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她本来的样子,为什么非要认为她在演戏给你看?我也许不通世故,但是我不蠢。”
“大山,我相信你的判断力,你相信她,我也选择相信她,但是,其他人不一定相信她,所以,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刘特助敲敲门走进来,轻声说:“苏小姐被云县温泉度假区派出所的警察带走了。”
他把刚才查到的所有信息交给江海,然后,默默站到一边。
一则视频里,苏黎的吉普指南者被拖车拖离环湖路,停在一个停放交通事故车的停车场。
另一则视频里,带着手铐的苏黎从一辆警车里下来,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一个警察,押着她走进云县温泉度假区派出所。
江海问:“奔驰车的驾驶员是谁?”
刘特助回答,“驾驶奔驰车的驾驶员叫沈涛,女性,今早的火灾中,被烧死在汽车上。奔驰车今天上午从龙大本部停车场开出,这部车经常停在龙大本部和龙大附属医院停车场。”
“车祸火灾十点钟发生,苏黎下午一点从腾龙户外出发,两点半就被带到云县温泉度假区派出所。龙城距离云县一个多小时车程,这时间点掐得很好啊!还有,云县的警察可以到龙城市抓人吗?”高山冷冷地说着站起来朝外走。
苏黎已经精疲力竭了,她垂着头坐在审讯椅上,她想放任自己摊下去,然而,固定着两只手腕、两只脚踝和胸腹部的铁环,让她根本无法动弹,她只能笔直地坐在审讯椅上。
她有些神思恍惚,眼前的世界摇来晃去,就如同在梦中一般不真实。
前一秒她还在看着高山的微博,后一秒一辆车就挡住她的路,然后一辆警车擦着她车停住,后面又堵上来一辆,十个人迅速将她围住。她这一生从没想过会有一天被戴上手铐塞进警车,更没想过会被关在审讯椅里逼问犯罪事实,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要交代什么犯罪事实。
虽然亲眼看见传唤通知书上自己的名字,苏黎还是认为警察弄错了,一再跟警察重复自己的名字、年龄、身份证号码、职业,请他们仔细核查是不是抓错人了。
一路上,苏黎一直喋喋不休地叨叨,说自己不是坏人,不会犯罪,请他们联系市局的张警长和幸福路社区的王警长,他们能给自己做证。警察们一直沉默不语,终于有个警察忍受不了,“闭嘴,抓的就是你。”
进入云县温泉度假区派出所,苏黎更懵了。自己上一次到云县,还是去年国庆期间,带着员工来泡温泉做团建,能在云县犯下什么罪?还被当嫌疑人用手铐铐住抓来?
苏黎交出手机和开机密码,在暂扣物资单上签字后,被带进一间三面是墙、一面是大镜子、四个角挂着摄像头的小审讯室。把她铐在审讯椅上,警察让她好好想想。
“对不起,我有权利请一个律师!请给我找一个律师。”苏黎见他要走,忙说。
警察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苏黎一个人坐在灯光亮得刺眼的审讯室里,不知是因为空调太低,还是屋子终年不见阳光太阴冷,苏黎觉得越来越冷,忍不住有些发抖,弄得椅子不时嘚嘚嘚地响。大概过了一个世纪,三个警察才每人抱着一大沓文件走进来,他们坐在苏黎对面的审讯桌后面,其中两个是到龙城抓苏黎的,另一个女警察,苏黎没见过。
核对完苏黎的个人信息后,中间那个从龙城把苏黎带来的中年警察忽然问:“你跟沈涛是什么关系?”
“哪个沈涛?那个女孩吗?我堂弟的前女友?”
“老实把你跟沈涛的关系讲清楚。”中年警察猛地一拍桌子,声色俱厉地说。
苏黎吓得一哆嗦,老老实实从自己五六年前认识沈涛,一直讲到她和苏建文分手,大家失去联系。
“你报警告过她,那么之间有仇?”
算是有仇吧,毕竟她差点害死自己妈妈。苏黎讲了沈涛去医院后,妈妈就心脏病发的事,“市局的张警长手里有沈涛害我妈妈的证据,请你联系他核实一下。”
“所以你就杀死了沈涛报仇雪恨?”
“杀死沈涛?沈涛死了?我没有,我没有杀她!我希望她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我没有杀死她。”苏黎沉浸在沈涛死了的震惊里。
“昨天你在哪里?都做了些什么?”一起到龙城抓苏黎的年轻警察问。
昨天?昨天苏黎那么出名,他们不知道?苏黎从头到尾讲了昨天一天两次进警察局的事,当然,她没讲有人帮自己和苏建文投诚的事。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做了些什么?”年轻警察一边做笔记,一边问,语调平静。
“晚上,我同女儿和护工吃完饭,就到龙大校园里夜跑。”
“有人作证吗?”
“我的男朋友,我们一起跑步。”
“你男朋友是你的同伙?”中年警察忽然又问。
“他不是我的同伙。”苏黎一惊,马上否认。
“你一个人作的案?”中年警察目光如炬地盯着苏黎。
“我没有作案,我没有杀沈涛。”苏黎手一用力,想要站起来,扯到手腕上的铁环,痛得一呲牙。
中年警察猛得一拍桌子站起来,用手指着苏黎恶狠狠地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坐好。”
“你去过校园停车场吗?”年轻警察依然平静地问。
“跑步的时候路过,没进去。”
“你到停车场做什么?”中年警察已经踱步到苏黎面前,他低下头,死死盯着苏黎。
“我没去过停车场,我只是跑步路过。”停车场有什么鬼?沈涛在停车场被人杀了?
中年警察双手拍着审讯椅上的小桌子,“你和你男朋友到停车场做什么?你们怎么作的案?老实交代。”
“我们没有作案,我们没有杀沈涛。”
年轻警察问:“你有沈涛什么把柄,让她那么怕你?”
“把柄?没有,沈涛怕我?不可能的。”
“你是如何胁迫沈涛为你做事的?”
“沈涛做了什么?”
第115章 谁陷害你
“你他妈是猪吗?还不起床?哎,新来的,起床啦。”
苏黎被惊醒,她一翻身坐起来,迷迷瞪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这是一个一面是墙,其他三面都是铁栏杆的小监室,左右还有走道对面监室的女人都隔着铁栏杆盯着她。
苏黎的头脑依然不是很清醒,她摸摸自己的手腕,没有手铐,她自言自语地问,“这是哪儿?”
“看守所。”跟苏黎讲话的是左边的那个女犯。
苏黎的脑子还停在派出所的审讯室里。
审讯又回到原点,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地讯问苏黎同沈涛之间的过节,你昨天做了什么事?昨天晚上去停车场做什么?你一个人作案,还是你同你男朋友一起作的案?你利用什么胁迫沈涛做案的?
苏黎反反复复地交代和沈涛的关系,昨天、今天做了什么事。中年警察时不时会吼她,让她老实交代犯罪事实,年轻警察古井无波地问问题,偶尔会挑出苏黎前后回答不一致的地方讯问她,在苏黎的请求下,女警察会解开她的一只手铐,让她喝水,或者带她去上厕所。
苏黎越来越疲惫,有些神志不清,回答也开始语无伦次。一旦她企图否认自己犯了罪,警察就马上用新问题打断她。苏黎越来越混乱,什么时候开始崩溃的?
中年警察忽然看了一眼手表,“十点钟了,你女儿放学了吧?”
早已经错过放学时间,陈姐今天在医院,苏晨曦一个人在家,她怕不怕?想到晨曦一个人孤单惊惧无助的样子,恐慌、酸楚和疼惜从苏黎内心的最深处往外蔓延,她开始痛哭,“请给我朋友打一个电话,我女儿一个人在家,她害怕,她才十三岁,她害怕。”
“你早一点交代清楚,就可以早一点打电话给你朋友去接你女儿。”中年警察目光犀利地盯着苏黎。
苏黎泣不成声,她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后来,审讯苏黎的警察换了一拨人,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女警察拍拍苏黎的肩,“你朋友把你女儿接到他家去了。”
警察有时候和蔼可亲地跟她话家常,有时候又声色俱厉地施压,有时候让她吃点东西,差不多时候还让她躺下睡一会儿。
警察问她的问题更复杂了,问她的家人和朋友,她的员工和生意伙伴,怎么认识高山的、怎么认识周天明的、怎么认识刘美娟的、怎么认识吴俊杰的,各种远远近近的人际关系,她的工作生意、日常生活、兴趣爱好,过去一周做了些什么?过去一个月呢?一年呢?苏黎觉得,她这一生,包括什么时候开始会走路都交代清楚了,警察还在不停地问,不明白他们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他们好像把她一个细胞一个细胞地解剖开来,用显微镜细细检查。唯一能感觉到的是,他们不再软硬兼施地诱导她承认伙同高山杀害了沈涛,或者逼迫沈涛做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