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小段短短的时光很舒服，没有压力，无所求，简简单单。
一个月后，苏晨曦腿上的石膏拆了，她很积极地做着恢复训练。
每周五晚上，江晨睿、王雨桐和陈宇彬花两个小时在一个MMA格斗俱乐部学习综合格斗。而苏晨曦，因为腿受伤的缘故，只能在旁边做一些基本的恢复训练，她一脸幽怨地看着她的小伙伴们拳打脚踢。
苏黎原本认为，对于一个孩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是最重要的，现在，她觉得能打耐摔才是第一位的。
俱乐部是高山推荐的，就在明园购物中心的负一楼，是一个新成立的俱乐部，隶属于腾龙户外。看着俱乐部的资质文件时，苏黎想着晨曦书院早已被腾龙户外列入黑名单，忍不住有些黯然。
俱乐部是开放式的设计，对外一面是整面的玻璃墙。迎着大门的前台旁边是长方形的设施齐全的格斗大厅，大厅后面的更衣室干净明亮，一切都是崭新的。
第一天上课，苏黎去旁听了。空荡荡的俱乐部里，只有一个笑容可掬的前台小妹，一个体格健壮的教练，和四个细竹竿一般的学生。苏黎有种错觉，这个俱乐部好像就是专门为他们四个小朋友开的。
当然，这个想法很快就被苏黎否定了。第二个星期五晚上，来试课学生就增加到八个，都是旁边龙大附中和一中的学生。看来，那起校园暴力事件对家长们的触动不小。
站在苏黎身边的一个妈妈有些忧虑地轻声说，“这里很近，方便、干净、透明，看起来还不错，就是不知道能开多久。”
是啊，各种健身俱乐部投资大、周期长，要盈利不容易，近年来开开关关、卷款携逃的事件层出不穷。明园购物中心六楼还有有一间全国连锁的综合性大健身房，每天都有人站在各个路口发传单拉会员。这间MMA格斗俱乐部，位于餐饮区与地下停车场之间，并不在负一楼核心区域，旁边的商铺还蒙着彩条布，不知道是在装修还是空着。俱乐部连最基本的宣传都没有做，不得不为它的前途担忧。
但是，这间俱乐部是高山推荐，苏黎想想和他相识的短短几个月，他没做过一件不靠谱的事，苏黎回答那位妈妈，“我相信没问题！腾龙户外是几十年历史的老牌体育俱乐部，不会坑咱们这点小钱。”
那位妈妈不怎么相信，撇撇嘴，“没准那天来上课，就关门了呢。就算会退款给我们，用各种手续刁难要挟，让你一次一次地跑，好麻烦的。”
苏黎转头看看站在另一边的高山。
高山有些无奈地看看苏黎，转身走了。
第二天夜里，跑完步往回走时，高山忽然问：“你也担心俱乐部会关门吗？”
“有腾龙户外背书，钱我是不担心，但是，我看不出它什么时候能达到盈亏平衡，什么时候能盈利。不盈利，必然要关门，当然，有钱人养着玩的另当别论。”苏黎总觉得高山和腾龙户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他不说，自己也没有什么立场去问。
分手的时候，高山有点心不在焉。
相较而言，晨曦书院的事更让苏黎头疼不已。
《原来汉字这么美！》之后，苏黎联合幸福路社区的几所学校，做了一个捐赠活动：每个班期中考试班级综合排名前三的孩子，凭成绩单到晨曦书院领取一份五十元的电子购物券，自行选购礼品。五十元对于大部分农民工孩子可是一笔“巨资”，得奖的孩子在小伙伴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里，昂着骄傲的头颅，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晨曦书院。这个活动，让晨曦书院小小地火了一把，在老师、学生和家长的心中的地位又拔高了一点点。
苏黎邀请楚言为晨曦书院又拍了几期视频，在专门介绍晨曦书院的那一辑视频里，苏黎的本意是详细展示店铺和仓库，而楚言强烈要求所有店员都入镜，包括苏黎。
苏黎有些犹豫，她可没有自己做网红的打算。《在原来汉字这么美！》那一辑里，她自己出镜，众多网友追问的是那个茶艺美女是谁，而林锦雄之流的却留言：苏美人为博眼球也是拼了，什么时候来点不一样的？苏黎有种被挂着半空供人观赏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难道你自己都不为自己代言？”楚言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那个古希腊哲学家说的，人是万物的尺度，是存在的尺度，也是非存在的尺度，没有人的书店，不是好书店。”
店面和仓库的年轻人居然都同意上镜，羞涩的露一个绯红的脸就躲开，自信的那几个男孩女孩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介绍自己负责的区域和自己心仪的书籍。
这则有“人气”的视频，看起来非常暖心，苏黎索性做了一个投票，选出晨曦书院最美的员工。
自来熟的楚言非常得意地让苏黎看他的朋友圈，他不过是来了几次，居然加了晨曦书院所有员工的微信，“苏姐，看见没有，你店里所有人都转发了这期推文。公众号成功的第一个步：内部员工愿意打开。”
“知道了，我以前很失败，连员工都不愿打开我的推文。”苏黎顺着他的意思说，她心里暗叹，这个男孩真的是前途无可限量。
经过前前后后的多番努力，店面和网店的零售逐渐回复到盗版书事件之前的水平。
然而，集团业务却进展缓慢，虽然原来签订的合同都陆陆续续地在恢复，可是新业务却举步维艰，并且，今年的供货合同到期以后，是否还能续签，苏黎一点把握都没有。
虽然晨曦书院售卖盗版书的事件已经被澄清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但是在有些大公司的办公室政治里，这仍然是一个污点。在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的共识下，不仅仅是晨曦书院的竞争对手会利用，大公司内部的派系之间也会用来攻击对方。
零售业务是用来维持现金流和公司的基本运作，想要赚钱却要靠集团业务。
苏黎心中的无力感非常强烈，天塌了，想要再撑起来，真的很艰难。
第65章 恭喜啊，苏美人
段小钢倾注满腔心血，酝酿了近三个月的龙腾记忆文创精品连锁店，终于在龙城的五个大型购物中心同时开业。
书籍的比例只占三分之一，书目主要是苏黎建议的文艺范畅销书，摒弃了同德书屋擅长的大中小学教辅，也没有凯风书店的过于高冷的学院风。文具、杂货和食品主打高端和新潮，同时兼顾一部分创意十足的小众精品。饮品轻食引进一个风格清隽雅致的品牌，深受年轻人喜爱。
龙腾记忆聘用一个专业的运营团队进行运营和管理，除了段小钢和另外几个大股东，苏黎等一众小投资人没花太多精力，只是在碰头会中听取运营团队的工作汇报，提一些建议，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不得不说，专业团队就是专业，在企业形象打造、客户群开发、产品和店铺宣传造势和营销等各方面都非常精准高效。当然，尽管运营企划在投入产出、性价比等各方面一再斟酌，这钱还是烧得厉害。
看着饮品区排着长队点餐的人群，和店里熙熙攘攘的人流，段小钢这些日子以来顶着巨大压力绷得紧紧的神经，终于有一丝丝松懈。虽然周围质疑的声音从来没有断过，段小钢却从来没有后悔把大家聚拢来创办龙腾记忆，只有大家齐心合力做大做强，才能抵御来自方方面面的打击。当然，他也知道这里面有他自己的私心，如果他还是一味困守着同德书屋的一亩三分地，他会最终溺死在自己的情绪里。温暖和煦的和梅不会希望他这样消沉下去。
看着所有人都情绪高涨，段小钢一个人走到商场外的垃圾桶边，点燃一支香烟。透过烟雾，忽然想起那天苏黎劝他戒烟的样子，这辈子，大概戒不掉了。
“段总！”有人轻轻唤他一声。
吴月，她走过来，手里也握着一支的香烟，“段总，借个火！”
段小钢拿出打火机，为她点燃香烟。他没想到她会来，前天，他在微信里群发了一个电子版的邀请函，今天看见吴月送来的花篮，而这会儿居然看见她了。
那天为了解释晨曦书院永远不会卖盗版书，他约吴月出来喝过一杯咖啡，后来为了更详细地了解大公司的采购、运营和管理流程，他又断断续续约过她几次。段小钢对她多了几分了解，这个三十二岁还单身的姑娘做事简单直接干脆，从来不拖泥带水，不过，情绪掩藏很深，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段总，你的朋友！”吴月朝着前方微微扬起下巴。
苏黎、燕子和小舞一人握着一杯龙腾记忆售出的水果茶，朝着远离他们的方向慢慢走着。
“她们三个是我太太生前最好的朋友，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段小钢微笑着看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里是无尽的温柔。
燕子用手肘轻轻拐一拐苏黎，“阿黎，想好了哈，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刚才从商场出来，一眼就看见街边的垃圾桶旁边吸烟的两个人，苏黎莫名地觉得他们很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