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别歌把盒饭塞到了陶影的手里。
果然，猫咪犹豫一番后，不再执着于这三名人类,跑去碰瓷其它路过的同学。
林别歌松了一口气，手搭在陶影的肩膀上。
“你是什么猫猫大王吗，它们都怕你。”
“可能吧。”
“话说刚才上课，你说嗓子不舒服是装的吧。”
陶影挑眉：“你竟然看出来了？”
“我不瞎好吧，”林别歌哼哼两声，双手抱臂，仿佛抓住了陶影的小辫子，“你为什么推南瓜去当主讲？”
陶影吸了一口真空包装的速食汤，抬头望天，开始思考怎么狡辩。
“这个嘛，因为她是副队长，需要锻炼主持大局的能力，如果战斗中出现意外，我们走散了，你们三个都联络不上我，副队长需要接下指挥的职责。”
毕竟柏墨是匹孤狼，不懂合作，而林别歌……嗯，思考战术这件事太难为她了。
思来想去，只有南卦适合副队长的位置。
陶影耸耸肩：“最重要的是，我又不可能永远当你们的队长，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了？
林别歌肉眼可见被吓了一跳，手放在陶影的额头探了下温度，又捏捏她的手臂。
“是前几天检查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吗，医生不是说体质变好了？不行，我们再去医院一趟，走。”
说完林别歌也没等陶影回答，雷厉风行地拖着她就走，引来众人侧目。
手臂被捏出淤青的陶影：“……”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在最安全的地方，最大的危险来自队友。
陶影眨眨眼睛。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Lim杯职业联赛结束之后，你们有没有其它打算，想做什么。”
“哦，你说这个啊……话也不说清楚点，‘我不在了’四个字有很多种理解方式好不好。”
林别歌讪讪地松开手。
“我也没想好联赛结束后要做什么，总之肯定先拿着奖金，胡吃海喝一个月。”
“那跟你现在生活也没太大区别。”
“光知道说我，那你呢？”
陶影愣神：“我？”
“职业联赛结束后，你又要做什么，还要继续开机甲吗？”
“唔，这个嘛……”
陶影低头沉思片刻后，笑着给出了回答。
“大概会来场太空旅行吧。”
“那我要一起！”
“我也要！”
“莫比乌斯”事件后，索兰特伦雷瓦尔在战斗中去世，莉缇安娜王女继位。
雷瓦尔帝国局势骤变。
受到影响的，不仅仅有身为首都星的切斯特星，还有第一星系的其它星球，甚至第二、第三星系。
莫比乌斯带来的震荡，辐射了整个星际。
而一切的起点，都在莱门监测中心。
在各国向莱门监测中心问责的同时，民间有关这次袭击事件的讨论也非常热烈。
其中最多的一条是：莫比乌斯袭击人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以莫比乌斯的能力，完全可以颠覆帝国，它却只是在首都星制造了混乱，感觉都没有动真格的。”
“它曾经说过，‘我的目的并不是杀死人类’。”
“那他做这一切是为什么，难道电子智能体也会因为活太久而感到无聊？”
但没有人得出结论。
……
H街区角落的咖啡店。
自
动门打开，陶影跨步来到靠窗最角落的位置，桌面浮起电子菜单，陶影操作几下，不久店员就送来一杯咖啡。
陶影肆意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
城市的破损很快修复，大家都回归了日常生活，一切都有条不紊地继续往前，好像莫比乌斯的攻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变化始终还是产生了。
陶影托着下巴看向窗外，身侧传来脚步声，她靠在咖啡杯上的小拇指突然微微一颤。
“几天不见。”
那人完全没管这里的座位已经有人，径直坐在陶影的对面。
陶影缓缓转回头，面向“它”。
又或许不能称之为人。
来者拥有一张随时可以隐没入人群的特殊面孔，身穿白大褂，胸口挂着“游戏设计师”的工牌。
又是莫比乌斯的分身之一。
陶影的搅拌勺碰在杯侧，发出叮当的声音。
她懒洋洋道：“又见面了，莫十。”
莫比乌斯两手交叉，嘴角挂着淡笑。
“你一点都不惊讶我出现在这里。”
陶影：“只是突然想起来有件事需要确认。”
莫比乌斯：“比如我明明在人类历史中隐没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又突然出现，比如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陶影耸耸肩：“知道我想问什么，正好省了一番口舌，那就快回答吧，我待会儿还有训练。”
“你听上去有点不耐烦。”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陶影皮笑肉不笑。
“从路边的智能垃圾桶到仿生人店员，就刚才那十分钟，我已经杀掉你三个分身了。”
“你没有自己的生活吗？天天来骚扰我？”
莫比乌斯沉沉地笑了两声。
“好吧，那我长话短说。”
它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将头转向窗外。
“我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天空会开始下雨。”
莫比乌斯话音刚落，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响起雷声，随后硕大的雨点顺着窗户流下。
莫比乌斯指着落地窗外，正按部就班飞行的穿梭舰。
“你看见那艘穿梭舰了吗？它将会在十秒后出现故障……不要误会，这不是我做的，只是经过大量的数据计算，预测出它未来的轨迹而已。”
“而再过五分钟，工作人员赶来修复故障，穿梭舰恢复运行，那名没带伞的人类将因为湿滑的地面摔倒。”
“这也是数据？”
“这也是数据。”
陶影顺着莫比乌斯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名女性在踩上一块翘起的砖后，摔进前方的水坑。
“还有……”
莫比乌斯就这样不停地预测窗外发生的一切，又恰好每一次都说中，好像命运从它手中诞生。
世界是它的沙盘，人类则是沙盘上到处乱跑的小人，被提起来又放下。
“人类看似拥有自我意识，却总是被一些无形之物操控命运。”
莫比乌斯：“我曾经无数次见过文明的毁灭，资源的争夺，人性的暴力与贪婪，最终导致了破坏一切的战争……无一例外。”
“我想终止这个循环。”
“所以你的结论是？”
莫比乌斯郑重道：
“人类想要终止苦难，只能抛弃肉|体。”
“在数据的世界里，任何伤害都不会真正发生，不想要的记忆可以一键删除，不完美的过去可以一次次重新编辑，直到一切都达成最优解。”
“这里没有痛苦，没有战争。”
“是个美妙的世界。”
“S，你是世上最能理解我的人。”
“谁知道。”
“你很聪明。当你看向身边的人，不会觉得他们愚蠢吗？”
陶影身体往沙发上一靠，半眯着眼：“比如？”
“你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在他们眼中却比登天还难。”
“一个简单的道理，你只花一秒就能理解，却需要向他们不断讲解无数次——他们根本无法理解你说的话。”
“但我可以理解你。”
“我们不应该成为敌人。”
“现在还来得及，在这个文明毁灭前，我们可以将人类的意识数据都上传到云端……”
“等等。”
陶影终于忍不住打断它的长篇大论。
她抬抬眉毛：“你以前是不是干过传销？”
莫比乌斯愣神片刻：
“没有，不过有个分身是占卜大师。”
“难怪。”
忽悠人一套一套的。
陶影双手环胸，认真思考，似乎真的被说动了。
片刻后，她问：“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在这个伟大的设想中，人类有选择权吗？”
莫比乌斯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陶影了然地点点头：“明白了，那就是没有。”
莫比乌斯解释：“人类往往会选择痛苦的生活方式，不会轻易改变。”
陶影打断了它的话。
“莫比乌斯，你当自己是神明吗？”
莫比乌斯正义道：“如果你对神明的定义，是能掌控一切的全知全能的生物，那是的，对人类来说，我就是神明。”
“哦，那太不巧了，比起神我更相信自己。”
陶影搅拌着咖啡杯里逐渐消失的奶泡。
“也许某天，我会对你的提议感兴趣，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