寂静,徐凌云裹着外套出门,直奔不远处的无人售货的粉红色小店,她正要扫码支付,店里又进来一个人。
徐凌云扫完码捂着脸要走,余光瞥到了熟悉的身影。
“妈?”徐凌云叫完就后悔了,真的是张荷花。
“你来这里干嘛?”两人同时发问。
徐凌云手里拿着一个纸盒子,张荷花脚边摆着个黑色塑料袋,装满了东西,她手里还拿着一根钥匙。
徐凌云给自己壮胆:“你深更半夜提着个黑袋子,是要来偷东西吗?”
“你才偷东西。”张荷花也看到了徐凌云手中的纸盒子。
徐凌云趁张荷花不注意,打开她的黑色塑料袋,发现里面是各式各样的——成人用品。
“你不是偷东西,难不成是来——放东西?”
张荷花羞得要钻地洞了,羞到极点头一抬,豁出去了:“对,这个店就是我开的,犯法吗?”
徐凌云惊呆了,比听到跟她一起收过破烂的大金是富二代还惊呆,她问:“你是什么时候开了这家店的?”
“你坐牢的时候租下来的,有问题吗?”
“你瞒了我三年。”徐凌云简直要生气了,“所以你根本没存到老底,而是靠这个店铺赚钱?”
“对。我搞红么要告诉你,告诉了你说不定你就连破烂都不收了,天天靠我养。”
“我哪里是这样的人?”
“你是我带大的,我还不了解你?”张荷花索性敞开了说,“不逼你一把你永远飞不高。”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了。”张荷花夺过徐凌云手中的纸盒子,从黑袋子里拿出两大盒给她,说,“一次多买点嘛,每次来都只买一点点,你们现在哪里够用……”
“张荷花,你这个偷窥狂!”徐凌云恼得不得了,甩开塑料门帘,冲出了小店。
过了十几秒她又冲回来了,从张荷花手里拿过那两大盒,板着脸走了。
张荷花在后面喊:“你们时不时来买,被我的监控照到了,哪里是我偷窥嘛……”
徐凌云真的生气了,合着他们三个都是隐藏大佬,就她一个人是真·收破烂的!
下一个隐藏大佬是谁?不会是大壮吧!
她回到家,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傅山越。
傅山越也傻了,他愣了半天,说:“真尴尬。”
尴尬归尴尬,第二天,徐凌云原来房间的这张床,塌了。
徐凌云红着脸跟张荷花解释:“这张床用了二十多年,不塌才怪。”
张荷花没说什么,吩咐大壮去把床拆了,把木板搬到院子里去熏鱼干。
院子角落那棵烧焦的枇杷树树枝被砍来熏鱼干,但保留了树干,张荷花说:“说不定还能发芽呢。唉,还好你大姨没生气。”
枇杷树是徐凌云大姨一家很久以前种的,上次小院被烧,大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但是她没有生气,来看望张荷花时也只吩咐张荷花要好好养伤。
傅山越出门买床了,徐凌云躲到小房间里剪视频。
剪着剪着,她听到大壮在院子里念:“我徐凌云发誓,十年之内要做到两件事。”
那是她以前写在床板背面的愿望!
徐凌云赶紧从楼上跑下来,阻拦不及,大壮已经念出下面的话了:
“第一件,逃离张荷花。第二件,睡到傅山越。”
张荷花就在院子里腌鱼,傅山越刚好买床回来了。
两个人看着徐凌云,一个怒目而视,一个不知该作何表情。
张荷花举着一条咸鱼要来打徐凌云,傅山越护着她,三个人在院子里转着圈跑,大壮则不停鼓掌:“姐姐,加油!姐姐,加油!”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