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淮:【我打算组个局,约你们几个老同学出来,有什么矛盾一次性说开,冰释前嫌总好过一辈子不死不休。】
言笑看笑了:【我看你也别当律师了,乐山大佛直接给你当好了。】
这条消息发出去五秒就被她撤回,换成一个笑脸,附带一句话:【好的,你把时间地点告诉我,我一定赏脸去。】
听完,宴之峋一声冷笑,“他也挺会给自己加戏。”
言笑擦了擦手,“这会估计在心里狠狠骂我不知好歹,好心就这么喂了我这只白眼狼。”
男人总认为自己一往情深、情比金坚,也总妄图在爱里分出谁更伟大、谁更无私的胜负,实际上,绝大多数情况里他们数不胜数的爱都是出于他们的脑补和过度美化,经不起推敲和检验,放在青天白日里一照,就融化成水,从指缝里渗出,变成无穷无尽的诋毁和贬低。
“我不是。”
身旁低低哑哑的嗓音切断了言笑的思绪,她愣了愣,忽然笑起来,“你如果是这种死德性,我当初怎么可能会和你在一起。”
离开餐厅后,他们还在继续着这个话题。
可能是今晚的车辆鸣笛声过于嘈杂,不好听清对方说的话,两个人越走越近,衣袖若有若无地摩擦。
在过分危险的距离里,言笑发现宴之峋有点不寻常,他的目光时不时投射过来,却不肯直勾勾地对上她的眼睛,有时落在她耳尖,有时又停在她唇上,他还会在她说话时,微微低下头,可她一让他转述一遍,他就跟哑巴了一样,什么都说不上来。
“言出他爸,你很奇怪。”
“奇怪什么?”宴之峋这才去看她的眼睛,瞳孔里倒映出她的脸。
“你今晚看着很心虚。”
“你的错觉。”昏黄灯光削平他立体的五官,连表情都是模模糊糊的,“我这人就这怪脾气。”
这种时候倒承认自己难伺候了。
言笑一阵好笑。
见她没再问下去,宴之峋心里的那丝焦虑很快消散了,直到她挑起一个新话题:“徐承会怎么对付你?”
还是徐承,也不算新。
宴之峋微抬眉梢,“对付我?”
言笑嗯了声,“徐承今天晚上可是什么都没说——关于我俩,还有言出的事。”
明明那么好的机会。
言笑看他,“以你对徐承的了解,一旦你被他抓到把柄,他会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放过你?”
这事根本就不用细想,宴之峋斩钉截铁道:“不会。”
今晚不说,只可能是他还没想好重创他、或是将事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地步的好点子。
宴之峋眉宇间重新凝聚上化不开的烦躁,“你打算什么时候带言出离开这里?”
“等我新书修改稿全都过了。”言笑算了下时间,“应该就是这两周的事情了。”
他极轻地嗯了声,低下头,不知道在计划着什么。
言笑问:“你该不会打算这辈子都在桐楼不走了?”
“不会。”
她又看了他一眼,没再接话,继续往前走,走出几米,意识到不对劲,这男人在他应完那两个字后就没动过。
“你不走?”
“累了。”宴之峋坐到环形广场的台阶上,一副雷打不动的姿态。
她这种经常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没喊累,他倒先喊上了,莫名其妙的。
“那我先走了。”
“嗯。”
言笑试探性地往前迈出两秒,扭头见他还是无动于衷,“我可真走了。”
“走吧——”他慢悠悠地跟了句,“反正已经请你吃了饭,还帮你撕了逼,你走吧,今晚也不冷,我一个人就算在广场上吹一整夜的风也不会冻死的。”
“……”
言笑服了,折返回他身边,挨着他坐下,“你要休息多久?”
“不知道。”
“我最多就给你半小时。”
宴之峋没应。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言笑正在脑子里构思接下来的剧情发展,肩头一沉,是宴之峋的脑袋垂了下来。
她一眼看出他在装睡,但她没戳穿,她要看看他要装多久,有什么目的,最后又是谁先沉不住气。
她的想法无疑是精明的,唯独算漏了一点,她昨晚没怎么睡,比他还困,一动不动的状态加快了睡虫侵占大脑的速度,没过多久,她的脑袋也一沉,两个人就和叠罗汉一样,叠到了一起。
宴之峋在昏黄的仿古灯光中缓慢睁开了眼,轻轻托住她的头,再轻轻放到自己肩膀上。
他的心脏跳得有点快,是这么多天过去依旧难以适应的快,一想起她在日料店里的英勇无畏,整颗心脏都要飞出去了。
这怪不得他,谁让她的光芒这么吸引人。
风起了些,她的碎发不断刮擦着他的脖颈,又酥又麻。
几秒后,他低下了头。
第40章 她他
第二天早上, 宴之峋意外地在点心店门口见到言笑,正和一看着四十来岁的男人说着话,两个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 他连只字片语都没听清。
那人走之前,言笑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厚信封, 递了过去, 然后慢悠悠地打着哈切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