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这么护短。”他是真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这事要是换了别人,一定抹不开面子,哪怕为了尊重媳妇,也只会说一句:你等我回去问问。
不过这么一来,就等于把自己媳妇架上了高台,要是拒绝,就是媳妇不好,要是应下,媳妇也许会得罪人。
好人是丈夫做了,为难的只有媳妇。
可是师敬戎这小子,居然直接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够绝的。
毛平安叹了口气,算了,人家年轻夫妻,不想媳妇揽上这种糟心事儿也好理解。
还是他自己来吧。
于是他拍了拍师敬戎的肩膀:“那你回去吧,记得让你媳妇针灸的时候给你把窗帘拉上。”
师敬戎笑笑,转身离开。
毛平安没动,一直目送他进了招待所,又亲眼看到他拉上了窗帘,这才往老秦家走去。
秦居正今年四十七,老婆叫苗丽华,四十五岁,无业,算是全职军嫂。
两人生了五个孩子,大儿子大女儿全都成家了,所以没有跟过来,留在了北原老家,跟过来的是没有成年的一儿两女。
其中儿子最小,今年才八岁,叫秦光,两个女儿,秦双,十七,秦湘,十岁,跟私生女秦糖一前一后出生。
按照秦居正原本师长的级别,哪怕家里多一个孩子,也是可以负担得起的。
可是现在,他降了半级,对应的,每个月的工资就少了。
而两人的大儿媳已经怀孕了,大儿子没什么大出息,只是一个平凡的酱油厂车间工人,真到了生孩子的时候,肯定需要爸妈贴补。
所以苗丽华每个月要预留三十块给大儿子那边。
大女儿嫁的倒是个体面的人家,公婆能干,丈夫帅气,可惜叔子姑子不少,加上她男人不好好上班,整天跟一群机关子弟遛鸟斗狗,不务正业,怀孕后急需娘家贴补。
苗丽华又要扣除二十块钱给大女儿留着。
剩下的,才是自己和丈夫以及三个孩子的开销。
秦居正不在部队吃饭,不需要缴纳伙食费,所以每个月都是实发的工资。
秦居正当师长的时候,一个月可以拿到二百块,现在降级之后,只剩一百七十七。
所以苗丽华算了算账,发现原本富裕的日子一下子变得紧紧巴巴,当然意见很大。
这相当于少了大半个劳动力的收入,还要再搭进去一个孩子的口粮。
四舍五入,一个月最起码损失四十块钱。
更不用说,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是在提醒她被丈夫背叛的耻辱。
她本身就被鸡零狗碎的主妇生活弄得脾气暴躁,这下不爆发才有鬼了。
所以毛平安不太愿意来做思想工作。
可是除了他也没人来了。
要么级别不够,劝不动,要么关系不好,懒得劝。
再说了,这种时候,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可怜毛平安,只好硬着头皮过来当和事佬。
以前他还得管苗丽华叫一声嫂子,现在直呼其名:“丽华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也闹了一个多月了,还没闹够?整天让人家看笑话,何必呢?再说了,你这马上都要搬家了,就不想给这里的战友留下一个好印象吗?”
“老毛,你得说句公道话,是我不想留好印象吗?是他自己作啊!作践他自己也就算了,还得连累孩子过苦日子,我咽不下这口气啊!”苗丽华气死了,一看到那个秦糖就恨不得掐死她。
这几天她使唤秦糖洗衣做饭,好歹气顺了一点。
可是今天这个贱蹄子居然活儿没干完就跑了出去,说要给什么漂亮阿姨家的小妹妹送礼物。
气得她拎着秦糖的耳朵就把孩子提了回来。
打骂一番,却不肯告诉她漂亮阿姨是谁,苗丽华气头上便下了狠手,把孩子的屁股打肿了。
秦居正未必有多心疼这个孩子,但是苗丽华这么做,等于是在践踏他的尊严,他忍不了了,便跟苗丽华撕扯起来。
他也不好直接打女人,于是他抄起剪刀,把苗丽华新作的一身衣裳给绞了。
这还得了?
别看苗丽华只是个主妇,可是她爱美啊!
这身衣服是她为了自己即将到来的生日特地找裁缝定做的,搭进去好几张布票呢。
这下好了,衣服没了,她还怎么高高兴兴过生日?
于是她抢上前去,跟秦居正动起手来。
秦居正虽然没有还手,但是他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光是格挡几下,也痛得苗丽华滋儿哇乱叫。
于是苗丽华嚷嚷道,秦居正打老婆了。
这才把路人吸引了过来。
毛平安这会儿来劝,苗丽华更来劲了,她指着自己胳膊上被格挡出来的淤青,控诉秦居正打人。
毛平安一个脑袋两个大,只得继续劝道:“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嘛,这算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你掐他。他那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没好呢。”
苗丽华不接这话,干脆哭了起来:“我造的什么孽啊我,我本本分分做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却要受这样的罪,我不活了我。”
得,一哭二闹三上吊,马上就齐乎了。
毛平安头疼,却也只能耐心安抚:“这么大人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孩子都看着呢。再说了,你现在心疼孩子要过穷日子,可要是你死了,孩子跟了后妈,不是更可怜?快别哭了,好歹是个副师长的夫人,注意一下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