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言出的笑颜进入画面,捧着一个蛋糕,烛光闪烁,将他眼睛映得异常亮。
“爸爸,出出祝你生日快乐哦。”
第二次听到这个称呼,宴之峋心脏依旧一颤,还没来得及表达出内心翻涌的感动,言出皱着小脸催促道:“狗蛋,可以许愿吹蜡烛了吗?出出想吃蛋糕了。”
“……”
吃完蛋糕的言出被困意袭卷,言笑带他去刷好牙,连睡前故事都没讲,小家伙就睡熟了。
言笑折返回去,和宴之峋面对面坐下,餐桌上摆放着她准备好的牛排,有些冷了,口感不佳。
她放下刀叉,双手交叠托住下巴,忽然出声:“宴峋。”
宴之峋愣了下,他只跟她提过一嘴这名字,没想到她还记得。
“你过过几次生日?”
“忘了。”他只记得十岁之后,就再也没过过像样的生日,周程修兴师动众为他举办的生日party,对他来说过分喧闹,要是他再不领情些,当场就能耍冷脸离开。
“虽然记不清了,但也能确定,这次会是我截至目前为止过过最好的一次生日。”
他其实根本不记得今天是自己生日。
言笑抬起眼皮看他,顺理成章地撞进他的眼睛里,在他欲言又止的神色里,她轻轻一笑。
氛围渲染到这,不亲一个说不过去,宴之峋换了个方便她主动,又能表现自己看似不在乎、实则游刃有余的姿势,视线悄无声息地紧随她打转,然后就看见她拿出一张纸巾,在他唇角轻柔揩了两下,“瞧瞧你,多大的人了,吃个牛排嘴角还能蘸上油渍。”
他这才明白她刚才为什么会在脸上展露出几分微妙的宠溺,让他差点叫了她一声“妈”。
言笑放下纸巾,幽幽一声长叹后,进入回忆时间,“不瞒你说,我也没过过几次生日。”
她不是没有过像他一样自怨自艾、顾影自怜的阶段,刚上初中那段时间,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不幸的人,她也抱怨天,抱怨地,当然最多的是对言文秀的责怪。
那时她还陷入了一个思想怪圈,认为少数就该服从多数,多数人统一认定的结论就是事实——言文秀未婚生子的行为属于三观不正,行为不检点。
责怪言文秀的同时,她不忘一味地去讨好那些中伤过自己的人,把自己活得像只会奴颜婢膝的仆人还是好听的说法,其实更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十三岁那年生日,言文秀给她办了场不算风光的生日会,一开始她是开心的,还邀请了几个同班同学,那几人答应得很痛快,可到最后整齐划一地放了她鸽子。
她的失望伤心还有恼火无处发泄,选择迁怒于言文秀。
宴之峋沉默了会,问她然后呢。
“然后我把蛋糕砸了,当着她的面砸了。”
那时候她犯下最大的错其实不是不认可言文秀,甚至当面和言文秀对着干,而是她遗忘了很重要的事实。
忘了是谁在她生病时,废寝忘食地守着,忘了是谁,用指腹的粗糙替她换来温饱,忘了那时谁才是全世界最爱她最疼她的人。
“从那天起,我才真正想要改变自己的现状,跳出不公平的上帝分到我手里的人生剧本,也正因为那次生日,我对我妈的愧疚变成了我心里的一小部分阴影,没法再坦然接受她给我庆祝生日了。”
两个人沉默着对视了会,宴之峋说:“以后我和言出会替你过生日,每一年的生日,你只管心安理得地接受。”
言笑一顿,“行啊。”
他开始蹬鼻子上脸,“当然我希望你——”
她猜到他会说什么,连忙举手,“OKOKOK。”
宴之峋满意地勾起唇,想到什么,脸色稍微变了,“我有件事要和你说,关于我家的那点事。”
他花了点时间斟酌措辞:“过段时间,我会和宴瑞林开诚布公,最坏的结果是就此断了关系,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他肯定会收回一切对我的便利,把我踢出医院也说不准。到那时候,我大概率只能待在他手伸不到、或者他看不上的小医院从零开始,也就是说,我肯定没现在这么闲,你每天见到我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我能陪言出的时间估计也挤不出多少,不过,我跟你——”
言笑突然笑了下,再次打断。
笑得莫名其妙,宴之峋问:“你是被气傻了吗?”
“我是在笑你原来你知道自己行了这么多便利啊。”
“……”
“OK我了解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只要你认为是对的就行。”
宴之峋盯住她看了会,再次将气氛推到暧昧的节点上,如果他没有来一句:“我的礼物呢?”
一人来一次扫兴,也算公平了。
言笑翻了个白眼,“你跟我来。”
进的是宴之峋住的客房,言笑说:“在你枕头底下,你去拿吧。”
宴之峋偏头看去,那里不像藏着什么东西,上前一探,才知道是一封信。
等他回头,已经不见言笑的身影。
迟疑几秒,他打开信封。