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行，只能选莱门市其它稍差一点的学校了。”
陶影头靠着墙，笔在屏幕上敲了敲。
五分钟后，她站了起来。
不，说不定还有其它办法。
参与星际联考的人，大多都只考主要科目，但也有极小一部分目标非常明确的人，会选择加考两门特定科目。
对陶影来说，选择加考会更合适。
她于是果断道：“光脑助手，这届星际联考的选修科目有哪些？”
【您好，本届星际联考的选修科目共四百三十一门，包括能量学、古生物病毒研究、星系间生态学、星际法律与政策、星际心理学、星际伦理学、太空农业与食品科学、太空材料……】
陶影扯了张纸，写下十几个她比较熟悉的科目，用笔重点圈出三个。
太空材料、机甲、知觉机甲。
机甲科的题目她看过，对她来说不难，选。
太空材料和制作机甲的主要材料紧密相关，她虽然主攻软件，但研究机甲多少得了解材料——这个科目作为备选科目之一。
陶影的笔在纸上划拉两下，最后在知觉机甲四个字旁边打了个问号，侧过头。
“助手，我记得以前没有知觉机甲这个科目。”
光脑助手很快回答。
【是的，以前没有，因为近年来知觉机甲在民间的普及，六年前新增了一门知觉机甲科。】
【但因为是新出现的科目，题型并不好总结，比较灵活，如果您打算参与本届联考，助手并不推荐您选择本门科目……】
陶影无视了它的建议：“有参考题目吗？”
光脑助手很快给出了前六年的考试题目。
陶影翻动着页面，面色从容。
这些计算数据她实在是太熟悉了。虽然做过修改，但都是以“恒我”的数据为蓝本，她闭着眼睛都不会算错。
那么事情就简单了。
意向，莱门大学机甲学院，机甲系统专业。
陶影填好目标，用账户余额在考场附近租好一处小房间，开始专心准备考试。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
联考前一天，陶影准时入睡，光脑助手进入助眠模式，开始播放宇宙收音机的新闻电台。
【星网晚间播报，溟火第二代机甲已经投入使用，大获好评，其总设计师朱驰现转入莱门监测中心工作。】
【据悉，同期诞生的知觉机甲“恒我”，即将进入销毁程序……】
切斯特星，莱门市。
配备了落地窗的大房间内，黑发少女正在用光脑通信。
少女十六七岁年纪，眼神却沉稳。她咬住手腕上的皮筋，随手将野草般的长
发扎起，袖子顺着高抬的手滑落，露出小臂几道长长的伤疤。
重新将两手撑在办公桌上，她点开收到的邮件。
【Re：恒我的第三期修复实验失败。】
【机体现在已经从第四星系的实验场出发，运往莱门。小姐如果想阻止销毁程序，就必须找到能启动它的人，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少女——也就是柏氏工业的下一任家主柏墨——眉头紧皱。
柏氏自建立起就有条规定，同一台机甲如果连续十年无法启动，则必须进行销毁。
柏氏工业和莱机所属于合作关系，在那场大火后，柏氏工业接收了恒我，负责修复工作。
但恒我因为那场火灾，损毁了太多数据，虽然研究人员根据陶影死前向他们发送的部分数据文件，恢复了恒我大部分功能，但最重要的精神力连接模块出现了问题。
恒我排斥自己遇到的每一位机师，完全无法启动。
这些年柏墨一有空就在星系间来回跑，想要寻找合适的机师，她甚至邀请过军队精神力S级的元帅试驾，但最终还是没有奇迹发生。
这个月是最后期限。如果恒我仍旧无法启动，就只能在柏氏工业销毁。
身为柏氏工业的下一任继承人，她也无法阻止。
桌面上摆着一个十几厘米的恒我模型，这是她小时候去莱机所玩耍，那里的所长送给她的玩具。
柏墨手臂肌肉收紧，将它紧握在手中。
片刻后，她摊开手，又重新把模型摆在桌上。
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
喃喃道：“究竟要去哪里，才能找到恒我承认的机师？”
联考结束的第三天晚上，联考系统会通过光脑，发送成绩信息。
但鉴于各个星系之间的网络条件非常不稳定，还有仪式感上的考虑——每个星球的考试部门都会提供现场的结果查询。
以杀马特星为例，三年一次，银河广场都会聚集大量考生，他们将在这里等待联考的结果公布。
离公布成绩还有一个小时。
楼下就已经开始吵吵嚷嚷。
陶影不是头一回参加联考，心里头没什么波澜，本来打算在房间内等待结果，不过开窗透气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略带苦涩的冰莱式味道，很像在莱门的时候她爱喝的那家，第二杯半价。
她靠在窗前深呼吸几口气，被勾出一点馋虫，最后决定带上几十枚星币下楼，凑凑热闹。
她租的房间就在银河广场旁边的高楼，这个时间，高楼里租住的大多都是考生。
八点，挤在楼里的考生群里齐刷刷下楼。
考生们眼神中都掩藏不住等待结果的兴奋，伴随的还有几分紧张。高亢的热度让人浑身热血沸腾。
戴着红围巾的少女，兴奋得流鼻血，但一点没在意，捂着鼻子，仍然沉浸在狂欢的气氛里，甩着T恤，猴子一样乱蹦。
她手指向天：“我就算是今天血流干了，死在这里，也要等到考试结果出来再死！”
因为太过丢人，被她两位朋友迅速按在地上制服。
“闭嘴吧你，把血止住再说。”
俩朋友把流鼻血的少女拉到广场旁边的矮梯，试图止血，但兜里的纸巾全用光了。
他俩左顾右盼，发现广场尽头有一家咖啡店，决定去店里借毛巾。
店内冷冷清清，只有一位顾客。
顾客一手握着杯冰莱式，一手在操纵着光脑查询成绩。
正是陶影。
两名考生等待店员拿毛巾的空当，忍不住多往这边瞄了几眼。
他们星球的人不爱喝咖啡，这家咖啡店平时空空荡荡，陶影坐在这儿，非常显眼。
再加上她皮肤苍白，看上去体质不太好，就更显眼了。
陶影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回望过去，在看见他们手上的血以后，脑中嗡地一声。
哐啷——她顺着桌子滑到地板上。
“？”两名考生大惊失色。
“你，你怎么了？”
“……”
陶影扶着桌子起身。
这两天都有正常喝营养液，头晕应该不是因为低血糖。
那是什么原因？
陶影转过头，视线落在考生手心那红色的液体上，险些又晕了过去。
……血。
两位考生似乎也察觉到什么，迟疑问道：
“你，你不会晕血吧？”
十分钟后，鼻血已经止住的少女见朋友迟迟没有回来，便一个人慢悠悠晃到了咖啡店门口，开口正要打招呼，就见朋友和店员齐声朝她喊：“你别过来！！”
“嗯？为什么？”少女捂着鼻子莫名其妙，但还是听从同伴的话老老实实站在了原地。
陶影对着血测试了几次，确定她是真的晕血后，陷入沉默。
考生A兴奋起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晕血的人，以前都只在教科书里见过！”
“你小声点。”考生B捏住她的嘴。
“不，不好意思，我不是嘲笑你的意思，就是这个病挺罕见的……我第一次见……”
陶影喝了口咖啡，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没在意她说的话。
“没关系，我也是第一次见。”
数万年前，战争完全毁灭了蓝星的生存环境。人类在长久寻找新星球的太空流浪中，已经筛选掉了很多弱势基因，星历元年后出生的孩子，基本上都非常健康。
晕血是罕见病，在全星际的患病率，堪称中彩票。
她以前也只在教科书上见过。
这具身体究竟还有什么惊喜给她？
眼见离八点还有一分钟，考生们都开始兴奋地刷新自己的成绩。
广场上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
“我488，应该能去第一星系的特里顿中学。”
“我520！我可以去雷克斯中学啦！”
“你别蹦哒了，待会儿又流鼻血我们直接把你扔这儿。”
“少废话，你多少分？”
“比你差两分，应该也是去雷克斯中学……”
“哈哈哈，这几所学校离得都近，到时候我们可以半夜一起出来吃烧烤。”
“然后一群人去找店员要毛巾帮你止血？”
“你们能不能忘记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