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愣了愣,随后在脑海里复盘了下他说这五个字时的语调。
谢天谢地,这回听着总算不像是给她的恩赐了。
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右眼一眨。
宴之峋沉默了。
感谢式的媚眼,虽然不怎么看得出,反倒更像是眼皮抽筋,他差点没忍住嘲讽了句。
两秒后,补救道:“你这脸看起来比平时要……亮。”他搜肠刮肚,才找出这个形容。
言笑纠正他的说法,“这叫光滑细腻。”
“你刚才敷了面膜?”
“在你来之前,坐动车去最近的城市做了热玛吉。”
什么东西?他一脸迷惑。
言笑懒得解释太多,“一个医美项目。”
他的反应看着更困惑了,言笑心里直呼拜托,“我天天熬夜,昼夜颠倒着过也是常态,再好的皮肤底子都扛不住,不花点钱给自己修复修复怎么行?”
她顺便给他普及了一堆相关医美,说到最后口干舌燥的,无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唇。
等她再度抬起眼皮,对面的唇抿得有点紧,表情显而易见地在克制着,人笔挺地站着,黑色长款大衣,内搭衬衣也是黑的,缠着薄围巾,盖住喉结,浑身的禁欲气息。
他的眼眸和他衣服一样的黑沉。
“我想亲你。”要命了,嗓音也是,沉甸甸的。
第二次抛出这么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一句后,宴之峋陷入了漫长的贤者时间。
她不装了,他也不再带滤镜瞧她了,她看着真实不少,却也更难让人捉摸了。
和周程修的那句自己每时每刻都能get到她的魅力当然是逞强时说的狗屁话。
他爱她一会,偶尔也会埋怨她几秒,听上去挺矛盾的,但也挺现实的。
毕竟他们的爱情法则早已溃败,不再适用于他们,更何况现在的他们之间还有一个言出,罗曼蒂克和现实仿佛被架在天平上,无论哪一边施加的砝码超出了最适配的重量,天平都会出现失衡的情况,再严重的后果,不堪设想。
宴之峋体会到了如履薄冰的危险和高空走钢丝般的刺激,追人不难,追的是言笑这样的,可太难了。
但他也清楚,自己不能狗皮膏药似的一个劲地往上贴,这太不值钱了。
她就不喜欢不值钱的男人。
气氛挺微妙,他正要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就听见她轻快的语气:“好啊。”
好、啊?
好?
他的心脏在沉沉浮浮中炸了一下。
言笑拍他的肩,“先欠着吧,要是这辈子忘了,还有下辈子呢,不急。”
“……万一我没下辈子呢?”
“乖,别这么咒自己。”
宴之峋突然想起周程修说的话,死马当活马医,冷哼一声,“我随口一提的,也不是非要亲。”
言笑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就跟在和谁赌气似的,好幼稚哦,但她有点吃这套。
她先把礼物放到桌上,凑了过去,垫脚,准确无误地吻上他的唇。
宴之峋心脏一颤。
一开始他的手还放在口袋,意识到这有点装逼的嫌疑后,他就拿了出来,但他的手有点湿,没法去捧她的脸,只能让双臂自然下垂,是克制还是紧张不好分辨,只知道盘桓在胸腔里的这股情绪逼得他双手攥成拳头,攥到手背上的青筋都绷紧了。
直到她突然的退场,他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松弛下来,他故作镇定地旧事重提:“你要不要和我复合?”
言笑用最甜美的笑容,说着最毫不留情的话:“不要。”
“不想跟我复合,但想和我接吻,言笑,你果然把我当成半个鸭子了。”宴之峋本来想这么说,但最后只藏在了心里想想。
他怕自己一说出口,她以后都不愿意跟他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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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宴之峋结束三天休假。
出乎意料,没有一个人议论他和言笑的事,就是悄无声息间投落到他身上的眼神有点奇怪。
内科一女医生又来窜门,聊起新爆发的流感,“现在全院差不多有一半以上的患者得的都是呼吸系统的疾病,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就连腾给内科系统的空床位也被呼吸科病人填满,预计未来有段时间还会维持这样的情况。
有人搭腔:“不过症状好像没新冠那么严重,目前来看,可能就是普通流感。”
“但愿如此吧。”
正说着,黄圣华风风火火地进门,夹板重重甩到工位上。
“出什么事了?”
“遇到一个蛮不讲理的。”
小赵敏感地竖起耳朵。
宴之峋对他遇到的奇闻逸事不太感兴趣,碍于两人的工位离得过于近,想听不到他火箭炮发射一样的大嗓门都难。
黄圣华的腔调比唱戏的人还要怪异,抑扬顿挫,情绪相当饱满:“五十多岁一男的,把手术收费单给他看了之后,瞬间耍脸色给我,指着手套那栏问我什么破烂玩意收费这么贵,他儿媳妇五块钱就能买来一大捆,我能怎么说,当然是耐心告诉他这是无菌橡胶手套,材质和市面上的一次性手套完全不一样,做手术必须戴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