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几步撞进高山打开的怀抱里,把脸埋在他的肩颈间,双手紧紧地抱着他,越抱越紧。
高山也收紧双臂,“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两天前,被困在审讯椅里的苏黎抬头看见推门进来的高山时,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那一刻,她真的相信那句话了:有一天,我的爱人会踏着七彩祥云来接我。那一刻的高山就宛如从天而降,发着温柔的光,为困在绝望黑暗里的苏黎点亮了整个世界。
警察解开苏黎的手铐后,她如同婴孩般,对着高山伸出双臂。高山抱紧了苏黎,在她耳边低语,“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不会让你遭那么多罪!”
苏黎神思恍惚,没有一点点力气,唯一知道的就是抱紧他,抱紧他,否则自己就会再次坠入地狱。
苏黎在高山的怀抱里醒来时,已经离开那间永远明晃晃地亮得眼睛疼,却永远分不清白天黑夜的审讯室。窗外,天空刚刚亮起,浅浅的灰蓝里泛着淡淡的红,远处看不见的太阳为云彩绘上一道橙金色的边。苏黎的眼泪再次流下来,她一度以为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阳光了。
那些生命里习以为常的东西:白天、黑夜、天空、阳光、空气原来如此珍贵。
张警长走进来,王警长走进来,江海走进来,王董事长走进来,看见这些熟悉的面孔,苏黎觉得生命又回到自己躯壳里,自己重新回到了人间,她的头脑开始正常工作起来。
张警长说:“苏黎,我的警员可以证明你没有靠近过那部奔驰G500,也可以证明那几封发给沈涛的邮件,里面用她的不雅视频威胁她,让她驾车冲进云阁温泉山庄度假别墅,不是从你的邮箱里发出的。如果你想离开,现在就可以走。”
苏黎的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如果可以证明自己无罪,那么,过去这三十多个小时是为了什么?
“但是,只要吴俊杰还逍遥法外,你就要时刻做好再次被他挑拨离间、栽赃陷害的准备。”
“那么,我算是真正取得警方和大家的信任了?”苏黎的目光从面前的一张一张脸上掠过。她开始明白,最初审讯她的人确实是把她当做杀人和纵火案的嫌犯,后来换的那波人,一次一次突破心理防线的攻击,一拨一拨检视灵魂的拷问,原来是为了甄别自己是否是吴俊杰的奸细。
高山握紧苏黎的手。
苏黎微微抖了一下,想把手缩回来,但是只是一瞬,她也握紧了他的手。
不了解你的陌生人,凭什么让人家无条件相信你?自己要看清问题的关键所在,那个把你放到斗争的漩涡里的人是吴俊杰,是他一步一步把你推进这无间道里腹背受敌。
“我们的目标一直是吴俊杰,抓刘美娟只是第一步,我们相信她手里有吴俊杰的犯罪证据。但是,她有非常强的反侦察意识,从一开始,她就反复陈述是你下套陷害她,她没有犯罪,没有律师陪同,她一个问题都不回答。当然,我们掌握了她的大量犯罪事实,就算零口供也可以定她的罪,但是,只能定她的罪,跟吴俊杰没什么关系,他正好可以金蝉脱壳。”张警长继续说,“刘美娟的律师是吴俊杰安排的,当然也是他的人,严格地控制了刘美娟的思维方向。”
“我能做什么?”
“吴俊杰想让我们认为你在同他联手,当然也就给了刘美娟同样的错觉。其实,刘美娟对那天的事情脱靶一直有所怀疑,她口口声声坚持是你下套陷害她,同时又觉得很多细节匪夷所思,她心里是怀疑吴俊杰的。你要做的就是让那颗怀疑的种子发芽长大,长成一棵参天大树,打破她的心理防线,让她彻底失去对吴俊杰的信任,让她愿意避开律师同我们直接交流。”
苏黎花了整整一个白天一个晚上来研究吴俊杰和刘美娟,同张警长等人一遍一遍演练。最后,在凌晨三点,进入看守所,住在刘美娟对面的单人监室。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苏黎放松抱着高山的手臂,这个怀抱太温暖,太有力,太可靠,让她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他,一直到地老天荒,苏黎又紧一紧手臂,才彻底离开他的怀抱。
进来的人是张警长,他噙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屋里的两个人。
苏黎被他看得脸一红,微微低下头。
“怎么样?刘美娟招了吗?”高山问。
苏黎心里是忐忑的 ,她知道自己没什么演技,又没有警察们察言观色、随机应变的能力,总觉得自己会搞砸,她不安地抬头看着张警长。
没等他回答,会客室的门嘭地被打开,一个穿着橙色囚衣的身影蹿了进来,“哎,大美女,你男人来捞你了?”
正是那个话痨女犯,她还戴着手铐呢,她用肩碰一碰高山,“你女人说,你是那种一旦爱上了,就死也不松手的人。”
“对!”高山伸手揽住苏黎的肩。
“滚!”张警长笑着对她吼一声,脸上却是满满地赞赏。
“咧咧咧”话痨女对着他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故意扭着腰肢走了。
苏黎这才明白,原来她是个卧底!难怪那么给力,一路神助攻!
看着苏黎一脸的恍然大悟,张警长大手一挥,“都是!我怎么敢让其他人住在她旁边!天知道谁是人谁是鬼。”
既然转移了刘美娟,又撤了卧底,那么,“刘美娟她招了?”
张警长握紧拳头喜不自禁地挥了挥,“这枕边人真是防不胜防,吴俊杰以为他的屁股擦得足够干净,不曾想他老婆什么都暗搓搓地留一笔。加上我们已经掌握的,证据链完美闭合,这次他逃不掉了。”
“就我那几句虚张声势的话,她就招了?”
“你那几句话,一句都不是虚张声势,句句都是大实话。吴俊杰的确是想借机摆脱刘美娟,不过,他的计划是把所有罪都推到刘胖子身上,然后把惊魂未定的刘美娟扔到洛杉矶,自己带着第四任娇妻回龙城。他的确是牵着十八岁的小美女藏在马里布别墅里,可是,我们好巧不巧地拍到他求婚的视频,那么大的钻戒,那么柔情蜜意地亲吻小美女的孕肚。”
第118章 我可以回家啦
“我可以回家啦?”苏黎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女儿和妈妈了,她还从来没有同她们分开过这么长的时间。
苏晨曦已经考完期末考,按照她的意愿,高山把她交给燕子,并安排那个女保镖二十四小时保护她。他告诉苏晨曦,苏黎是在协助警方破案,网络上现实里的任何传言都是假的。
苏黎知道,出于对苏晨曦的保护,她现在在燕子家里完全断网,除了燕子的家人和保镖,不与外界接触,可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她心里一定很害怕吧?苏黎心里总是会浮现出晨曦惊魂未定的样子,让她心揪揪地难受。
还有妈妈,苏黎担心自己这么多天没有去看她,她会不会不好好吃饭?会不会因为见不到自己而慌张、不安?
看着苏黎满是希冀的眼神,张警长满怀歉意地叹口气,“你们两个,因为涉嫌一起刑事案,已经被警方带走,目前案件正在调查中,这是警方对外的通告。”
苏黎的肩耷拉下来,她无力地垂下头,轻轻揉捏着自己的手指。是啊,如果吴俊杰一直躲在洛杉矶不回来,哪怕铁证如山,警方也奈何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发一纸轻飘飘的通缉令。
虽然吴俊杰为这个环套环的连环计做了大量准备,但是他仍然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把他眼中有价值的人都带去洛杉矶,哪怕计划彻底失败,依靠他这些年来往境外转移的大量资产,吴俊杰依然可以继续他的富豪生活。苏黎、苏晨曦、文秀、甚至江晨睿都会活在恐惧里,时时刻刻担心被吴俊杰伤害。
高山提出一个将计就计的方案,既然吴俊杰想利用苏黎来制造矛盾,令警方、王董同江总互相猜忌,进而反目内讧,既然他收买的警察急不可耐地逼迫苏黎承认她和高山一起在奔驰车上安放了微型炸弹,并胁迫沈涛去烧毁云阁,那就让他以为他奸计得逞。
其实在长达三十多个小时的审讯中,苏黎守住了自己的底线,她做过的事一件不落全都承认了,没做过的,她一件也没承认,比如她和高山胁迫沈涛纵火和谋杀沈涛。
江海强烈反对这个方案,他认为就算将来澄清了真相,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用来攻击高山,被那些痴迷于阴谋论的民众当做高山永远洗不清的污点。
高山的建议却越来越狠,不仅仅要让警方正式发通告,说他涉嫌谋杀和纵火案被带走调查,还要在网络上到处煽风点火。江海为了救出高山和苏黎,不得不放弃吴俊杰,直接将矛头指向刘家,指责其监守自盗,嫁祸高山和苏黎。吴俊杰自然会安排人匿名发文,为高山和苏黎制造犯罪动机,深扒苏黎同沈涛、苏建文和刘家兄妹的矛盾,揭秘刘胖子早就患有有精神性疾病,他的律师正在申请鉴定,并准备以此为他脱罪,刘胖子大概率会完全逃离法律制裁。他甚至会爆出那辆奔驰大G是沈涛以苏黎母亲的名义购买,并利用这部车进行了大量不法勾当,而苏黎最近才获悉这部车的具体情况,因而利用一个计中计报复沈涛和刘家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