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思睿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好心被当驴肝肺,如果现实世界有特效,他的头顶肯定被气得冒烟了,“你真够牛逼的。那我告诉你,你妈妈当初偷我的羽绒服,是想偷给你弟弟穿,我在那个什么萍姐家门外听到她亲口说的,她压根没提到过你!”
“那是因为……因为你是男的!你的羽绒服当然只能给我弟弟穿。”她声音已经不自觉拔高起来,眼神躲闪,眼珠微微震颤,额头上也沁出了细汗,许思睿产生了一种自己在逼供犯人的感觉,但他这人一处在气头上就有点刹不住车了,越是看她妄图遮掩,他就越是想撕掉这层遮羞布。
“那手机呢?为什么你弟有手机?”
“他要去城里,肯定得有手机保持联系啊!”
许思睿还想再举证点什么,就听祝婴宁咽了咽口水,急切地说:“我阿爸阿妈可担心我了,之前总交代我必须天黑以前回家,不然他们看不到我会担心的。他们其实非常关心我的。”
提起这个许思睿更是一头雾水,本来就在气头上,见她这样,顿时口不择言起来:“你放什么狗屁,你那天去找那个叫澄澄的小屁孩,那么晚才回家,你妈根本连关心都没有关心一句,我看她睡得跟猪一样,你死在外面了她都不知道,我看你是在自作多情吧……”
“许思睿!!”
她猛然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尖刺的语调尖叫起来,用尽全身力气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声音撕心裂肺,像是从喉咙里呕出来的一样,眼眶里也毫无预兆滚出了两行泪。
这声尖叫几乎扎破许思睿的耳膜,她突如其来的眼泪也像核弹爆炸,他被她异常的反应吓了一跳,火气突的消了,刚想问她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激动,就见她举起了右手,然后——
啪的一声脆响。
左脸一阵辣痛,他的头被她扇得猛然侧向了一边。
“你说够了没有?”
她哽咽着,声音剧烈颤抖,就这么举着掌心泛红的右手,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费力地喘息着,过了足足五秒,才猛然推开他,朝山洞外跑了出去。
**
许思睿直接石化了。
他长这么大,犯浑的时候不少,许正康没少揍过他,但即便是许正康,也从来没扇过他的脸,顶多就是抽抽大腿或者屁股这种肉厚的地方。
而现在,他居然就这么华丽丽地挨了祝婴宁一巴掌。而且她完全没有对他手下留情,本身力气就大,这一掌又在气头上,带着十成十的怒气,不仅把他的脸扇偏了,他甚至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口腔内壁的肉也像是被牙齿磕到了,有股淡淡的铁锈味迅速弥散开来。
好样的……
真他妈好样的。
从最初挨了巴掌的呆滞中反应过后来,许思睿气得连牙齿都在发抖。
他居然上一秒还在安慰她“做自己就好”,下一秒就被当事人扇了一掌,不管哪件事单独拎出来都很异常,更不要说这两件事还组合在一起。他杀了祝婴宁和她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蜡烛还在摇曳,将她仓皇离开时忘了收起来的铁盒的影子投映在穴壁上,晃晃悠悠,如同大风大浪中的一叶小舟。许思睿觉得自己就该直
接把她这盒破信给烧了,刚好这里有蜡烛有火柴,不烧白不烧。什么祝娟,什么周丽,最好全都去死!他就是吃饱了撑的才来管祝婴宁的破事!
然而带着满腔怒火粗暴拾起那叠信件以后,看到上面被黑笔仔细涂黑的地址,看到祝娟留给她的那串添加了以后至今没有任何回应的Q|Q号,看到几分钟前她还仔细问过他的那些邮票,那些庐山,长城,洱海……他忽然又觉得手腕上像是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沉到他根本没有力气把这叠信件举到燃烧的蜡烛上。
把信件放回铁盒,并把铁盒盖子仔细盖好以后,许思睿觉得自己简直是天生贱种。
天选的受虐癖。
靠!
火气无处发泄,他只能猛踹了洞壁一脚,这一下差点没把脚趾踹骨折,他痛嘶一声,抱着那只脚弯腰蹦跳起来,面目狰狞地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
得,更生气了。
他气到极点,简直想哭,撇着嘴巴吹灭蜡烛,强忍着泪水转过身,就见山洞门口站着一个人。
不是祝婴宁。
那一瞬间用肝胆俱裂来形容都不为过,许思睿关于黑暗和鬼怪的想象在此达到顶峰,他尖叫一声,如同惊弓之鸟弹向山洞深处,贴着山洞内壁,第一反应是尖叫哭喊着周天澜的名字——看来在极端恐惧下呼喊妈妈是人类共有的本能——只是惊吓到了极点,喉咙像被棉花堵住,才没有顺利叫出声。
那人见他吓成这样,先是嘎嘎笑了两声,然后才掀开山乌龟,把皱巴巴的老脸伸了进来。
看清来人是谁以后,许思睿大声爆了句粗口。
是那个挖坑害自己掉进坑里,后来又借给祝婴宁清弓的老猎人。
“你神经病啊!知不知道突然吓人会吓死人的!”许思睿又羞又窘又气,一边抹着眼角吓出来的眼泪一边暴跳如雷。
老猎人指了指山洞,又指了指祝婴宁离去的方向,最后指了指他,嘴里用方言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许思睿完全没兴趣知道,本想直接搡开他年老的身躯,又怕不小心把他推倒在地,这人摔出个好歹从此讹上自己,只好不耐烦地催他滚开。
直到老猎人摇着头嘴里嘟嘟囔囔着方言滚开了,他才大步流星踏出山洞,心里对这里的一切都厌恶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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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知道这章会不会有争议,但是先叠个甲,女主这样是有原因的,后面会写到,大家不要骂她……
and男主虽然嘴特别贱但是其实只会无能狂怒,大家可以骂但是轻点骂……
其实说到底就是两个初中小孩子,优点有,缺点也有,相处中有温情,但肯定也不乏争吵甚至激烈到想要掐死对方的争吵。
第43章 冷战
许思睿心里气得不行,但由于人在屋檐下,最后还是不得不觍着脸回到了祝婴宁家。
发现她已经躺到了炕上,背对他,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后,他头一回这么痛恨起祝婴宁家没有单独的卧室。如果有单独的卧室,他们起码还能一人一间房独自生闷气,现在他刚挨了她一巴掌,她刚扇了他一巴掌,他们居然就得躺在同张床上睡觉,新婚夫妻吵架都不带这样的。
他憋屈地爬上床,侧躺着,同样留给祝婴宁一个冷冰冰硬邦邦的背影。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也没有主动和她说一句话。
他立誓绝不主动和她开口。
然后……
就这么冷战了足足四天。
这四天里他一直在等着祝婴宁来给他道歉,但她对他视若无睹,没有一丁点儿要道歉的意思。他的心情不断在“搞笑,道歉了我也不会原谅你”和“居然还不来道歉?!”之间循环,活像个病入膏肓的人格分裂患者。
熬到了第五天,也就是新一周的周一,意识到祝婴宁真的没打算道歉后,许思睿有点破防了。
在这种破防的时刻,陈斌还突然找到他,说周五学校要举行个什么诗朗诵比赛,每班派十个人参加,希望他能积极参与。
许思睿实在想不通这么个小破学校怎么课余活动还这么丰富,又是篮球赛又是诗朗诵的,书都教不过来了,搞这些活动有意思么?
然而看着陈斌认真的脸庞,他最终还是没把这番迁怒的话说出口。
他从小到大也算见过不少认真负责的老师,但能做到陈斌这样坚持在山村执教的,说实话,少,很少,也很难得。尽管陈斌教学水平并不怎么突出,可许思睿看得出他是真心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让山里的孩子们尽量度过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所以,当陈斌拍着他的肩膀,兴致勃勃地说“这是一个增强集体荣誉感的好机会”时,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甩脸子走人,心里反而还有股又好气又好笑的无奈,怀疑祝婴宁那副一板一眼说服他参加集体活动的态度就是从陈斌这学来的。
而且,这种集体活动,祝婴宁肯定会发挥劳模本色,孜孜不倦参与其中。想到这,许思睿就觉得参加一下也无妨。当然,他并不是想要借此由头和她重归于好,而是幼稚地想要害她无法顺利开展活动。
总之,出于种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许思睿答应了。
陈斌非常欣慰,摘下眼镜,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说:“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
到了放学商定好的排练时间——冷战了五天的祝婴宁终于主动来叫他过去配合排练时,许思睿发挥出“好孩子”的本色,从胸腔里冷冷哼了一声,转身走出教室,直接罢工走人了。
“许思睿!”她站在他身后不可置信地喊他。
许思睿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微妙的舒爽,她语气里的气急败坏让他连续憋了五天闷气的肺腑瞬间轻盈起来。他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很快走出了校门,来到回家的山道上。跟在他身后的摄影师小跑着追上他,摇头感慨:“许思睿,虽然我还是不知道你俩为什么吵架,但是你真的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