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意忽略掉他的手指,认真看教程上的文字。
这次他倒是没再乱点乱划,只是松松圈着她,和她一起看向手机上的教程。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到他眨眼时长翘的睫毛会扫过她的耳骨,带来一阵细密痒意,祝婴宁逐渐走起神,那些文字扭曲成一条条乱动的蚯蚓,无法在她脑海内组织成任何有逻辑的语言。
越是想要忽略越难刻意忽略。
不敢细想其中的道理——明明并不是什么可以谈情说爱的关系,她为什么要这样纵容他呢?
脸颊的温度控制不住地走高,怕他看出端倪,祝婴宁虚张声势地往后怼了怼胳膊肘,说:“好热,你走开点儿。”
许思睿没动,反而因为她这句话侧目看向了她的脸。
“走开!”她一急,语调便高了,手上用的力道也随之大了些。
结果这一肘子怼过去,背后的温度以及重量瞬间消失了,她回头一看,只见许思睿被她一个大力直接搡到了地上,由于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看起来懵懵的,漂亮迷茫的脸蛋配上半敞的毛毯,看起来格外我见犹怜以及弱小无助。
“……”
祝婴宁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不想承认是自己没收住力道,绷着脸,认真严肃道,“你太虚了,许思睿。”
被评价“虚”的许思睿伤心地裹着毯子走出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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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很快做好,虽然按照进食时间,这顿饭更应该被称为夜宵。两碗粥盛上来,他把自己那份的虾肉和鱿鱼都挑到了她碗里,打字解释:「生病消化不了高蛋白,你吃吧。」
祝婴宁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想把肉都让给他,狐疑地睨他:“真的?我怎么记得生病才要多补充蛋白质?”
许思睿用力点头:「真的,毕竟我太虚了。」
她竖起眉毛,好笑又好气地斥道:“不许记仇。”
他捧起手机:「好。」
吃饭吃到中途,祝婴宁想起自己此番前来的缘由,问他为什么要把所有工作都自己做了,许思睿往嘴里送了勺粥,才悠然打字道:「你就说工作有没有顺利完成吧?」
“是顺利完成了,但是……”
话说一半,他忽然给她碗里又添了半碗粥,她习惯性说了声谢谢,说完一时忘了在说“谢谢”以前自己是在与他谈论什么话题,正待回想一下,许思睿就主动道:「听说二审月底能出结果。」
她果然顺利被他的话题带偏:“你估计结果怎么样?”
「许正康翻不了身了。」
那就是好结果。不过比起关心此番能将许正康送进去坐多少年的牢,她更担心他会狗急跳墙:“他这段时间没有为难你吧?”
许思睿无声地冷笑:「再为难也没用,只是给我留下把柄而已。」
她还是忧心忡忡,交代道:“不管他说了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最好离他远点,不要单独见他。”
她的操心让他有点想笑,又觉温暖:「嗯,放心,他惜命得很,肯定不敢真把我怎么样。」
吃完饭,许思睿把碗筷拿进洗碗机清洗,顺便涮了涮锅,祝婴宁独自坐在客厅,不得不面临一个重要却尴尬的问题——她今晚睡哪儿?
出去住酒店是最保险也最符合朋友之间界限的,虽然现在天已经很晚了,再过二十分钟就要零点,虽然他家里就有间客房可以借她留宿,虽然她现在特别累特别需要躺下休息……
越寻思越懒得起身去外面,但祝婴宁还是强撑精神,打开APP,开始搜查离这最近的酒店。
许思睿收拾完了锅碗瓢盆走出来,路过她身边时,对她说:「你先去洗澡,我把客房的四件套铺一下。」
她握着手机,陷入了天人交战。
留还是不留,这是一个问题。
进客房铺四件套之前,许思睿先拐去了洗手间,在里面待了一会儿才出来,告诉她:「蓝的那瓶是沐浴露,灰的那瓶是洗发水,绿的那瓶是护发素。毛巾我拆了条新的给你,挂在衣架上,白色的。牙刷和漱口杯也是同个色系。」
事已至此,祝婴宁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决定先进去洗个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许思睿又过来说:「床我铺好了,空调遥控器放在左边那个床头柜上,有制冷和制热模式,冷了热了都可以调。」
事已至此,她只能再次艰难地点了点头。
临睡前,她去许思睿房间摸了摸他的额温,似乎没那么烫了,不过保险起见,她还是用温度计给他量了一下,38.1℃,还有点烧。她拆开退烧贴拍在他脑门上,交代他这几天千万不要再洗澡,免得受了凉反反复复好不利索。
他裹在被子里
,乖顺地点点头,直到见她交代完所有话,转身要走,才朝她的方向靠了靠。
“停。”她伸出食指指着他一看就像是打算朝她伸来的手臂。
许思睿撇撇嘴,悻悻地躺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举起手机:「好小气。」
“……”
她气得咬了咬牙,“你别得寸进尺。”
熄灯睡觉。
**
第二天早上,他们两个人都起晚了,是玄关那儿响起的门铃声把他们吵醒的。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由于头脑还没彻底清醒,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和周围陌生的环境,祝婴宁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也因此她出去得晚了一步,等她揉着眼角迷迷糊糊走出来,许思睿已经站到门口把门打开了。
她还没来得及问他是谁来了,就听到了门口处郑博宇的大嗓门:“Surprise!”
一嗓子直接将祝婴宁所有瞌睡都嚎没了,她吓得一激灵,猛然想起周四那天郑博宇同她说过的,周末他打算带上其他同事来看望许思睿。
天!她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情急之下,她只能趁着郑博宇他们还没走进来,迅速闪身回了客房,轻手轻脚将客房门掩上。
几乎就在她关上门那秒,郑博宇的声音就从家门外变到了家里,带着几分同情:“哎呀许思睿,你嗓子怎么了?说不了话?”
其余同事的声音也陆陆续续送了进来,一时间,寂静冷清的屋子填满欢声笑语。
她坐回客房的床上,只要有人走进来,一打眼就能瞧见她,这位置太危险,想锁门,又担心锁落上的声音反而惊动客厅里其他人,只好偷偷潜进了客房自带的卫生间,坐在马桶盖上思考人生。
不知许思睿会跟他们聊多久,她觉得同事特意过来看望,总不能接了礼物随便说两句就把人打发走了,这未免也太不近人情。可如果许思睿要和他们聊上一段时间,她坐在马桶盖上一两个小时,好像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干脆利用这个时间在手机上处理下工作好了?
想到这她站了起来,走出卫生间,绕到客房床头柜上找手机。
手机昨晚充了一晚的电,充电线还没拔下来,祝婴宁正要伸手拔充电线,客房门就发出了吧嗒一声——
门被人推开了。
她吓得魂飞魄散,全凭本能向下一蹲,试图用床的高度掩盖自己存在的痕迹。心脏跳得飞快,她不知道走进来的是什么人,只能默默祈祷对方在门口看完就走了,千万别往房间深处来。
然而偏偏事与愿违,就像硬要和她作对似的,她听到了渐近的脚步声,不偏不倚走向她躲藏的这个方向。
“……”
她顿时自暴自弃起来,想起身直接打个招呼,免得贼头贼脑的显得越发解释不清楚,结果头刚仰起一个微小的角度,就看清了站在她面前的是许思睿。
祝婴宁大大松了口气。
也许是怕传染给外头的同事,许思睿又像昨天那样戴上了口罩。
他脸小,口罩虽然不算大,却完全遮住了他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形状姣好的眼睛。下半张脸的视觉剥夺使得他人的视线不得不汇集到他本来就存在感强烈的桃花眼上。
那双眼睛微微眯着,弯成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尾又媚又妖,像盛放到极致将凋未凋的花瓣。
他缓缓在她面前蹲下,一只手五指张开,支在身侧,一只手朝她亮起了手机屏幕。
祝婴宁蹲在床头柜与床铺形成的九十度夹角里,这个位置本来就拥挤,许思睿在她面前蹲下,完全挡住了外出的道路,就显得更逼仄了,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她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眼神飘了一下,才勉强集中到面前的手机屏幕上。
上面白底黑字写着:
「不是只把我当朋友吗,干嘛心虚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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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命苦地加班...今天只有一更TT
第199章 动摇
“我没有心虚,我躲起来是因为……”
搜肠刮肚地要辩解,却找不出哪怕一个有说服力的说辞。
说她担心其他人发现她在他这里过夜产生误会?可是她身上穿的甚至不是睡衣,早在起床那一刻,她就习惯性将睡衣换成了外穿的衣服。只要咬定自己是早上刚来的,相信也没有人会那么无聊去验证她是否有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